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如我來試試看吧!」
「你?」聶豐絕望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你有這麼多公事要忙,這種瑣事還是讓我……」
「爸,其實我早想幫忙,只是之前您堅持不讓人插手。但這麼多年都沒進展,或許您該換個方向試試。」
「你的意思是……」
「我有些朋友有特殊門路,或許幫得上忙。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相信這次一定會有收穫的。」
聶豐知道這話安慰的成分居多,但還是高興的笑了。
「對了,我記得您提過伯父有個女兒,或許我們能從她這邊著手。爸,您還記得她名字嗎?今年多大?」
聶豐皺眉陷入沉思,口裡緩緩吐著煙,用低沉的嗓音說:「算起來……她今年應該二十了,名字叫……嘉嘉,對!米嘉嘉。」
「米嘉嘉。」聶見凱反覆在心裡念著。
聶豐瞇起眼,腦海浮現當年兩家人共處的愉快時光。
突然間,一個念頭閃進——這麼多年他一直執著於尋找米家人的下落,壓根忘了件重要的事。
聶見凱發現父親臉色驟變,緊張的問:「爸,您不舒服是嗎?」
「不……」聶豐撐著扶手起身,腳步蹣跚的坐到書桌前,拿隨身攜帶的鑰匙打開最下層的抽屜,翻出一個褪色的牛皮紙袋。
他將袋子裡的文件全倒在桌上。
「這是什麼?」聶見凱好奇的來到桌旁。
聶豐拿起其中一本裝訂整齊的文件遞給聶見凱。
他接過來一看,當中除了一些法律文件外,還有一張土地所有權狀。
「這是……」他認出地契的所在地,難掩驚訝的問:「爸,您怎麼會有『云云牧場』的地契?」
聶豐皺起灰眉,「二十年前我跟老米一起買了這塊地,他本來想弄個休閒別墅,好讓兩家人有個度假的地方。但那時我們兩人都在忙公事,根本沒有心力去處理這事,於是就把這塊空地租了出去。」
之後,他便帶著一家大小轉往國外發展,誰知幾年後,便和好友失去了聯絡。
直到前幾年,他把集團重心移回台灣,並把總裁之位交給兒子後,開始專心尋找好友下落,這才得知當年米家發生的事。
但因為年代久遠,許多資料已經不完整,所以遲至現在,他仍無法追查到好友下落。
「我怎麼從沒聽您提過這事?」
「唉,這些年我只掛心找人,壓根忘了這事。」
聶見凱反覆看著地契,像是在確定什麼。而他臉上驚喜交加的神情,讓聶豐感到好奇。
「有什麼不對嗎?」
「爸,您記得我這幾個月,正積極著手進行的台中商業城那個案子嗎?」
「當然記得,這案子是個指標,它關係著我們和聯合集團往後的合作模式,但兩件事有什麼關聯嗎?」
「當初我考慮過好幾個地點,台中最後之所以雀屏中選,就是因為云云牧場這個地點。」他難掩興奮的說:「這幾個月我不斷尋找地主,卻始終沒有消息,原來當初登記的是米伯伯的公司名字。難怪……」
「這樣一來你的問題不就迎刃而解。」聶豐靠回椅背上,歎了口氣說:「這真是命中注定的啊!二十多年前,在集團情況幾次危急時,你米伯伯都義不容辭的伸出援手,要不是他……我們不可能有今天這番榮景,我們父子更不可能坐在這聊天。」
「我知道米伯伯是聶家的恩人。」聶見凱濃眉微挑,聽出父親話中有話。
「所以為了報答他的恩情,我便提議將那塊地,留做你們將來定居之用。」
「我們?我跟誰?」
「當然是你跟嘉嘉啊!」聶豐臉上浮現理所當然的微笑。
「為什麼我要跟她……這話從何說起?您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聶豐拿下煙斗,說:「嘉嘉是你的未婚妻。」
「爸,您在開玩笑吧?」
「誰說這是開玩笑?」
見父親生氣,聶見凱解釋說:「或許你們當時這麼決定,是因為有什麼特殊理由。但我那時才八歲,而米嘉嘉才……不過是個襁褓中的嬰兒,這對我們倆太不公平了。」
「難道你質疑我們看人的眼光?」
「不,只是指腹為婚這種事,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聽起來很可笑。」
「我才不管別人怎麼想,這絕不是一時興起的玩笑話。當年為求慎重,我們還請兩方的律師共同擬定了條文公證,讓這土地共有和婚約之事同時具有法律效用。」
「你的意思是?」
「法律上你們倆是共同持有這塊土地,但除非你們結婚,否則你們沒有買賣它的權利。」
