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只能用他的方式愛她,直到他和端顏的契約解除的那一天。
快了,只剩最後兩次而已。
夜靜寂。
舒亞米獨自一人待在紡織廠裡,檢查服裝的每處細節。
在蘭姊的幫忙之下,制服如期完成,明天就可以交付。
荷葉V字領口,無袖長擺白襯衫配上英格蘭格子黑色A字短裙,胸口處抓皺摺,可以掩飾扁胸,斜邊抓皺,可以掩飾肥腰,A字短裙可以掩飾廣臀。
她也好喜歡這一套衣服哩。
可惜,這已經是裕合的制服了。
剪著線頭,檢查縫線是否完美,壓根沒發覺夜色已經很沉,有幾許涼風從窗縫滲入,吹得她腳邊一陣發涼。
抬眼看著掛檣的大鐘,驀然發現時間已經十點了。
前後看了一圈,什麼時候跑得沒半個人,她壓根沒發覺。
低頭再剪線頭,驀地想起席巽介曾經說遇的廠內傅說。糟,已經十點了!思及內容,她暗叫不妙,快快收拾,突然覺得角落邊的暗處彷彿有鬼魅窺伺,又覺得掛在牆邊的展示布好像微微飛揚。
媽呀~~她不想收了,但卻又不能不收。
心驚肉跳,如臨大敵,兩隻手忍不住打起顫,突然,一陣風自沒闔上的門吹進,刮起了展示布,布擺輕輕地揚高,嚇得她原地跳起。
柔柔、柔柔,救命啊!需要他的時候,他到底是跑哪去了?
她心裡暗叫不妙,努力收起最後一件制服,擱進箱內的瞬間,抓起包包準備要跑——
「你怎麼還在這裡?」
「嗚哇!」舒亞米跳起,隨即躲到桌子底下。
「亞米?」席巽介被她嚇到。「你在幹麼?」
聽出是席巽介的聲音,她才從桌子下爬出來。「你在幹麼啦!」厚,人嚇人會嚇死人耶。
「我才被你嚇到咧。」他拍了拍胸膛。「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回去?」
「我在整理明天要交出去的制服。」深呼吸了幾次,確定魂魄回籠,雙腳也有了些力量,才快步走向他。「本來想等席斯柔過來接我,可是我沒想到他今天沒過來。」
最近,都是他送她上下班的,所以她今天也很自然地等他過來,豈料他竟然沒來。都已經十點了,他到底是跑哪去了?該不會是丟下她先回家了吧?
沒良心的男人。
日子才甜沒幾天,他就打算偷懶了?
「他今天不會過來了,我送你回去吧!」席巽介抓起鑰匙準備鎖門。
「你怎麼知道他今天不會過來?」跟著他走到停車場,舒亞米不解問著。
「那當然,今天是二十號嘛,他沒耗到半夜是回不了家的。」他隨口回答。
「什麼意思?」她瞇起眸子。
為什麼二十號,柔柔就一定要耗到半夜?
他又是怎麼逼麼清楚柔柔的行程?
「就是……」話到一半,席巽介驀然發覺自己太多話,有股衝動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就是,呃……」
該死,都怪他親親老婆不准他撒謊,害得他的無敵撒謊神功掉了七八成功力,現在臨時要他編一個合理的謊,絞盡腦汁也擠不出來。
Shit,他這麼多話幹麼呀?
「他是跟誰有約?」舒亞米面容一凜。
「呃……」救命啊,不要再問他了。
「他跟誰,在每個月的二十號有約?」她換了個方式問,話出口的瞬間,不由得聯想到,不只是二十號,彷彿只要是逢十的日子,他都不在。
十號那日是如此,上個月的十號也是如此。
「他跟人有約,為何定在每月逢十的日子?」她心頭微顫,有股不安自心底竄出。
「那是、那是……」席巽介哀號她的聯想能力為何如此之好,煩躁地抓了抓發。「好,我說,你不要激動,好嗎?」
舒亞米不語。
「……他是跟端顏有約。」席巽介重重地歎了口氣。
「端顏?」她咬了咬唇,試探性地問著。「是業務上的事?」
「……嗯。」他硬著頭皮順著她的話答。
「騙人!誰家的業務非得要搞到三更半夜?」明擺著是在誆她,「你剛才說過,不耗到半夜,他是回不了家的!」
孤男寡女耗到三更半夜,還能做什?!
十號那天,她目擊他們走進飯店,雖說不確定他們到底是不是進了十八樓,但重點不在樓層,而是她可以確定,他們是在套房裡幹盡了下流事!
