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是無力地靠著牆。
單壁把椅子放在澡盆邊,坐下,證明決心。「為了應付可能發生的危險,我不會走。」
「你真的要盯著我沐浴?」她喃著。
「為預防你病情加重,萬一昏倒在澡盆裡可就糟了。」
「你不是好心人呀!」她不信他的關懷,直覺認定他另有企圖。
單壁回下眼,頓了下,再道:「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會害怕沐浴時有人在身邊看著嗎?」不走,是要護守她的安全。如果在他離開時刻有麻煩降臨,那可是會措手不及的。
他正在等待祖父的行動,他的殺意究竟是真還是欺騙?
「對,我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你看我沐浴嗎?」一句話激起她的怒焰,她賭氣地跨進澡盆裡。「我——」
砰!一根鐵棍突然破窗而入,才踏進澡盆的花帖嚇了一跳!
「小心!」電光石火問,單壁推倒澡盆。
「啊!」花帖驚呼,人倒下,單壁在她撞地前接住她的身子,然後在地上翻滾了一圈。
破窗聲驚動了酒樓內的住客、跑堂小二以及掌櫃,大夥兒紛紛跑出來一探究竟。
「出了什麼事?」
「『花色房』裡在翻箱倒櫃耶!」乒乒乓乓的,難不成有賊?
「你是誰?」「花色房」裡傳出女子的驚呼聲。
「殺你的人!」持棍的蒙面客抓起地上的棍子,朝花帖腦門敲過去。
「你要殺我?」
「你還真來了。」單壁一手護住花帖,一手試圖搶奪刺客手中的鐵棍。太爺玩真的,他當真要取花帖性命!
花帖整個身子貼在單壁懷裡,被他護著。雖然面臨危機,但他熱熱的體溫讓她開始失了神。
「你奉命對她動手?」單壁對刺客喝道,亦是對祖父宣洩不滿。祖父先是把她弄進府裡,不問他的意思就將她強塞進「翔雲院」,現在發現她不受控制,就要取她的性命!
「納命來!喝!」刺客執棍繼續攻擊花帖。單壁摟著花帖左跳右閃,一次又一次地閃過蒙面刺客的攻擊。
花帖只覺得身子被拉來晃去、轉來轉去的,心跳愈來愈快速,且摟住她的手臂也愈來愈強硬,那是一股不容有人傷害她的氣魄!
「不走休怪我無情!」單壁一記迴旋踢,往刺客身上招呼而去。
「花帖該死!」刺客執意要棍打她,只是三打四敲就是擊不中花帖。
「你才該死!」單壁憤怒地一踢。他的身手可是至交好友,亦是江湖神人所傳授,除非是真正的武林高手,否則難動他寒毛。
「啊!」刺客被踢倒。
「還不滾!」單壁要他離開,這事等他返回「單家堡」再行處理。
「我奉命——」砰!棍子彈出,飛撞上了梁木。
「啊啊啊……」驚叫聲起,酒樓內的房客已全都衝到「花色房」前一探究竟。「殺人了,有人在殺人。」
「糟!」蒙面黑衣人見行刺失敗,且週遭還圍聚著一群人,只好決定撤走。
砰!蒙面黑衣人從另一個窗口飛竄出去。
「跑掉了,蒙面人跑掉了!要不要追?」掌櫃的把酒樓的保鏢找上樓,只是刺客已破窗而出。
「不必追了。」單壁阻止,後續之事他得親自處理。
「是誰要殺人啊?」議論四起。
呼呼呼……花帖喘氣再喘氣。「是誰?是誰要殺我?」她細碎地問。
他看著她,敷衍地回道:「沒事就好。」
「蒙面人真是來殺我的嗎?」花帖頭一昏,一個不穩,往後栽倒。
他的手緊勾住她的腰身,穩住她的身子,回道:「放心,不管誰來殺你,你都死不了的,有我在!」
轟!心弦強烈震動,他這話……像在許諾似的。
花帖傻了,合上眼睛,但纖腰傳來的溫熱氣息讓她確定她仍被他摟著、護衛著,他的許諾是真實的……
「我原本就不怕死,死了也無所謂,我不怕被殺死,我只怕、只怕……」怕他的守護呀!