「什麼?這實在是太……」聶見凱皺眉,這事情實在太荒謬了。
父子倆頓時陷入僵持。
冷靜幾分鐘後,聶見凱還是決定用簡單且直接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意見。
「爸,我不是質疑你,更沒有嘲笑這份合約的意思,但我絕不會為此娶一個素昧平生的女人。」
「見凱,我知道你心裡不平,雖然這些年轉變很大,但只要我活著,這承諾永遠在。所以,如果順利找到嘉嘉,而她也願意,我希望你能按照約定娶她為妻。」
「爸!」
聶豐抬起手,要他聽下去。
「這是我對米家的承諾,你既是我聶豐的兒子,又是雷霆集團的總裁,於情於理都沒有選擇的餘地。」
聶見凱望著父親,心想——或許米嘉嘉早有心上人,也或許現實情況不是他能想像,與其在這爭執,還不如等情況確定再說。
而且他此時已失去平時的冷靜,思緒一片混亂,實在不適合思考這麼重要的問題。
於是他藉故起身,離開書房。
關上門,父親的話不斷浮現在腦海。
全世界最荒謬的事竟然會發生在他身上?更糟的是——它竟還攸關集團一件最重要的投資案。
這讓他第一次有深陷泥坑,進退兩難的感覺。
撇開集團的現實問題不管,堂堂雷霆集團的總裁,若真為一個過時的承諾娶一個女人,傳出去,他要怎麼在上流社會立足?
不!他聶見凱不會就這麼陷入困境。
這世界上絕沒什麼能難倒他,尤其是女人的事!
看看表,剛過十一點。
他決定暫時拋開這些煩人的人、事、物,到PUB好好放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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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見凱低頭推開LONG NIGHT的木門,他沒有照慣例往吧檯走,反而選了最裡面的昏暗角落坐下。
兩分鐘後,木門再次被推開,一個身材高挑的長髮美女走進來。
酒保對她點頭,然後指著聶見凱的方向微笑。
安瑀撥撥長髮,搖曳生姿的往裡面走。
她看見聶見凱坐在角落的座位,臉上立刻泛起疑惑的表情。
「怎麼啦?一個人坐在這喝悶酒,發生什麼事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我自然有我的眼線,而且你這麼顯著,想躲都躲不了。」
「你這麼明目張膽跟進跟出,不怕那些八卦記者跟蹤偷拍?上了雜誌,你老爸又要抓狂了。」
「你都不怕,我怕什麼?而且如果男主角是你……我老爸高興都來不及呢!」安瑀往他身旁一坐,話一說完,就將手攬上他頸子,熱情的吻著他。
兩人是在三年前一個商界聚會上認識的。
安瑀的父親一直希望能擴展事業版圖,他將希望放在女兒身上,希望她能攀上聶見凱,待兩家結為親家後,再藉著雷霆集團的勢力,讓自己更上一層樓。
而安瑀之所以願意,也是因為對聶見凱一見鍾情。
她攬著聶見凱的頸子,忘情的吻了又吻……
突然,身後有個聲音打斷了她。
「對不起,請問……」
安瑀一臉不悅的回頭,狠狠瞪了一眼眼前這位不識相的服務生。
但綁著頭巾,身穿寬鬆T恤和嘻哈牛仔褲的米嘉嘉毫不在意,她一臉漠然的站近一步,又問:「請問小姐要喝什麼?」
聶見凱聽見說話的是個女人,好奇的抬頭。
米嘉嘉迎向他的目光,一下子被震懾住——
這男人長的真帥。
他目光冷冽,深邃中透著一股憂鬱氣息,舉手投足間淨是優雅。
聶見凱也感覺到她的注視,於是回望著。
兩人就這麼四目相對起來。
一開始只是好奇,但看著看著……聶見凱竟不自覺被那雙清澈美眸吸引。
除了她那份少見的純淨之美讓他驚訝外,更令他意外的是——她不但能承接他極具穿透力的眼光,還能隱藏心思,讓他無法看透。
聶見凱嘴角不自覺的泛起了笑。
米嘉嘉因那迷人的笑,一下子漲紅了臉。
她趕緊收回目光,又問:「請問兩位喝什麼?」
「新來的?」聶見凱出聲問。
米嘉嘉怔了一下,點點頭。
聶見凱看了,嘴角立刻泛起笑容。
安瑀甩甩長髮,不耐的應道:「唉,真煩,老樣子啦!」
「老樣子是什麼?」米嘉嘉疑惑的問道。
「回去問啊!」安瑀伸出纖纖玉指,生氣的指向吧檯:「你呀!去把常客點的東西都背熟了再出來跑外場,真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