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胡星語低嚷。他的家族怎麼可能同意?這不是分明刁難他嗎?
「我是老古板,談婚事要雙方父母同意才算數,請他父母親來提親,這有什麼不對?」
「是!」潘席安目光炯炯,唇邊閃著淡淡笑意,點頭應允。「胡伯伯說的是,請給我一些時間,我會請家父家母前來提親。」
「真有辦法再說吧!一個身敗名裂的女兒,教我們做父母的怎麼過日子?」
胡父手一揮,然後拉起還掛著眼淚的胡母,怒意未消地走向大門。「走吧!若再不出去走走,我鐵定要氣死在這屋裡!」
胡星語望著被父親用力關上的大門,愕然地跪在地板上,一雙腳已經軟麻,還得靠潘席安扶起她,才有辦法勉強撐起,在沙發坐下。
「怎麼那麼晚才來?我晚上還有航班要值勤欸!」胡家哥哥是航空公司的機師,他瞪了谷東川一眼,長吁了口氣。
「就塞車啊。」谷東川一副有驚無險的表情。「厚,差點連我也得跪!」
「你們、你們……」這反應不對吧?
潘席安溫柔一笑,蹲在她面前,伸手替她按摩僵麻的小腿,好一會兒才說:「其實……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咦?」
他在她身邊坐下,把今天這場戲的來龍去脈大約簡單說了一遍。
聽完後,胡星語沉默許久,才揚眉問道:「意思是,你是故意要我去東京,然後安排記者來跟拍?」
「呃……」潘席安的臉上罕見地浮現窘色。「事先安排好的話,拍出來的照片比較好看些……」
還講得出理由?!她咬著牙,轉向自家人。「哥,你是故意買雜誌帶回來給爸媽看,然後叫我回家挨罵?」
胡大哥無奈一笑。「自己人發現,總比被鄰居圍著問來得好。」
「所以,」接著,她望向老闆大人。「谷大哥才會和他一起過來?」
「兄弟有難,總不能見死不救,是吧?」
「所以三個人合演了這齣戲?總之……我是被你們耍了?」
三個男人默默點頭,又搖頭,一起看著她。
「難道不怕把爸媽氣出病來嗎?太過分了!」
在潘席安一手主導的這齣戲裡,她明明是女主角,卻絲毫不知情,根本是被當成傻瓜!
想起今天下午的震驚、害怕,甚至還在父母面前無言地承受責罵,而這一切竟然全是經過設計的……
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委屈的眼淚掉下來,胡星語倏然起身,拎起背包,奔出家門。
不過,她還是被隨後而來的潘席安追上,還被押進車內。
為了避免更多狗仔隊的跟蹤,潘席安繞了些路,才回到他門禁森嚴的單身公寓。
「別生氣。」上樓後,潘席安放軟音調,努力哄她。
「不用說了,反正我們已經結束。」
「結束什麼?我不是說了,這是另一個開始。」
她想起返台後的簡訊,終於前後串聯起來,恍然大悟。
「連我都騙了,還說什麼開始?」
「從東京回來後的這兩個星期,我全力在為今天作準備……若不用點計策,你以為事情會走到這一步嗎?如果有更好的方式,我何必出這險招?我並不喜歡媒體的渲染文化,但我們之間面臨的困難,卻必須靠媒體來化解。」
瞅著她緊抿著唇,他歎口氣,知道自己得解釋得更多才行。
「我的家族對於晚輩的婚姻有很多盤算,因此,我和谷東川討論再三,決定冒險一賭,還拜託你哥幫忙。至於現在,才只是開始,我還有好幾個難關要闖,之所以明知辛苦卻硬要走一回,全是因為你,我沒辦法說服自己放棄你,只好拚命一搏。」
第8章(2)
「可……也應該先跟我說一聲啊。」雖仍有怒意,但胡星語的語氣軟了些。
「說了,你還能演得下去嗎?」將她收進懷裡,他吻了吻她的額。「你啊,根本藏不住情緒。」
她可以理解他的用意,可是……
「如果你的家族不同意,那……那就放棄我吧,我不會怪你的。」最後一句說得義正詞嚴。
這麼容易就要他放棄?他可不許!
