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雷貉也已經很久沒有碰上這麼不自量力的蠢貨,玩心大起,開始慢慢地折磨那四個送上門的倒霉鬼,愜意地享受著大開殺戒的快感。
一陣「乒呤匡啷」後,倒霉鬼們開始扯著嗓子慘叫。
「紅……紅的!」
「媽啊!妖怪!」
「快跑!」
躲在灌木從中的曇月聽著那幾人哭爹喊娘,疑惑地定睛一看,發現雷貉的那雙利眸,隨著他拔出「破山劍」的一刻,驀然間變成如血的紅色時,也差點尖叫出聲。
好可怕!
那一晚,因為天色太暗,她不知道原來有這麼令人驚奇的事。
這一次,是她第二次親眼看到他殺人,卻很快讓她回憶起那可怕、讓她作了好久惡夢的一幕幕。
他……他是個魔,殺人的惡魔!
她再不逃,就只有被魔鬼吞食的下場了。
可惜,當太陽漸漸西移的時,曇月終於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多麼大膽的決定,這座山太大,林子太濃密,而她根本就是迷了路!
衣裙被野生的刺籐勾扯得破爛不堪,腳上的繡花鞋全是泥,粉白額間沁著汗水,束髮的竹釵在摔倒時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一頭濃密的發少了束縛全部披散下來,髮絲黏在臉頰上,又狼狽、又不舒服。
到處都能聽到蟲鳴聲、狼嘯聲,以及各種不知是什麼的古怪聲,她心跳漸快,鼓起勇氣繼續在林子裡跋涉。
不知又走了多久,突然眼前一亮,似是到了叢林的盡頭,隱約可見不遠處一片開闊地段,曇月心中一喜,快步朝那裡奔去!
可是,她很快就失望了!
那裡不是出口,而是絕境。
一方懸崖絕壁,下方就是萬丈深淵,白霧繚繞,另一側的巨峰欲墜,彷彿壓頂而來,已經足以令人生畏。
曇月喘著氣,再也沒有力氣走了,一時間正想坐到石塊上歇歇腳,還未等她朝旁邊的石塊移步,突覺身後涼意頓生,她猛地回過頭,看到身後來回走動的動物時,一顆心剎那間幾乎跳出胸口,嚇得臉色慘白如紙。
那些是狼!四、五隻壯年的狼,為首的那頭一身茂密的灰絨毛,濕潤的鼻子噴出白氣,琥珀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兩隻耳朵立在腦袋上,突然仰起頭,發出「嗚嗚」的長嘯,接著身後的狼群也全部仰起頭長嘯起來。
它們雖然沒有圍攏過來,可曇月仍是驚恐萬狀,不由自主地連連後退,直到退到懸崖邊上。
她扭過頭向懸崖下方望去,只見怪石嶙峋,深不見底,曇月一陣頭暈目眩。
她深深地吸口氣,如果從這裡跳下去,死只是一瞬間,至少不會遭受到被群狼活活咬死,撕扯得血肉模糊的慘狀。
閉上眼,轉身就要往懸崖下跳,千鈞一髮之際,一隻大掌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將她扯往一個結實堅固的胸膛!
「啊!」曇月嚇得叫出聲,一睜眼,那張猶如地獄惡魔般的臉龐近在咫尺,一隻利眸似紅似黑,發出幽微駭人的光。
看到他,她突然發現自己半點力氣都沒有了,只想放聲大哭。
摔倒了,她沒有哭;手肘劃破了,她沒有哭;在叢林裡迷路了,她沒有哭;連遠遠地看到樹枝上盤著的大蛇,在「嘶嘶嘶」地對她吐著舌頭時,她也只是強迫自己鎮靜自若地走開,不哭……
可是當看到他,明明那雙眼還是如魔般怪異,她卻奇怪地不覺得半點害怕,反而莫名其妙地鬆了口氣。
至少,他不會讓那些狼來吃她。
「這麼想死?」
她聽到他冷冰冰、惡狠狠地質問自己,心中越發委屈,咬著唇兒看著他,淚珠兒「撲簌簌」直往下掉。
「那好,如你所願!」下一秒,他一把抱起她,騰身朝懸崖下方跳去!
「啊……」
「嗚……」
伴著曇月的尖叫,幾頭野狼也發出驚天動地的狼嘯聲。
只不過女人是因為驚恐,原來這男人不僅是個魔頭,還是瘋子!
狼群則是出於興奮,跳懸崖,是主人的新遊戲嗎?
***
第6章(2)
隱匿在黑尖峰下的洞穴,溫泉的水浸泡著兩具完美的身體。
少女仍因驚嚇在嚶嚶低泣,男子眸中餘怒未消,瞇著眼,冷冷地問:「是不是還想再來一次?跳懸崖還是跳瀑布?選一個!」
「不要!」曇月嚇得魂飛魄散,一雙雪白藕臂死死地樓主他的脖子,生怕他真的再來一回。
雷貉根本不放過她,連聲音都摻著可怕的怒火:「還要不要逃?」
她渾身都在顫抖,邊哽咽、邊連連搖頭。
他繼續狠聲逼問:「還想不想死?」
「不……」嬌軟的聲音帶著驚恐無數,小臉埋進他寬闊的肩頭。
「小媳婦,你聽好!」他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字地說道:「我現在很生氣,既然有膽子惹火我,那麼就得接受懲罰!」
沒給她開口拒絕的機會,大掌強迫地扣住她的後腦勺,狠狠地吻下來!