那晚,從他身上聞到不屬於他的香味,她就該發現的,不是嗎?
他在騙她!
「既然已經有交往的人了,為什麼還要招惹我?!」渾蛋,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她這麼努力地想要相信他,而他竟是這樣對她。
「亞米,你冷靜一點。」席巽介見她要走,連忙扣住她的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斯柔沒跟端顏交往,他只是……」
「利用端顏?」她抬眼,水眸盈滿清亮淚水。「聽說因為端顏相救,裕合才不至於走上倒閉—途,所以他報答?所以他利用?還是,他根本就是喜散她?!」
無論答案是哪一個,他出賣男色,這總是事實吧!
要不,誰來告訴她,孤男寡女在飯店套房裡耗到三更半夜,到底還能做些什麼呢?!
不要告訴她是蓋棉被純聊天!
席巽介被她的一番話給逼得無話可說。「是,他可能是要利用端顏、報答端顏,但他絕對沒有喜歡端顏!」這一點,他可以保證。
「天曉得。」管他喜歡與否,當他努力解開誤會挽回她時,卻還跟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她無法接受。
「雖然兩人待在飯店套房裡,但也許並沒有做什麼啊,你知道斯柔是什麼樣的人。」他很專情、很死心眼的。
舒亞米聞言,淚水自驚慌的眸中滑落。「真的在飯店套房?」
席巽介話一出口,有股衝動想要掐死自己。
言多必失,話多必死啊!
舒亞米抹去淚,背起包包,轉頭跑出紡織廠。
「亞米!」席巽介追出去,卻見她已經搭上計程車。
該死,平常要搭車時,還不見得招得到,為什麼今天一出來,就那麼巧教她給遇上了?
拿起手機,席巽介撥出號碼,隨即又頹喪地切斷。
斯柔現在正忙,就算打給他,他也沒辦法接啊,但亞米要是又搞失蹤,他豈不是罪大惡極?
算了,傳個簡訊給他吧,好歹他辦完事後,讓他心裡有個底。
舒亞米搭著計程車來到那日目擊的飯店。
如果照席巽介所說的,他們是逢十約會,那麼她猜,應該會在同一家飯店,甚至是同一間房才對。
原本是想逃的,但,她還是想搞清楚狀況,很怕再次誤會。
只因這段日子以來,他真的對她太好,全心全意地包容她、寵愛她,要說他—點都不愛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她無法接受他同時也對另一個女人好。
哪怕只是報恩或其他理由,她都無法接受。
電梯來到十八樓,門開,她深呼吸一口,怯怯地踏出腳步。
「您好,這裡是管制樓層,請問您有什麼事?」才踏出電梯門外,服務生立即上前詢問。
舒亞米努力地勾出笑容,端出證件。「你好,我是席斯柔先生的助理,他有一份急件要我幫他送過來。」她說得活靈活現,很像一回事。「他是跟端顏小姐一道的,應該還在吧?」
說完,她幾乎是屏住氣息,等著對方的反應。
他真的在這裡嗎?
服務生看了她的證件,確定她是席斯柔的助理,猶豫片刻才道:「請稍等,我先通報一聲。」
心頭一窒,她破碎地應了聲。「好的。」
他真的在這裡……心沉重地跳著,震得她頭發暈,神色恍惚,即不得不強自鎮定。
看著服務生查詢電腦,螢幕上浮現出套房號碼,他拿起電話正要詢問時,眼尖瞧見套房號碼的舒亞米已經拔腿狂奔,和他玩起躲貓貓的遊戲。
「小姐,請不要亂闖!」服務生低喊著。
舒亞米快步跑著,尋找著一八零一號房。
長廊被暗紅色地毯吞噬到盡頭,她踉蹌著腳步,轉過一個彎,瞥見燙金的房間號碼就貼在黃褐色的銅門上。
狂猛的按著一旁的電鈴,並不時回頭張望。
房間裡,端顏停住動作,視線看向房門口。
「今晚到底是怎麼回事?剛才是電話響,現在是門鈴響,到底誰在找碴?」這個時候正要聚精會神,絕不允許分心的。
「你去看看吧,吵死人了。」斜倚在巴洛克式的古典沙發上的席斯柔,一身赤裸,打算起身穿條褲子。
「不用穿,等我回來。」端顏起身,轉出房門,走過一條走道,盡頭就是大門。
門一打開,端顏瞪著眼前的混亂。
一名年輕女子正和樓層服務生爭執不休。
「發生什麼事了?」她冷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