潘席安收起笑,正色地說:「聽好,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絕不會為了你而放棄我的家族。」
「你……」剛剛才說他無法放棄她,現在又這麼說……胡星語一張小臉全揪在一起了。
潘席安輕輕一笑,伸手撫上她明顯傷心的臉蛋,端看許久,才繼續說:「但是,我更不會為了家族而放棄你。」
「你……又戲弄我!」無論是真是假,她已經破涕而笑。「就不能說快一點嗎?」
「還好意思說?你啊,為什麼不能對我多點信心呢?這條路注定是得兩人一同闖才行,不是嗎?」
「可你明明都自己先走,也不帶著我……」她也想要和他一起面對困難。
「我是男人,希望自己當英雄,保護我的女人。」他笑了笑。「至少得先把大石頭搬開,讓我的女人可以穿著小禮服和高跟鞋,優雅美麗地漫步。」
為心愛的女人披荊斬棘,甚至斬妖除魔,本來就是男人該做的事。
「嗯,不管會發生什麼事……」胡星語感動得眼淚直落,哭了好久,才抽抽噎噎地說:「是你自己說的,以後都要一起……」
愛情的路上看似處處坑洞與危險,充滿冒險與挑戰,只有靠兩人一起攜手走過,才能明白其中的奧妙與甜蜜。
何況還要面對潘家……她可沒資質駑鈍得連這種大家族的規矩都不懂,若他硬是堅持和她在一起,自是打亂了長輩的算盤,這下不知道會受到什麼樣的責罰。
她不希望凡事都讓他一人承受,單獨扛下,既然相愛,也應該互相扶持。
「你啊……」還替他擔心嗎?潘席安伸手取了張面紙,笑著替她抹去一臉的狼狽,然後深深吻住她。
本來就該一起的。他用盡心機下了這盤棋,就是為了要在一起啊!
他眸中只剩下已快氾濫的溫柔情意,擁著懷裡柔軟的小女人,他的一顆心,終於安定下來了。
隔天晚上,潘家老宅甚是熱鬧。
今晚是每月固定召開的家庭會議,已經進行兩個小時,潘老爺顯得有些倦態了。
負責主持會議的是潘家第二代的長子,也就是潘席安的父親,目前是「兆邦金控」集團的副董事長。
他的目光迅速掃了一圈。「討論得差不多了,還有其它問題嗎?」
特別訂製的橢圓形大會議桌上一片安靜,看來大家是想趕緊散會了。
「我有。」潘席安起身發言,俊顏帶著一抹笑。「爺,我想結婚。」
「噗……」潘父一口氣梗住,咳了好一會兒,才有辦法指著他罵。「你……我不是說不准提嗎?!」
他已跟父親提過婚事,潘父一聽是八卦雜誌上的小秘書,當場堅決反對,潘席安也不據理力爭,算好時間走下一步棋,等著在家族會議裡公開提出要求。
「爸爸,為什麼不准提?」潘席安無奈一笑。「男大當婚,我已經三十歲,也該到時候了,不是嗎?」
只聽得在場此起彼落的抽氣聲,家族大小紛紛交頭接耳,偷偷議論了起來。
「是該輪到你了。」潘老爺似乎並不驚訝,他仰靠在厚實的皮椅上,慢條斯理地開口問:「說說看,是哪家的千金?」
他恭敬地向爺爺報告。「是胡家。」
「哪個胡家?」
「是建築業還是電子業?」
「該不是政界吧?」
眾人繼續暗自交換意見,忽然有人靈光一閃,疾呼起來。
「啊、啊,是『大伊證券』那個秘書!」這位潘家表弟想起本周的八卦週刊,封面就是以潘席安為標題,他還帶在公文包裡,本來打算回家後慢慢研究,這下連忙翻找出來,呈給潘老爺過目。
只見他老人家才翻了兩頁,灰眉已然皺起,一雙眼定定看著他。
「要你去東京替我出席年度會議,卻變成和女人玩樂?」
潘席安恭敬回答。「那是會議結束後的事了,只多停留三天,算是休假……我已經超過兩年沒休假了。」聽起來很合理。
潘老爺的視線落在斗大標題上。「『大伊證券』?我讓你去負責這樁併購案,你卻和一個秘書牽扯不清?而且,這女人……」潘老爺盯著他,灰眉下的目光炯亮有神,佈滿皺紋的手把雜誌合起,才說:「我看不出有什麼價值可言。」
我看不出有什麼價值可言。一個小秘書而已,長相雖是清秀,但離名門千金的氣勢還遠,這樣的女人,有什麼好?
想他潘老爺當年一手創造「兆邦金控」王國,一路走來,不知遇過多少困難,靠的除了是時運、機運與意志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精打細算」這四個字。
如今,「兆邦」雖然已成為台灣排名第一的金控集團,但若這些小輩沒有調教好,沒把他奉為信念的「精打細算」這四個字放進心裡,難保他一生的心血遲早要斷送在這些少爺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