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將軍夫人」心可真大,會藏身密室肯定是知道有人會來擄人,竟然還能睡得這般熟。
或者她是相信她的夫君的能力,覺得將軍大人能護住她,所以才這麼安心的睡覺?
伸手點了她穴道,以往都是直接點昏穴,但是今天他改點定身穴和啞穴,他倒想看看這麼心大的將軍夫人,醒來後發現自己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且被擄了之後會有什麼反應。
他直接將人扛起,然後站在原地想了想,這來無影去無蹤的,多沒意思啊!
現下要離開了,總得通知人家來歡送一下是吧!
再說,外頭人家專門佈置了一堆陷阱來歡迎他,他不去參觀參觀,不是太不給人面子了嗎?
於是,原本安靜的夜,在下一刻熱鬧了起來。
白筱菟在被扛上肩時就醒過來了,反正她本就打算將計就計趁此機會脫離將軍府,所以發現自己被點了穴也不驚慌,唯一不滿的是被人扛在肩上,胃部被硌得難受。
因為在《補江總白猿傳》裡擄人的是一隻白猿精,本來她還挺好奇的,沒想到竟是個男人。
不過這男人能無聲無息的進入守備森嚴的將軍府,可見得本領不小,或許可以當作隊友候選人觀察考核。
本以為他會像來時一樣不驚動任何人的離開,沒想到他卻大搖大擺的扛著她走出密室!
然後她就聽見他低低的哼著曲子,在歐陽紇率領士兵圍捕他的情況下,輕鬆的破解一個個陷阱,最後扛著她,甩下一封勒贖信便揚長而去。
歐陽紇捏著那封直接射向他的信,臉色鐵青,瞪著那賊人離去的方向,立在原地久久不語。
那賊人無聲無息便闖入密室,縱使重兵把守也無人發現,若是他一樣無聲無息的離去,他還不會覺得太過難堪,偏偏那賊人大搖大擺的故意露出行蹤,引來他率兵圍堵,又輕鬆過關斬將的揚長而去,這是故意打他的臉,打得火辣辣的疼!
拆開信,上頭寫著:黃金百斤,鹽千斤,布五百匹,五日後指定地點放置贖金,收到贖金後放人。
「狂妄!」歐陽紇咬牙低咒,五指一緊,將那封信捏成一團。既貪婪又狂妄!開口就要鹽千斤,哼!
「稟將軍,那賊人已然脫逃,不見蹤影,屬下無能,請將軍治罪。」林凱元領著十數名士兵追了出去,茫茫黑夜別說追人,連人往哪個方向跑的都沒見著,只能無奈的回來稟報。
「查!不管他躲在哪個旮旯裡,就算要把所有的山都剷平,也要把他給揪出來!」歐陽紇咬牙怒道。眼睜睜的看著筱菟被擄,他心下有些後悔,不該拿她當誘餌,不該低估了那賊人的能力,如今只希望那賊人像傳言說的一般,只求財,不劫色了。
被這麼倒著扛在肩上上下飛掠,對已經習慣了「飛翔」的白筱菟來說沒什麼,問題出在於她的胃部正好頂著他的肩膀,被硌得很不舒服。
她想吐!
昌子熙早在她醒來時就已經察覺了,熟睡的呼吸和醒來是不一樣的,不過醒來的她呼吸很平穩,這表示她情緒很平靜,完全不像一個正經歷綁架的女人,這也是他決定闖關出來的原因之一,卻沒想到刀光「箭」影之下,她依然像個沒事人一樣,呼吸都沒亂一下。
直到現在。
難道這位將軍夫人是個反應遲鈍的,到現在才理解自己的處境?
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他將她放了下來,讓她靠坐在一棵大樹旁,果然看見她睜著一雙帶著水光、黑黝黝卻亮燦燦,宛如夏夜星空般的大眼睛瞪著他。
她的眼神有焦急,彷彿在忍耐著什麼。於是他解開她的啞穴。
「想說什麼?」昌子熙已經準備好應付這位將軍夫人可能的反應。
「我想……吐。」白筱菟正拚命忍著噁心的感覺,以至於聲音很是壓抑。
昌子熙一僵,立即解開她的定身穴。
他並不擔心她會逃走,不過是一個弱女子,眼下這裡荒山野嶺的,沒有月光,基本伸手不見五指,他是因為武功練到一定程度而有了夜視能力,他可不認為她能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出他的手掌心。
穴道一解,白筱菟隨即站起身,一手扶著大樹的樹幹,彎腰吐了起來。
一股子酸味撲鼻而來,他倒是沒有嫌棄。
「將軍夫人,你還好吧?」昌子熙見她吐的厲害,有些擔憂地問。這將軍夫人他可是開價黃金百斤、鹽千斤、布五百匹,損失不得啊!
