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耶對耶,又星姐姐說得有道理!」江淘兒也舉手贊成她的說法,如此她也不用害怕會得罪主子了。
「嗯咳!」管家清了清喉嚨,介入問道:「三位姑娘聊完了沒有?」
「對不住啊管家,我們太放肆了,請見諒。只因洪管家您跟主子一樣仁心慈愛,所以我們才敢肆無忌憚了起來。」薛又星一邊捧抬他,一邊道歉著。
洪管家果然咧嘴笑,聽了很受用啊!「主子將是未來的『仁義王』,咱們當下人的也該學習主子的仁義之心,所以我可以寬容你們三人。不過,正事該做了,上工吧!」
「是。」江淘兒點頭。
「兩位妹妹,各自保重了。」薛又星揮揮手,道別著。
花帖又深深吸了口氣後,說道:「又星姐姐、淘兒妹妹,兩位保重了,有緣再見。」
「再見。」
「再見。」
揮揮衣袖,三姝自此走向屬於自己的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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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呈皇朝,一個歌舞昇平的年代。
花帖隨著洪管家走過石砌拱門,行進在翠綠松柏相伴的曲徑上,紅樓金瓦,各式樓閣矗立在旁,「單家堡」還真是氣勢非凡呢!
「三樓六院是『單家堡』的主要結構,再由紅色圍牆環抱整座『單家堡』,宛若護翼般地保護著『單家堡』這處仁義之堡,這裡就是你未來長住的地方。」洪管家邊走邊介紹著。
什麼都要扯仁義,單家人個個都自詡是仁義之士,可是他們明明像是沽名釣譽之輩啊!
「『單家堡』一眼望不完耶!往後我要在這處人間仙境裡工作,真是莫大的幸福啊!」花帖不敢流露出不屑的神情,轉而不斷稱讚「單家堡」。
「你能這麼想是最好的了。」行至「翔雲院」門前,洪管家忽然停下腳步,轉身,凝視著她。
「怎、怎麼?奴婢又說錯什麼了嗎?」他的表情好嚴肅呀!
洪管家瞇瞇眼,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半晌,然後才極慎重、極慎重地啟口道:「花帖,前庭左邊有口井,你去打水溫熱,未時一到,進房去請少爺起身梳洗。」
「啥?少爺睡到現在還未起身?」
「對,尚未醒來。」
花帖望了下天際,日頭高高掛在天空上,好熱的。「都已經日正當中了,主子也太貪睡了吧?」想必養尊處優的少爺一定跟頭豬公一樣肥!
「你說什麼?什麼貪睡?少爺他想睡多久就睡多久,豈是我們下人可以碎嘴的!」洪管家再度被氣著,喝斥道。
「奴婢是擔心少爺變成睡豬嘛。」她無辜地說著。
「什麼睡豬?」他吼。「小小一個奴婢,竟敢嘲諷主子是睡豬……」
「呃,我又失言了嗎?」杏眸還是無辜地眨著。
「你——你——」洪管家臉歪嘴斜,也不知道繼續下去她會闖出什麼大禍來?「像你這般糊里糊塗且口不擇言的笨丫頭,我真擔心你會出事!」洪管家開始覺得安排她在少爺身邊侍候著實冒險啊!可是這又是老太爺的決定,太爺說花帖這丫頭相較起薛又星的冷透、江淘兒的不經事,都要來得適合侍候單壁。若用外貌論斷也沒錯啦,只是太爺都沒料到這丫頭只要開口說話就會讓聽者剖肝泣血。
「我知道錯了,我會改進的。我會努力學習為奴為婢的道理,也不敢再口不擇言了,謝謝洪管家的提點。」她連忙回道,不敢再囉嗦下去。
洪管家歎口氣,此時此刻也只能希望她真能實現自己的承諾了。「總之你注意一點兒。工作去吧。」
「是。」她福一福身。
洪管家再看她一眼,忍不住又搖首,最後懸著一顆心離開「翔雲院」。
花帖目送洪管家消失在轉角處後,目光開始渙散。當奴婢真是好麻煩,而且好累喔,能不能不當啊?可是她又簽下了賣身契……
不,等等!既然「單家堡」為了取得「仁義王」的頭銜而願意行善,那她是不是可以利用這情況讓她連奴婢都不必當了?雖然是奢想,但可大膽一試,反正她現在是孑然一身了,是一個人。
薛又星的話在她腦中迴旋著——
「咱們都為家裡盡了最大的心力了,也算是報了養育之恩,還此恩情後,此後便是孑然一身,孑然一身的你我根本啥都可以不管,也不必再有任何的顧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只要自己開心就好。」
「沒錯。」她咬牙迸聲,雙拳緊握。「現在的我已是孑然一身,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那麼,何妨試著離開單家?但,要如何讓單家主動趕我出門呢……」花帖一邊走向井邊打水,爭自由身的念想慢慢成形。
打好水後,她提著水桶往廚房的方向前進,要去將水燒熱,邊走邊說道:「聽說我的主子今年二十四歲,不過尚未娶妻。瞧他年紀輕輕卻能睡到日正當中,大概是一頭腦滿腸肥的豬,也之所以才會討不到老婆,嘻嘻嘻……」
「睡豬?」低沉的磁音驀地響起。
「哇!」砰!花帖被身後莫名傳出的磁嗓給嚇得鬆了手,水桶倒下,潑了一地的水。「是誰?」轉身,一名年輕男子就站在眼前。
他,外貌俊美,看起來桀驁不馴,白色衣服將他襯得英姿颯颯,卻也氣勢逼人。
「公子您是誰?」花帖輕輕問道,心中隱約覺得「撞上」主子了,而且還是一位性格極難纏的主子。
「我是睡豬。」他道。
她一凜,無辜地反問道:「什麼睡豬?」完了,她罵人的話真是被他聽見了!
