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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裘夢

  當床幔激烈波動停止的時候,已是深夜,而鳳烈陽的精神仍然很亢奮。他找了她這麼久,終於能再次真切地感受到她在自已懷中的踏實感。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卻又無比慶幸。

  感謝老天,讓她完好無缺地回到他的身邊。

  懷中人突然渾身顫抖,雙手也緊緊攀住他的腰身,彷彿遭受了什麼驚嚇似的。鳳烈陽低頭看她,卻見她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臉色也蒼白若紙,嘴唇不住地抖動,卻發不山半點聲音。

  她到底受到怎樣的驚嚇?他輕拍她的背,柔聲安撫,「微涼,不怕,我在,我在啊……」

  漸漸地,懷中人開始放鬆,表情也慢慢變得平靜。

  但是,接下來鳳烈陽卻憤怒地發現,幾乎隔不了多久她就又會惡夢纏身,渾身發抖地冒冷汗。那個該死的太后,如果不是她派殺手想殺了她,以達到報復他的目的,他的微涼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賜她毒酒一杯,真是太便宜她了。宋微涼在一陣陣柔和的安撫聲中一次次平靜下來,最終安穩的睡實。

  而他摟著懷中人,憤怒的握著拳頭,恨不得現在就飛回京城挖了太后的墳,鞭屍洩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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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要去益州嗎?」當他們坐在馬車上朝益州前進時,鳳烈陽摟著她半靠在軟墊上,眼眸半闔,彷彿漫不經心似地問。

  「你怎麼知道?」宋微涼有些驚訝。

  她生活最久的地方是益州,所以他大膽猜測她可能會回益州去。

  果不其然,他們在去益州的路上就遇到了她。

  以時間上推斷,她的腳程不該這麼慢,但盤纏不足的她走走停停,自然比他們以車代步要慢上許多。

  一路上,紅梅逢廟就拜,到底佛祖保佑,他們在佛門之地看到了她。

  「你在益州長大,那裡應該留給你的印象最深。」他如是說。

  她抿了抿唇,點頭,「難怪我會下意識地想去益州。」

  「還記得我的本名嗎?」這麼問時,他想起當初她死活不肯知道他的名字,還是他硬將名字告訴了她。

  宋微涼誠實地搖頭。

  腰間的手緊了緊,身後的聲音莫名透出幾分落寞,「就那麼不想記得我?」

  她不敢告訴他,經常出現在她腦海中那個可惡聲音的男人就是他,她想,那也許對他的打擊更大。

  她腦中片段的記憶全是這人惡劣的行徑,所以她對於他竟然是自己丈夫的事實存在著極大的疑問。可是,她的身體又實實在在對他的親暱異常的熟悉。外面天氣雖然仍舊透著寒冷,但車廂內卻是暖意融融,當她掀起車窗朝外觀看時,灌進的冷風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下。

  「風冷,小心。」隨著話音,一條薄毯密實地將她包裹起來。

  趴在車窗,吹著冷風,看著路旁不斷倒退的景物,宋微涼若有所思,「每當我  坐在馬車上時,總是有些零碎的片段閃過腦海。」

  「是什麼?」他帶了些興味地問。

  「強盜。」

  「你隨父調任進京的路上,確實遇到過強盜。」

  「還有白馬。」為什麼她會記得是強盜騎著白馬?可白馬明明是救了自己的,她百思不得其解。

  當她這樣問某人時,有人當場就變了臉。

  看著她一臉無辜困惑的表情,怒氣來不及揚起就又當場偃旗息鼓。也許在她心裡,他與強盜就是一般無二的。

  然後想到自己曾經的行徑,他不由得啞然失笑。不怪她會有那樣的錯誤記憶。他用力抱緊她,感歎道:「原來就連藏雪都比我讓你印象深刻。」

  「它救了我,」宋微涼認真的說:「如果不是它在我身下,我恐怕早就粉身碎骨了。」

  鳳烈陽身子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下,閉上眼,努力將腦中閃過的驚悚畫面忘掉。那種結果他承擔不起。「你還活著,就足以讓我感謝佛祖。」

  「我腦中常常會浮現一大片的竹林,還有一片湖、一座涼亭,那到底是什麼地方?」

  他嘴角勾了起來,聲線變得輕快性感,先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才道:「你跟我廝守的地方。」

