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巽介拍著他的肩,要他按兵不動。「好啊,你關門倒也無所謂,反正機器都關了,你只要回去時把門鎖好就行,反正外頭也有警衛看守,安全不成問題,不過啊,我聽廠裡的人跟我提起過,只要—過十點,這紡織廠裡就會有不尋常的變化,對不對啊?斯柔?」他眨眨眼。
席斯柔意會,瞧她的背影都僵了,於是他也跟著胡扯,「是啊!聽說我們紡織廠陳列的布匹會亂飛,還不能去動亂飛的布,否則不知道會從裡頭跑出什麼東西來。」
舒亞米縮起了頸項,感覺陰風陣陣,寒毛豎起,下意識地打量著廠裡最陰暗的角落,倒抽口氣,忘了沉澱在心底的酸意。
「對呀,那個目擊者,打從見過之後就一直住院至今,到現在還開不了口,所以我們也不知道她到底看見了什麼。」兩兄弟唱作俱佳,看著舒亞米越縮越小的背影,兩人幾乎要爆笑NG。
「好吧,既然小妹要待在這加班,那麼我們就先回去了。」席斯柔真的起身了,語重心長地囑咐著,「小妹,不要怕,你只要記得別去掀那些會飛起來的布,應該就不會有事。」
聽兩人的腳步聲緩緩移動,瞬間舒亞米跳起來,快速地收拾屬於自己的東西,隨即硬是擠入兩人之間。
「小妹?」席斯柔忍著笑意看她,在發覺她臉色蒼白之後,便有點氣惱自己玩笑開過頭。
「我覺得餓了,要去吃宵夜。」她怕得發抖,卻努力地強裝鎮靜,一臉輕鬆。
先說好,她絕對不是怕鬼,她根本不信怪力亂神之事,只是她真的肚子餓了,好餓好餓,所以要先離開一步。
「好啊,我請客。」席斯柔朗笑。
「我有說要跟你一起走嗎?」她橫眉豎眼瞪去。
她還記得他剛才怎麼說話傷她的,儘管那是她逼他選擇的……哦,她真的是很白癡,幹麼老是硬把自己逼到無路可退。
「沒辦法,我的車子被不明物體給砸傷,所以一早進廠維修,你要是不載我回去,誰要載我回家?」
「他啊。」她指著席巽介。
「那可不成,我的親親老婆在家裡等我,我要是晚點回去,她會殺了我的。」
於是席巽介溜了,他很聰明,才不會傻到當兩人的電燈泡。
紡織廠外,只剩兩人。
「你可以叫計程車回去。」跨上小綿羊,舒亞米一點憐憫心都沒有。
「你知道我要不是自己開車,會暈車的。」他自動坐上後座,兩人貼得極近。
「喂,我有說要載你嗎?」他很無恥哦,也不想想她今天一早也是搭著計程車回家,然後再回頭去牽她的小綿羊。
「快點、快點,要不然等一下看到紡織廠裡的布飛起來,會很衰。」席斯柔逼不得已再下猛藥一帖。
舒亞米聞言,立刻發動車子,快快離開。
一下子,小綿羊飛快地在路上暴走著。
「小妹,會不會騎太快了一點?」席斯柔看著快速往後退的街景,雙手環抱住她不盈一握的細腰。
「才不會,現在又沒車,而且不跑快一貼,你沒戴安全帽,要是被警察大哥給攔下來,被罰錢的是我欸……喂,你的手放在哪裡?你的臉擱在哪裡?」她稍稍回頭瞪著他把臉貼在她的肩上,而大手則在她的腰上溜來滑去的,叫她寒毛豎起。
「沒辦法,你騎太快,我怕。」他說著笑了,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
「屁啦,你根本是在吃我豆腐。」有什麼好怕的?時速不過六十而已,不要說得她好像狂飆到一百二。
「錯,要是吃豆腐的話,應該是這樣……」大手輕輕地往上攀。
「喂!」車子嚴重地扭晃了下,她緊急煞車,回頭,眼底送出殺人冷光。
「OK。」他鬆開手。「你騎慢一點嘛!」
「再碰我,就把你的手折斷。」她惡狠狠地撂下狠話,繼續騎車。
「那我昨天吻你,你是不是打算把我的舌頭咬斷?」他湊在她的頸項上,熱氣輕撫,教她打了個顫。
「你很煩耶!」將油門把手扭到極限,小綿羊如箭般射出。
席斯柔緊急抓緊她的身側,穩住身形。「等等,小妹,這裡要右轉,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宵夜,還有音樂可以聽哦!」
餐廳位于于鬧區,三面牆皆以霧面落地窗替代,透著暈黃的燈光。