「水。」白筱菟聲音有些虛弱的說。
「哦?沒有。」昌子熙頓了頓道。「將軍夫人忍忍,到了寨子裡就有水了。」
「走吧!」白筱菟也不廢話,既然決定了把他當做隊友候選,自是要跟著考察一番,所以也沒打算離開。
「接下來的路是秘密,所以將軍夫人有兩個選擇,點上昏穴,或是蒙上眼睛。」昌子熙解下他的蒙面布巾,讓她選擇。
白筱菟眨眨眼,隱隱約約除了看見他一臉的絡腮鬍之外,什麼都看不清楚。
「蒙眼睛,不過不是拿你那條布巾。」白筱菟語氣有些嫌棄,那是他蒙在臉上的,也不知道噴了多少唾沫星子在上頭。
從懷裡抽出一條帕子塞進他手裡,接著直接轉過身背對他,讓他將布巾綁在她眼上。
「將軍夫人也未免太聽話了吧!」昌子熙看著手上姑娘家用的帕子,唇角微抽,他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冷靜又聽話的肉票,還自備蒙眼布。
以前擄來的那些夫人們大多都是哭哭啼啼的,有極少性烈的會怒罵威脅他們,至今遇到最奇葩的是一個五品貪官的小妾,活像當自己是菩薩似的,不斷動之以情,意圖感化他們。
沒錯,就只是動之以情,沒有曉之以理。那次等待贖金的幾天,那位小妾全程不是被點穴就是下迷藥迷昏,務必保證她不會再開口說一句話。也是自從那次之後,他們都會在第一時間便將肉票點穴。
至於將軍夫人這樣的肉票,倒是第一次碰到,太過冷靜、平和,彷彿她不是遭擄,而是出外踏青賞月……嗯,今夜沒有月亮。
「所以綁匪大叔是希望我怎麼做?哭著求饒?生氣怒罵?掙扎逃生?還是勸你放下屠刀,回頭是岸?」白筱菟語氣平和的反問,待他綁好布條後轉身面對他。「難道我反應激烈一點就能改變自己的處境?」真不知道他在糾結什麼?
「行,當我沒說,將軍夫人這樣就挺好的。」昌子熙妥協。
「走吧!我想睡了。」白筱菟捂著唇打了個呵欠。「不許再用扛的,用背的。」
昌子熙眉頭微微一挑,彎腰的動作一頓,狐疑的抬頭看著她,發現蒙眼布蒙得挺結實的,才慢慢的直起身子,轉身背對著她蹲下。
「上來吧!」引導她上了自己的背,幾個閃身跳躍,便便快速的消失在山道上。
而輕鬆被人背著的白筱菟,這會兒雖然閉著眼,腦袋裡卻快速的轉著。
這人能輕鬆出入將軍府,毫無障礙的破解歐陽紇所設下的諸多陷阱,可見是個有勇有謀的人,招他做為接力賽隊友應是不錯。
可一個綁匪,似乎還是靠著綁架勒贖過日子,可見其品性低劣。但再回頭想想,這一路上他的態度,感覺又不像那麼惡劣的人。
呵哈—
想著想著,白筱菟覺得困了。
算了,不必想那麼多,反正接下來她還需要考察一番,到時便可分曉,她只要順其自然,順其自然就好……
察覺背上的人身體軟了下來,綿長的呼吸告訴他,她睡著了。
昌子熙一時之間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受,這個女人的反應完全超出正常範圍,她到底是以什麼心態這麼安然的趴在他這個綁匪的背上睡得這麼心安理得的?還真是……
白筱菟再次睜開眼時,天已經大亮。
自從穿越後,這還是她第一次睡到天亮呢。
看著竹子屋頂,再環顧四周,這是一間不大的竹屋,屋子中間擺放著一套小巧的木製桌凳,左邊靠牆的地方擺放著幾個竹編的箱子,右邊有一個竹製的屏風遮擋,白筱菟猜測可能是方便和沐浴的地方。
起身上前查看,果然看到屏風後的小空間放置著夜壺和浴桶。
回到床邊坐下,看到與床相對的對面竹牆有一個出口,垂掛著布簾,她猜測竹屋是隔成內外兩間,外面應該是客廳之類的。
再看看之前睡的床,也是竹製的,難怪感覺凹凸不平,有點硌人。
如果在床上放上竹片編製的竹床墊,睡起來就會比較舒適了吧!
整體來說,這間竹屋很簡陋,不過擺設的竹製品手工都很精緻,放到二十一世紀的話,都是藝術品。
外頭隱隱傳來了些嬉鬧聲,她撩開布簾,走到前頭,果然是一間客廳,基本的一桌四凳的擺設,門緊閉著,不知外面是不是被大鎖鎖著?
她沒有試著去開門,直接來到窗邊,推開一道縫隙,入眼處是一條泥濘的路,路對面是幾間更為簡陋的土胚屋,牆體裹著泥,屋頂蓋的是茅草,這一對比,她不禁懷疑,自己住的這間竹屋該不會是最好的一間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