霸道地糾纏著唇齒,曇月羞紅了臉,腦中閃過片段使她掙扎,小手慌地去推,卻被有力的大掌扣住,動彈不得。
……
他抱她入懷,緊緊地,彷彿要把嬌小的身子融進自己身體。
三天,她被困在溫暖的洞穴裡整整三天,被他恣意擺弄,連最後的抗拒也抽乾了。
「小媳婦兒,你在敢尋死,我就把你扔到狼窩裡去。」
這是他對她的警告,而她,真的怕了!
***
斷橫山的風光與漫天黃土的巴丘天差地別,它的山麓極高,覆蓋大片的山林,山腳下還會時不時出現一、兩條清澈的小溪流。
林中傳來各種各樣的鳥叫,有的清脆愉悅、有的低沉歡快。
一身粉衫黃裙的曇月,將剛洗淨的野生紫葡萄放到木屋前的石桌上,然後坐下,看著正追著蝴蝶玩耍的汪汪。
一歲多的汪汪已經長得很高大了,它比起曇月以前在巴丘時看到的土狗體形,顯得更精瘦,毛色也較雜,嘴也更加長窄,尾巴直直的,總是往下垂。
不過與幼時一樣,它非常親近曇月,時而全身伏抵地讓曇月坐在自己身上,駝著她到處跑,時而主動舔她的小手以示親熱。
每當此時,男人就會皺緊眉頭,不悅地瞪著汪汪,直到它耷拉著腦袋,灰溜溜地離開木屋回家去。
曇月沒見過汪汪怕誰,甚至那些豺、狐狸和野豬遇到它也要避開三分,每當這時,曇月心中就湧現一股驕傲感。
唯一疑惑的是,她總覺得汪汪越來越像那次在懸崖上,看到的那頭銀灰色的狼。
她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又很快推翻了這個念頭。
狼那麼凶殘,怎麼可能跟人做朋友?
可是如果汪汪真的是狼,也應該算是頭好狼吧?
那他呢?
他是個殺人如麻的魔頭,強佔了她,還恐嚇她,這樣的人,應該是壞人吧?
可是,為什麼最近一想到他一看到他,她的心就變得心煩意亂?
她的心亂,是從上個月開始的。
自那次逃脫未遂反而被雷貉吃了後,她就很少自己離開樹屋了,一來是雷貉不准,二來是她自己也怕再遇上野狼。
山中有許多野獸出沒,如長著獠牙的野豬、狡猾的狐狸,當然還有後山成群的狼。
不過,沒想到狼沒遇上,倒是遇上可惡的黑熊瞎子。
在嚴冬過後,晚來復甦的春天,她拎著籃子在林間采野蘑菇,猛地聽到不知打哪跑到附近的黑熊瞎子,在不遠處朝自己怒吼,並飛快地朝她這邊跑來。
她仍下籃子,慌不擇路地跑,沒跑兩步,腳下一滑,就摔倒了。
看到那黑熊瞎子向自己撲來,她魂都嚇沒了。
又是雷貉在熊爪下救了她!
那黑熊瞎子被好生修理了一頓,再也不敢跑到這裡來,可雷貉也受了傷,尤其右側眼角被黑熊的利爪劃傷,留下一道傷疤。
她滿心說不明白的難受,一雙淚眸盈盈如秋水,雪白小手擰著巾帕,輕輕地幫他擦拭眼角和肩上的傷口,上了傷藥,暗自責備自己害他毀了容貌。
「男人臉上有傷疤有什麼要緊,我的小媳婦兒沒事就行。」他輕嗤一聲,對這種小傷根本不以為然,卻因她的淚滿心歡喜。
「疼嗎?」他鬢角都是血,看得她心都揪起來了。
雷貉目光如炬地看著她,其實他也嚇得不輕,再晚一點點,他心愛的小媳婦兒就有可能會被熊瞎子傷到!
眸光略沉,他突然覺得,應該把熊瞎子鋒利的爪子一根根拔掉,方才能消氣。
「以後不要離開樹屋太遠。」他叮囑道。
「好……」她輕輕地應了聲,有些不自在地轉過身,去洗巾帕。
從她被困在這山裡已經有一年多了,他們之間的氣氛從來沒有這麼和煦過,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耳鬢廝磨中、在朝夕相處中,漸漸地滋生了……
可是,曇月卻想,他為她受傷了,所以她的心,才好生難受,這難受是因為歉意。
到了晚上,原本害怕的床事,似乎也變得不那麼難熬了。
長夜漫漫,樹屋裡旖旎、誘人的吟哦仍是聲聲不斷,羞得月娘躲進了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