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持續按了幾聲,正當他想放棄離開時,門突然呀的一聲打開,叫罵聲也隨之傳來——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說我沒錢,你聽不懂嗎?」米嘉嘉一口氣罵完,才發現自己似乎罵錯人了。
「你好。」
「你?」米嘉嘉怔了一下,認出這男人就是那晚在PUB和人爭吵,害她受傷的元兇。
她倚著門框,視線在他俊美臉龐上停留了幾秒,就立刻轉開。
兩人幾次見面都是在昏暗的燈光下,還是第一次在這麼明亮的光線下相互凝視,讓米嘉嘉有點尷尬。
「你來幹什麼?」
「我來找米嘉嘉。」
「我就是米嘉嘉。來探病也不帶花,真沒禮貌。」
聞言,聶見凱撇嘴一笑。
這樣面對面站著,他才發現原來她是如此嬌小。看著那纖瘦的身軀,一股想保護她的衝動油然而生。
「喂,幹嘛看著我不說話?」米嘉嘉故意提高聲音驅散自己的緊張。
「Sorry,我叫聶見凱。」
「聶見凱?」米嘉嘉覺得這名字有點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聽過。
「不請我進去坐嗎?」
聶見凱那極具說服力的嗓音,米嘉嘉哪能抗拒?
她乖乖把門打開,領他進屋。
房子的空間狹小,采光也不好,不過收拾得乾淨整潔,加上有亮綠色窗簾和黃色沙發的點綴,讓人還勉強能在這地方待得下去。
聶見凱在沙發上坐下,米嘉嘉卻仍站著,臉上是一副準備迎戰的嚴肅表情。
「可以給我一杯水嗎?」聶見凱悠閒的脫下外套說。
米嘉嘉瞅他一眼,轉身走到小廚房倒水。
聶見凱從進門後,便一直將視線投射在她那雙纏著繃帶的手上。看到她吃力的拿杯子倒水,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歉疚。
他立刻起身,走進廚房接過她手中的杯子說:「我自己來。」
「怎麼能讓客人自己動手呢?」米嘉嘉逞強的想搶回杯子。
聶見凱為了怕弄傷她,乾脆放下杯子,摟住她的肩膀,將她推回客廳。
「要是再害你受傷,我可不知道該怎麼補償了。」
「這點小傷算什麼,不過縫了幾針,休息幾天就沒事了。我之前出過車禍還……」
「還怎麼?」
「沒什麼。」她捏捏自己的嘴唇,提醒自己不該對陌生人說這麼多。
「不管你之前怎麼了,但現在你是病人,聽話,到客廳坐著。」
米嘉嘉不習慣被人這樣命令,一下子愣在那。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想起僕麼似的問道:「誰告訴你我住在這?」
「是顧哥。」
「我就知道。」她氣憤的哼了一聲。
聶見凱走回客廳,坐回沙發。
「我來,除了看看你的傷,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看他面色凝重,一臉嚴肅,米嘉嘉不自覺也緊張起來。
「我跟你有什麼好談的?」她抬起手,無所謂的說:「這點傷死不了,我有健保,顧哥也沒扣我薪水,你不需要這麼內疚。」
「坐下。」他指著面前的空位,命令道。
聶見凱開始將事情娓娓道來。
當提及米聶兩家幾十年的交情時,米嘉嘉的臉色驟變。
她猛然想起兩個星期前女律師告知的事,低頭看著壓在桌面下的名片,她腦子一片空白。
「十幾年來,我父親用盡方法尋找你們,卻始終找不到。幾年前他退休,即使身體狀況已大不如前,也始終沒放棄。」
說到這,聶見凱停下話,凝視著她的臉,卻無法解讀她的心思。
「你怎麼啦?」
「找到又怎麼樣?我爸爸已經死了。」
「你已經知道了?」聶見凱驚訝的問。
「嗯。」米嘉嘉點點頭,刻意垂下眼避開他的眼光。「我本來打算上禮拜處理這件事,沒想到受傷……」
聶見凱抿著唇,略帶歉意的點頭。
「沒關係,這件事我會去辦。」
「幹嘛?我跟你非親非故,這些事也不方便麻煩外人。」
從沒被人拒絕的他,竟一連被她拒絕兩次。
按照他以前的處事風格,可能早把她列入拒絕往來戶。但這次,他決定看在她喪父的傷痛上,不跟她計較。
他捺著性子,解釋道:「基於兩家深厚的交情,這是我應該做的。」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她絲毫不領情。
「我才沒那麼多同情心,我只是替我父親完成心願。」
「什麼深厚交情、什麼完成心願都與我無關,我自己的事一向自己處理,不需要人幫助。」
聞言,聶見凱傾身上前扣住她的手腕說:「怎麼處理?你現在連照顧自己都有問題,哪有餘力去處理這些事?」
「不用你管!」
「為了逞一時面子,你寧願讓過世的父親躺在殯儀館裡?」
