眼見那刀子就要刺到他身上,她以紅巾蒙面,終於出手。
飛身入房,雲袖翻舞,刀光閃現,如同疾風,所到之處皆有紅色飛濺。
身子曼妙,行走之姿如同舞蹈,卻偏偏陰森血腥,和她的柔媚全然不協調。
何素從她出現那刻就只是愣在那裡,不再說話。這女人的救助來得奇怪,凶狠也更叫人害怕,讓人不寒而僳。
終於,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慕容鄢緩緩垂下了手中短劍,背著身子,並不回頭。
「你——」軒轅非想要說話,卻聽到了她冰冷無情的聲音。
「好自為之吧!」
一陣暖暖的香風之後,她已經消失在房間之中。
何素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這人究竟是誰呢?」
「或許是路見不平的劍客吧!」他敷衍地說,腦海中依舊迴盪著慕容鄢的話。
「什麼劍客?劍客哪有這個樣子的。」
軒轅非跪爬到她的身邊,替她解開繩子。「劍客的心思,我們這些老百姓又怎麼知道,只要彼此平安不就成了?」
一得自由,何素就趕緊摸上他的額頭,那上頭還在滴著血。
他怕臉上的人皮面具被她發覺,只是輕輕推開。
她以為他疼,心裡又是難過又是著急,「怎麼,還痛?」
「不,不痛。」
何素皺眉,似乎已經習慣他的畏首畏尾兼懶惰成性,「要是痛就叫出來。」
「你平日不是總說男人不該為一點點小事大聲嚷嚷,那樣很沒有骨氣嗎?」
「平時也沒看你這麼聽我的話過呀!」她越說越輕,「少風,其實你不該來這兒的。」
「我要是不來,他們就會害了你。」
「不過是名節罷了,我不在乎的。」比起這個,這世上遠有更加重要千倍萬倍的東西。
軒轅非一愣。早知道她不同於常人,卻是如此不同。「你不在乎,可我在乎呀;」
「在意我失去名節?」
他搖頭。「在意他們傷了你,在意我是你的男人,卻不能保護你。」
何素突然撲進他的懷裡,抱著他的腰說;「真是傻男人,真是傻男人!只要大家活著,心裡有著彼此,還有什麼好在意的呢?少風,沒有人能夠傷得了我,除了那個我所愛著的人。」
軒轅非聞言一震,慢慢地推開她站了起來,退到窗邊。
他心裡竟然莫名覺得酸楚,眼前恍恍惚惚地看到了許多許多的場景。何素、白正,還有江湖中的各門各派,他站在其中,拿著劍與他們對峙。
他閉上眼,再難想下去。
正要開口問何素她的話是什麼意思,耳邊卻聽到一聲淒厲的喊叫,回過頭時,只來得及接住何素緩緩倒下的身子。
她滿臉的青黑,卻始終對著他笑著,那麼甜蜜。
「何素!」他抱著她,噬血的眼神狂暴地盯著那個漏網之魚吳起。
「少風?」她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彷彿幼年時在夢中被父親拋棄的場景,「別走,別走!」
「我不走,絕對不走!」軒轅非抱著她,猶如抱著當年死去的娘親。「何素,為什麼,為什麼?為何要擋在我面前?」
「傻瓜,我喜歡你,所以對你好,不想要別人傷害你,這樣的心情和你是相同的,如果在兩個人中注定要死一個,我也希望是自己。」
他彷彿重回了過去。當年的娘親也是這樣擋在父親的面前,義無反顧地死去。她說過,若是愛上一個好人,便幸福安寧地過一生,可惜她愛上了一個壞人,所以注定要同死,但是即使這樣,她也不會後悔。
「我不值得,不值得!」他如同當年的父親,不停重複著自己的過錯,不該讓一個女人這樣愛他。
「傻子,值得與否都是我何素的事情呀。少風,不要離開我,無論怎樣都不要離開。」她從不知道,自己的心也有變得那樣柔軟多情的一天。「不求天長地久,不求富貴名利,只要活著的那一刻,你愛我,不欺我,這樣就好了。」
她未說完,人已經昏厥過去。
軒轅非抱著她,一步步逼近吳起。
吳起站了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腿不住顫抖。這個韓少風怎麼會有這樣可怕的眼神?「你——我警告你不要過來!沒有那個女人,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她中了什麼毒?」
「想救她,門都沒有,我要你們都死!」
「不要讓我重複第二次,她中了什麼毒?」
