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許是吃多了昂貴又神奇的食材,才會把性子養得跟千年老妖精一樣,既霸道又執拗!」花帖一邊走、一邊數落著單壁。垂下視線望著黑黑稠稠的千年何首烏,愈看愈覺得奇怪。「藥汁還真像泥漿水……」腳步一頓,眉一揚起,溜溜目光鎖住前方花圃。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掌理花圃的師傅似乎剛剛才澆過水,所以泥地一片濕漉,角落還有一攤泥漿水。
她瞧瞧泥漿水,又看了看手上的湯藥,愈看杏眸愈亮。「泥漿水跟濃稠的何首烏湯好像好像喔,所以……嘿嘿,到底誰才有福氣喝到這碗珍貴藥膳呢?嘻……」她左看看、右瞧瞧,一向不喜太多奴僕出入的「翔雲院」前果然沒有旁人,換言之,也就是沒有人會注意到她接下來的舉動了。「真好呀!」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拿起碗,呼嚕呼嚕地把何首烏湯給喝光!
「哇,真好喝!好好喝喔……」意猶未盡哪!這灰灰稠稠的珍貴何首烏藥膳看似泥漿水,但入口後卻感到一股難以形容的好滋味在唇齒間流轉,好特別的味道喔!「不愧是千年成形的何首烏湯,喝下後通體舒暢呢!」粉了舌尖舔了下紅唇,這輩子第一次喝到如此珍貴之物,真是太幸福了。
「倒是要給那位天殺的少爺喝些什麼藥湯好呢?」目光朝花圃邊的泥漿水溜溜望去,心中已有定見。「當然也是千年何首烏湯呀!」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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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進來。」書房裡的單壁喚道。
門扉咿呀開啟,花帖端著托盤誠惶誠恐地定進書房內。「主子,我送藥膳過來了。」她行禮。
單壁放下手中的書冊,睇著她。
「主子?」咦,怎麼還不讓她起身?腰彎得好酸好酸耶!
單壁凝視著彎身的她,沒開口。
還不示意她起身?幹麼呀?存心整她嗎?這傢伙真壞!好,一定要讓他喝進泥漿水好報仇!
終於,單壁緩緩開口道:「不錯,你勇氣十足,還是敢來見我。」把他推倒受傷的過錯可是很嚴重的,原本以為她會因為懼怕而推掉服侍他的工作,他已經打算自己去拎她過來了呢。
「洪管家說主子指定要我服侍,我就得來。」哼,明明就是他強迫她的,還裝無辜。腰太酸了,花帖乾脆自己起身,再把托盤放在桌上。「主子昨日受傷,流了血,需要調理身子,我奉管家之命,將這碗千年何首烏藥膳送過來給您補身,您快喝了吧!」
單壁掃了藥膳一眼,問道:「你也認為我該補身?」
花帖的心霎時跳得飛快。不會吧,他看出破綻來了?他看出她把千年何首烏給喝掉,換了泥漿水給他,所以在試探她?
「您身份不凡,當然要補身,請快飲用藥膳。」她催促著。「管家再三交代我一定要盯著您喝下藥膳,這碗千年何首烏可是耗費重金以及大師傅的心血才能熬燉而成,您千萬別浪費了。」
他回眼看她。「我記得你一直期待著我傷重而亡,現下倒是非常關心我的身體健康。」
「主子言重了,奴婢哪敢咒您死?」她雖然想盡辦法要離開「單家堡」,卻不是要他死啊!否則昨日見他遭到刺客襲擊,擔憂的心怎會比得知父親家產散盡時還要來得沉重許多?這可是她這輩子第一次這麼在乎一個人,而且還是對一個……陌生人。
事發至今,她仍然不敢去深思細想怎麼會這樣子?
更不敢承認,自己的心已經被他牽動,在乎他、為他擔憂……啊,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怕要歸納出一個令她昏厥的答案來。
「你最好不敢咒我死。」單壁冷笑著,他的憤怒正是來自於她的殘忍,在廝殺之際,她只關心是誰要殺他。
「奴婢真的不敢咒您死,奴婢也從來沒有巴望主子快快死去,相反地,我還天天祝禱主子能夠長命百歲,而想長命百歲,就得請您快點把這碗珍貴藥膳給喝了,別再為難奴婢了。」
單壁的眸光移回至碗中的濃湯,瞪了半晌後,問道:「怎麼才七分滿?你偷喝?」
「嗄?!」她一震。「我哪敢偷喝?澎師傅倒出來的千年何首烏藥膳就只有七分滿,就只有這樣。」
「是嗎?」冰涼的視線幾乎要穿透她的心。
「是……是啊。」她心跳如擂鼓,深怕他發現碗裡頭裝的其實是泥漿水。「我沒有偷喝,真的沒偷喝。」
「你過來。」單壁命令道。
「做、做什麼?」動都不敢動。
「心虛了?」
「沒有。」無奈下,她只好踱站過去。
「把手指頭給我。」
「這又是做什麼?」
單壁直接抓起她的皓腕,放在唇前。「我要檢查你有沒有偷喝千年何首烏?」
「啥?」她驚詫地呆看著單壁的舉動,下一瞬,驚叫出聲。「做什麼呀?主子您……您在做什麼?」
單壁竟然舔了她的食指!