  「是嗎?」她懷疑地扭頭看他。

  他的人品真的這麼不值得信任嗎?她這樣一再質疑他的可信度。

  「當然是……」忽然他想到什麼,揚眉。「我看咱們還是回京城,也許那裡比益州更能讓你盡快地恢復記憶。」

  聽到「京城」兩個字,她本能地瑟縮了下,直覺地搖頭,「我不要回京城。」鳳烈陽大受打擊,「為什麼?那裡有我們廝守的回憶。」

  「刀劍,追殺,血,慘叫……痛……」她摀住自己的頭痛呼起來。

  「不回,我們永遠不回京城,你不要再想了,微涼,我們不想了……」他用力抱緊她。她漸漸平靜下來,雙手環著他的腰,臉上猶掛著沒有完全收起的驚懼,依偎在他胸前睡著了。

  他伸手描繪著她細緻的眉眼,眸光深幽如海,偶爾閃過的,是讓人心悸的似水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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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在人們尚未察覺時便悄然來臨,等到人們發現,萬物已是一片蔥鬱。在通往益州的官道上,一行人緩慢而悠閒地行進著。

  一輛簡樸卻又透著精緻的大馬車,其後跟著一輛較小的馬車,而隨侍在馬車旁的,是十幾個面容肅然的青衣人。

  在大馬車半掀的車窗邊是一張秀麗而素雅的容顏,看著似曾相識的景況,她忍不住喃喃自語,「這種感覺好熟悉。」

  身後摟著她的人只是淡淡地笑。當然熟悉了,去年此時,她隨父上京。只不過呢,去年她是離開益州,現在是回到益州,相似的場景果然勾起她的一些記憶,這讓他很滿意。  雖然她不記得以前的事對他們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影響,可是,他非常不喜歡她被惡夢所擾。

  而恐伯,只有讓她想起所有的事情,才能終結掉那如影隨形的惡夢。如果益州不能讓她恢復記憶,那麼也只好下劑猛藥——回京城。

  當然,他會瞞著她的。

  近午時分,他們在官道旁的一家客棧打尖歇息。

  只是宋微涼的胃口仍舊十分欠佳,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對著桌上的飯菜完全提不起興趣,只說,想回車上休息。

  最近一段時間,她看上去總是有些懨懨的。

  看著紅梅攙扶她回馬車的背影,鳳烈陽有了決定。

  「在進城後,我要見到城裡最好的大夫。」

  「是,主子。」一名侍從領命而去。

  等到車子趕至下一個城鎮時,那名青衣人果然不辱使命,已經找來一名大夫,等在城門。

  大夫上車診脈時,宋微涼正昏睡著,她總是睡不踏實,一路上便總是這樣醒醒睡睡的。

  老大夫眉頭皺起,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張即使在睡夢中也糾結著眉頭的小臉。

  「她到底怎麼了?」

  老大夫沉重地歎了口氣。

  鳳烈陽眉頭不自覺地擰緊,「很嚴重嗎?」

  「這位夫人身體十分的虛弱,此時受孕對她而言負擔太重。而且,她似乎為夢魘所苦。」

  他有些呆住了。

  「大夫,你是說我家小姐懷孕了?」紅梅驚喜莫名。

  「是呀。」老大夫點頭。

  「情況到底怎麼樣?」他收斂了心神,壓抑著激動問。

  「我們到車下說吧。」老大夫邊說邊下了車。

  鳳烈陽朝睡著的人兒看了眼,也跟著下了車。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他開門見山的說。

  老大夫點點頭,「那好,老朽也不拐彎抹角了,尊夫人的脈象很不穩,胎兒的情況十分不好,極有可能保不住,公子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如果沒了這個孩子,她的身體會不會好一點?」

  老大夫微微吃了一驚,沒料到眼前這個帶著貴氣的公子會有此一問。但他畢竟年過半百,人生閱歷到底豐富,很快就收斂了驚訝,實事求是地道:「尊夫人的病根不在胎兒身上,想讓她康復,必須醫治她的夢魘之症。」

  鳳烈陽略一沉吟,道:「她受過很大的驚嚇,現在失憶了。」

  老大夫又是一驚。

  他繼續說:「她不願也不能回想以前的事,那會讓她十分的痛苦……」他沒有再說下去。

  老大夫卻懂了,他有些欣賞地看著他,頷首道:「尊夫人有公子這樣的丈夫很幸福。」

  鳳烈陽心中泛起一絲苦澀。她會變成這樣,正是因為他啊。

  「公子,有時候治重症必須下猛藥,這可能讓病人有短暫的痛苦,可長痛不如短痛,必要時,狠心才是治病的良方。」

  他點了點頭,「謝謝大夫,我知道該怎麼做。」

  第9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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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得到老大夫的診治後,鳳烈陽一行人在距離益州不到數百里的地方掉轉馬頭轉為奔往京城。而這一切,都是在瞞著宋微涼的情況下進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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