一把冰冷的軟劍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變了出來,此刻正危險地貼著吳起的咽喉。
吳起看著他,不禁嚥了嚥口水。「是一個叫慕容的女人給我的,她說那叫迷蹤花。你……不是韓少風?」他終於大膽假設。
軒轅非一把扯下面具。「不錯,我是軒轅非。」
「那韓少風呢?」
「也許,也許你會在地獄找到他,前提是他還沒有投胎。」他揮刀,如閃電而過,人頭瞬間落地。
第六章
迷蹤花本是西域奇花,百年前由一個西域的和尚帶到中土,之後便消失無蹤。聽說只要中毒者一個時辰內不解毒的話,人便沒有救了,由此可見這花的凶險。
沒有想到時隔多年,已消失於武林的東西居然到了慕容鄢的手中。
他知道慕容鄢有心要何素的命,所以斷然不會出現,更加不會給他解藥,要救何素,只能靠他自己。
自從創建滅神教之後,他除了修習玄天功之外,也曾經遍讀各家武功,包括毒經和藥經。普天之下,在沒有辦法解毒的時候,唯一可行的法子就只剩下換血過氣之法,可是卻常常無人願意去試,因為試了未必有效,反而會連累自己捨去將近十年之功力,若是沒有控制得好,說不定還會走火入魔,但軒轅非仍是把手抵在何素的心口,大有同生同死的意思。
氣運丹田,團團白煙已經到頭頂之處,待掌心變紅之時,他猛地運力,昏睡之下的何素開始微微顫抖,臉色由黑至青又成紅,不停轉換。
他的手只會殺人,從來沒有救過人,如今何素的命就掌握在他手裡,他的心不禁懸在半空。只是半個時辰過去,何素依舊昏迷,絲毫沒有醒來的意思,氣息也越來越弱。
軒轅非心有所累,玄天功頓時外流,眼看兩個人就要一起送命,卻有一人輕巧地飛入房間,右手輕輕封了他幾個大穴,他這才不至於走火入魔。
喘著氣,他如同抓到了浮木一般,緊緊扣住來人。
「慕容,解藥。」
慕容鄢歎氣,「我早該知道你會這麼做的,感情這個東西就是穿腸毒藥,一個心狠手辣的男人居然也可以做到這樣。」要不是她忍不住回頭看,只怕他此刻已經死去了。
「我要解藥。」他不說別的,只問這件事。
「你可知道,她此刻死去也許會是一樁好事,至少不會痛苦,心裡面滿是對一個男人的情意,這個男人雖然不好,對她卻是真心真意的。可是救活了她,以後面對的卻會是無盡的痛苦,背叛的折磨會讓她生不如死的。」
她雖然這麼說著,卻又慢慢從發間拿下一簪,取下其中一個明珠,碾碎成末,右手捏住何素的下巴,等她一張開口,就及時把那粉末送入她的口中。
「軒轅,今日我救她,不是為她,卻是為你,我不能看你為她送命。可是我要提醒你,要是再不回頭,你遲早會成為第二個慕容鄢,而她就是第二個瞿飛,你要細細思量。」
其實,就在剛才看著何素生死交關的時候,軒轅非似乎看透了更多的東西,所以這些話不但沒有再讓他生氣,而是真的靜下心去反思。
她語重心長的又說;「除非,你願意為了她而放棄更多東西。」
「我不會。」
「除非,你可以看她痛苦而無動於衷。」
「我不能。」
「所以,你必須要做出取捨,我言盡於此了。」慕容鄢把何素重新送入他的懷抱。「毒已盡去,你可放心了。」
抱過何素,把她貼在自己的胸前,當聽到那平緩的呼吸聲時,他露出了喜悅的表情。
「不過要是你不放手,她遲早是活不成的。」
他不禁握緊了拳頭,想起何素的話,她說,這世界上沒有人能夠真正傷她,只除了她愛的人——韓少風。或許真是要做一個取捨才行了,他既然不能放棄自己的過去,那麼只有放棄眼前的她,至少她還能快樂地活著。
他不要她成為娘,也不要她成為瞿飛,她,該是何素,快樂的何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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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素醒來的時候,便看見一屋子的入圍著她,一看她睜開了眼睛,就有一個中年男子撲了過來,一把擁住了她。
「你是誰?為什麼抱著我?」她不禁問。
「綾兒,我的好綾兒,再也不要嚇爹爹了好不好?!」白正雖然已經透過韓老爺韓榮知道女兒失去記憶,不過仍是覺得難以接受。
「白姑娘,這就是你爹呀,還不快叫。」韓榮也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