兩人走進去,經由侍者領位,送了個接近舞台的位置。
點完餐後,舒亞米打量著四周的裝潢,每個座位都可坐兩人,是鞦韆造型的椅子,裝有軟墊,還有串起鞦韆的兩條塑膠花串繫繩,上端綁在兩側的雕飾鐵架上,非常具創意,也很好玩,不過她懷疑噸位太重的人不宜坐。
舒亞米踮起腳尖,前後搖晃著,唇角的笑意璀璨撩人。
席斯柔見狀,笑意隨著她的情緒浮動。
「喜歡這裡嗎?」
「嗯。」她坦言道,目光忍不住打量左側的舞台,上頭有著看起來頗為頂極的樂隊,吉他、鼓、鋼琴、電子琴、貝斯樣樣俱全,而台上有人在唱歌,歌聲不怎麼樣,看起來不像是駐唱歌手。她猜,應該是客人自由上台演唱,而舞台前各色霓虹轉燈在旋繞,暈黃室內顯得熱鬧繽紛。
夜深了,但是走進這家音樂餐廳,她覺得精神大好。
「要是喜歡,我們以後天天來。」
「好啊,我再找與彤一起來。」她壞心眼地道。
「嗯,這裡很適合談公事,氣氛悠閒,可以促進合約成立的速度。」席斯柔不痛不癢,一口答應。
「談什麼公事?談什麼合約?」她眉間輕皺。
「成衣廠裡有設計師,你知道嗎?」服務生上菜,他拿著叉子措起一口義大利面。
「嗯。」她聽成衣廠的大姊說過了,現在生產的衣服全都是外銷,衣服的樣式都相當典雅,但不夠特別,而紡織廠裡的布料也都是外銷專用,國內少見。
「外銷的衣服樣式不夠新穎,對吧?」他又問。
「嗯。」她跟著吃麵,很不客氣地應著。
確實不怎麼樣,全都是一些最經典的基本樣式,感覺沒什麼特別,不過布料柔軟貼膚很舒服倒是真的。
「好不好吃?」瞧她點頭,叉子很自然地撈過界,捲起一口。「嗯,果然很好吃。」
「喂,你幹麼偷吃我的?」過份哦!
「不然我的還你吃一口。」他大方地把盤子移向她。
「不用了,不要話說到一半就離題,趕快說完。」她拿著叉子指著他,大有他要是不趕快說,她會把叉子丟過去。
「我個人覺得與彤的設計能力很強。」
「你又知道了?」白他一眼,繼續用餐。
「當然知道,我對於你身旁的事物做了詳細的調查,順便趁著大設計師尚未正式出道,要她設計本公司的行政制服,他日要是大紅,本公司與有榮焉。」席斯柔拿起紙巾,對她勾勾手,幫她抹去唇角的菜漬。
舒亞米瞪著他輕柔的舉動,有點不自然地閃開。「但是與彤不會願意屈就在一家成衣廠當設計師的。」要是她願意的話,當初大夥就不捨合力創立雅閣了。
「你想得太天真,」席斯柔笑著。「我想的可沒那麼單純。」
「不然呢?」她再抬眼。
「我要栽培她,然後捧紅她。」
「嗄?」叉子掉了。
「光只是不斷地創作,是不會進步的,我打算跟她簽約,讓她成為裕合旗下全力栽培的首席設計師,先讓她參加國內服裝設計師的聚會,再出國遊學,讓她多方面吸收經驗,然後激勵創意,再幫她辨一場成果展兼出道發表會,所有的製作,全都由成衣廠裡最頂級的縫紉師幫她完成……」
席斯柔說得頭頭是道,彷彿已經看見了未來藍圖,已經看見林與彤的服裝王國一磚一瓦正在逐步堆砌,讓舒亞米聽得一愣一愣的。
「怎樣?不錯吧!」
舒亞米聽著,頓覺胃口大壞。席斯柔願意這麼力挺與彤,她是真的很高興,但問題是,當與彤成為正式設計師之後,雅閣是不是就要解散了?
她呢?她要何去何從?
當初之所以成立雅閣,大家願意投入心力,艾娃願意幫忙打版,她願意接下縫製的工作,全都是因為她們都一致認同與彤絕對有成為設計師的才能。
而一個新人設計師,除了產品的曝光,還需要有力的財團贊肋,更需要更多的商業活動來展現設計師的才幹,裕合顧意成為與彤的後盾,對與彤來說,絕對是個利多的好消息。
但她卻開心不起來。
「怎麼了?」瞧她臉色微變,席斯柔輕覆著她擱在桌面的手。
她急忙抽回手,佯裝自然,「沒事,只是覺得你這個人很卑鄙。」她指的是他要與彤設計制服的事。
她以為制服是他為了親近她才使出的計謀。
如今聽來,覺得自己好難堪,根本就是自作多情,而他幹麼老是來吹皺她一池平靜的春水?說愛說喜歡,但他的所作所為又不是為了她……該死,她該不會是在吃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