「喂喂——」她尖叫。
他抬眼睇她。「喂什麼?你喊主子喂?你膽子忒大!」
「呃……喂……不是喂喂,是主子,我說主子你你你……你在做什麼?」
「查查你可有偷喝藥膳。」道完,白色牙齒還輕咬她的食指。
「不!」她倒抽一口涼氣。
「看來是沒偷喝。」他說道,放開她的手。
花帖全身僵硬,驚駭地望著他。「我我我……我是沒偷喝啊……主子您怎麼會用這種方式檢查?男女……男女授受不親呀……主子怎麼可以偷吃我的手?」
「偷吃?我是正大光明地咬你。你已經賣身給我單家了,你的思緒、你的身子、你的心通通都屬於我,我這個做主子的想咬你便咬你,豈能容你抗駁。」在攫住她手腕的一瞬間,他竟情不自禁地想碰觸她,對於這莫名的舉動,他不願意去細想,害怕答案會令他受不住。
單壁說得是沒錯,他是主子,他想舔她咬她,她都只能遵從,只是……這種行為好曖昧呀!
「是,主子要奴婢死,奴婢就得死,主子的話就是真理。不過,還是請您快點把藥膳喝下去吧,唯有身強體健,您才有氣力時時刻刻教訓奴婢。」讓他喝泥漿水是唯一的報仇方式了!
單壁回下眼,望著桌上的瓷碗,問著:「你就這麼期待我喝下補藥?」
「是。」
單壁厲眸一瞇,緩緩再問:「你做了什麼?在藥膳裡下毒了?」
「我怎麼會下毒?」她大驚!完蛋了,被識破了!
「誰說不會?你是那麼不甘心地當奴婢,一定會想盡辦法找主子麻煩的。」他拿起碗,直接把灰色的濃稠藥膳倒在地上。
「哇,是千年何首烏耶!主子把它倒掉了……千年何首烏耶……」討厭討厭,整不到他了!「這麼珍貴的藥膳,您隨意就把它給倒了,太浪費了……」
「看你這麼失望,該不會真在藥膳裡動了手腳吧?」
「哪有!」既然無法成事,就得趕緊撇清。
單壁忽然冷笑道:「我總算明白太爺堅持把你派到我身邊來的用意了。」
「為什麼?」
他眼神一冷。「派你來氣死我。」
「嗄?」她愣了愣,旋即皺起眉心反駁道;「奴婢哪來這麼大本事氣死主子?而且太爺怎麼可能找人來欺負自己的孫兒呢?」
他瞇眼。「自從與你相識至今,我時時刻刻都處於盛怒之下,太爺要氣死我的決心昭然若揭。」最可恨的是,這妮子總有辦法把他氣到想殺人,可卻又殺不了她,這情況讓他更氣悶。
既然如此還不趕她走?「您的困境奴婢也無法解決,就只能隨您處置了,唉!」她無奈地回道。
單壁瞅著她,怪了,他似乎愈來愈受不了她可憐兮兮的委屈模樣了,她幽幽的歎息聲竟也讓他的心窩擰了起來。
「主子怎麼不吭聲?」哼,氣死了嗎?
他一震,道:「去拿布巾把地上擦乾淨。」
「喔,好。」怪哉,他怎麼沒再窮追猛打?不過還是快些去取抹布、水桶,得快點把地上擦拭乾淨,免得灰灰粘稠的「藥汁」被拆穿是泥漿水。
咚咚咚咚咚!
花帖迅速跑出去拿灑掃工具。
單壁回下視線,看著地上的濃稠藥膳,這千年何首烏還真是古怪,熬燉出來的精華竟然像極了泥漿水……
咚咚咚咚咚!
快速返回的花帖見單壁正瞪著地上的「千年何首烏湯藥」,連忙衝過去。
「我立刻擦拭乾淨,請主子離遠一點兒。」天哪,可別被他發現這是泥漿水,一旦被他知曉真相,她可能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單壁看她賣力地洗洗擦擦,目光卻還是移不開。沒想到他不僅受不了她可憐兮兮的模樣,連她在打掃時也都看得入迷。
莫非……他的心已經裝載了她?
「不!」單壁為這發現打了記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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