「我逞強又怎麼樣?就算我餓死也與你無關吧。放開我!」
「不!既然我找到了你,我就有義務照顧你。」
米嘉嘉試圖掙脫,卻被聶見凱強勁的力氣嚇到,加上傷口並未痊癒,最後她終於放棄。
「你說的照顧是什麼意思?」米嘉嘉縮著肩,疑惑的望著他。
「你要跟我回聶家去。」
米嘉嘉搖搖頭說:「喔,謝謝你的好意,我一個人……」
「不要再跟我爭辯,這是對你最好的決定。」
「你算哪根蔥?你憑什麼決定我的事情?」
「在今天之前……我才懶得管,但從現在開始,身為未婚夫的我,有權決定你的一切。」他將她拉近,看著她說。
「你說什麼?未婚夫?我……你……」
「沒錯。」他按住她的嘴唇,阻止她說下去,「不要問為什麼,不要頂嘴,我會安排好一切,你只要乖乖照著做,聽清楚了嗎?」
米嘉嘉愣愣的望進他的眼眸,完全被他那充滿自信的眼神吸引住了。
而聶見凱原本凌厲的目光,在接觸到她的眼神之後,竟意外地溫柔起來。
「好痛……」片刻,米嘉嘉突然輕喊。
聶見凱這才發現自己仍抓著她受傷的手不放。
鬆了手,坐回沙發,他花了整整一分鐘才平息情緒。
「對了,有件事我想應該讓你知道。」他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張紙,遞給她。
米嘉嘉接過來攤開,發現是張借據。
「這借據怎麼會在你這兒?」
「還了錢,借據當然得收回。」
「退錢?我哪來的錢還?」她低頭看了借據一眼,然後突然像是想通一樣的猛然抬頭,不敢置信的望著他,「你該不會……」
「沒錯,那些人以後不會再來煩你了。」他理所當然的說。
「你為什麼這麼做?」
「斷了過去,你才可以重新開始。」
「這算什麼?就算是報恩,也該問我願不願意接受吧?」
「要是不高興我擅作主張,那你可以現在把錢還給我啊!不過,你有錢嗎?」他嘴角泛起嘲諷的笑說。
「你……」米嘉嘉瞪著他,氣他明知故問,也氣自己別無選擇。
「既然沒錢,那就暫時這樣吧!先去整理東西,我帶你回去見我父親。」
「現在?」
「這地方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嗎?」聶見凱疑惑的四下張望。
「你滿腦子只有問題和解答,從不管別人心裡怎麼想嗎?總該給我一點時間準備吧?」
「想不想都要做,太多遲疑只會耽誤正事,對解決問題毫無幫助。」
「你!」米嘉嘉真氣這人的跋扈和霸道。
「別再你了,有話路上再說。快換衣服,我在樓下等你。」
他說完便起身,大步走出大門。
他走後,米嘉嘉卻依然呆坐著不動,低頭看著自己纏著紗布的手掌。
父親過世、母親下落不明、丟了工作、受傷……短短一個月曆經這麼多事,快得她根本沒有心思自悲自憐,無奈的被現實推著走的她,一直茫然著。
現在,卻突然出現這個男人,他還決定了自己的未來……
本來她應該感到惶恐,但方纔,凝視他的眼睛時,她卻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他讓她有股莫名的歸屬感,不再害怕。
也因為不怕,所以即使腦袋被滿滿的疑問給塞爆,她還是起身走向房間,決定親自去尋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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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米嘉嘉走出公寓大門到坐上車,聶見凱的視線始終在她身上打轉。
等她扣好了安全帶,他才開口問:「你沒有其他類型的衣服嗎?」
「沒有。」米嘉嘉低頭看自己身上刷白的寬鬆牛仔褲和T恤問:「你指的是什麼?裙子?」
「嗯,以你的身材比例,穿短裙應該很適合。」
「對不起,沒有。」米嘉嘉對這話題毫無興趣,說完便直視前方,不再搭理他。
聶見凱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了些許計畫。
他發動引擎往車道駛去。
車子才奔馳在川流不息的車陣中沒多久,米嘉嘉突然說:「我有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
「那份合約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聶見凱點頭說:「你看過合約了?」原來對方律師事務所的人手腳還挺快的,竟然比自己還早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