他睨看她無辜的臉兒。「你剛才不是罵我是睡豬嗎?」
「難不成公子您是……」
「我就是你要侍候的主子單壁,也就是你口中的睡豬。」
「啊?」她瞪大杏眸裝傻道:「我並沒有罵主子您是睡豬呀!」
「難不成我耳背?」墨黑眼眸毫無溫情,高大的身影壓迫著她。
「我怎敢說主子您耳背呢!」
他冷冷一笑。「你說了,你現在就是在說我耳背。」這丫頭以為他不知她在指桑罵槐嗎?
她揮手解釋。「沒有啦,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不是說主子耳背,我豈敢說您耳背?不,您沒耳背,您的耳朵好得很,而我也沒有說什麼『睡豬』之類的不雅之詞,更沒影射主子是。況且您是主子,我是奴婢,向天借膽我也不敢罵主子您是睡豬,又或者說您耳背呀!我——」
「夠了。」
「喔。」她眨著無辜大眼,顫巍巍地繼續解釋道:「總之,我真的沒有暗罵主子您是睡豬。再說,『單家堡』是仁義之家,若非主子您們伸出援手救我花家逃離水火中,免於被債主追殺的命運,我也不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裡。『單家堡』待我的恩情大如天,我豈敢偷偷暗喻主子您是睡豬呢?」
單壁睇著她,她不斷睡豬、睡豬、睡豬、睡豬地喊,究竟說了幾次睡豬了?單壁眼一瞇,思忖她是真的傻呼呼的,還是在裝模作樣?
單壁開口道:「『單家堡』對你的恩惠確實大如天。」
花帖立刻回道:「所以奴婢會努力傳散『單家堡』的美名,讓太爺樂善好施的形象愈來愈顯明,然後得到『仁義王』名位。」
「你在諷刺太爺沽名釣譽嗎?」單壁詭異地笑了。不容否認,因為花大錢買下幾名奴婢而讓「單家堡」聲名大噪,到處都在傳頌「單家堡」的美名。
花帖一愣。「我我我……我又說錯話了?」
「你常說錯話?」
「是啊、是啊、是啊!我常說錯話,所以主子別跟我計較,我沒惡意的。」
「腦子這般不靈光,得一輩子都待在『單家堡』的你,日子怎麼過下去?」單壁的唇角慢慢地揚出一抹微笑來。
他在幸災樂禍嗎?養尊處優的少爺果然是不懂得啥叫做體諒。
不過有件事他倒是說對了,從今往後相伴她的只有「單家堡」,「單家堡」將成為她的牢籠,她會被無止盡的工作給禁錮住,直到老去為止。
「花帖,你後不後悔賣身?」單壁突如其來一問。
「嗄?」她愣了下,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會不會後悔把自己賣給『單家堡』?」他再問道。
就算後悔也不能承認,況且事已定案。「我沒有後悔。」
「是嗎?」他詭譎一笑。
「主子為什麼笑?您想趕我出『單家堡』嗎?」花帖靈光一閃,逮到機會大膽一問,希望他開金口趕她出去。
他是想趕她離開「翔雲院」,然而這丫頭卻給了他奇怪的感覺——看似愚昧,聽似口拙,但瞳仁裡卻會閃爍著奇特光彩。那清亮異光與她傻呼呼的模樣完全兜攏不起來。
而且,她似乎很期待被趕出「單家堡」。
「您要趕我走嗎?」花帖杏眸滿是期待地繼續問道。
他眸光冷了。「哪有這麼簡單的事?就算我不喜歡你,也不會趕你出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