他怎麼會守護她?
一個毀滅她的男人卻對她施予援手。方纔的禦敵在在顯示出他守護她的堅決,她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守護。
「你怕什麼?說。」他蹙眉問。太爺真把她嚇壞了。
「我怕、我怕……」花帖氣息不穩,一會兒擔憂、一會兒害怕、一會兒感動,各種林林總總的極端情緒讓她方寸大亂。
「哇!『泥土人』是女的耶!」突然有人大叫,她終於露臉了。
「糟糕!」花帖一驚!下意識地要藏到單壁背後去。
「她是花帖,她就是那個花帖!」
來不及躲了!
「果然是花帖!」張掌櫃挑眉,他先前的懷疑是正確的。只是主子與奴婢之間流蕩的氣息會不會太……曖昧了點?
疑問聲又道:「剛才那名蒙面刺客該不會是『單家堡』派來殺花帖的吧?」
「有可能!」有人立即附和。
「不對,單壁少爺在此,怎麼會是『單家堡』派人來殺花帖的?這不合邏輯!」
「可是唯一跟花帖有仇的就是『單家堡』了,花帖讓『單家堡』清譽全失,單家要殺她滅口,理由充足!」
「言之有理!」
酒樓裡的人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著,然而事主兒花帖卻慌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單壁望著嫣紅的臉蛋,手臂仍然緊緊環住她的腰身。即便她身子狼狽不堪、濕漉骯髒,卻還是充滿著誘惑的力量,也能輕易地擾動著他的心弦,讓他緊抓不放。
原來,他喜歡她。因為喜歡,才願意包容她所有的一切,也才會用盡一切手段要把她留在身邊。
並且就在花帖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頭,他總算確定了自己是多麼的在乎她。
短暫的沉默讓花帖得以慢慢地拉出一絲理智來,視線移至他的手臂,他依舊緊緊地抱著她,彷彿擔心害怕失去她似地緊緊摟抱住她。
「我怕什麼?我不怕死的。但有一事比死還可怕,就是死得不明不白,所以,你這回為什麼要護著我?為什麼?為什麼?我想知道。」她終於問出疑問。
單壁未答,沉默著,迎視著她良久、良久。
「為什麼?」她豎起耳朵,完全無視數十對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瞧著他倆。
單壁微張口,慢慢地回道:「因為愛……」
鏗鏘鏗鏘鏗鏘鏗鏘,。鑼鼓喧天聲忽然傳進酒樓內。
「你說什麼?」花帖好像聽見了什麼,但又沒聽清楚,濛濛渺渺的飄浮感讓她神智混沌,耳畔全是嗡嗡聲。
鏗鏘鏗鏘鏗鏘鏗鏘∼∼酒樓外敲鑼打鼓聲漸漸靠近,異常的熱鬧聲讓圍聚在「花色房」的客人轉移了注意力。
「外面在吵什麼啊?鑼鼓喧天,還有吼叫聲耶!」
「喜報、喜報……有人在喊喜報!」耳尖者道。
「什麼喜報?」
「說是……『單家堡』有喜了!」
有喜?「單家有什麼喜?單家有什麼喜事?」酒樓客人開始往東角邊走去,想憑欄探個究竟。
「喜報,喜報啊!『單家堡』單壁少爺將子下月一日迎娶花帖姑娘為妻!喜報呀,單家有喜了!眾鄉親聽著哪,單壁少爺要娶妻了,娶花帖為正妻哪!」報喜聲與鑼鼓聲從「元奎酒樓」旁傳過,一行十八人的陣仗頗大,到處傳散著報喜聲。
「元奎酒樓」內的客人皆面面相覷,對這轉變難以承受。
「單壁少爺要娶花帖?怎麼會這樣?方才酒樓內殺氣沖天,就是要殺花帖的,但轉個眼又聽到單壁要迎娶花帖的喜報?!」錯愕的情緒讓眾人慷慨激昂地開始討弘姍。
「我有沒有聽錯?單壁要娶妻了,娶的還是花帖?剛剛不是要殺她嗎?」大傢伙兒議論紛紛。
「難不成大家通通弄錯了,單家根本沒有要殺她,那名刺客跟單家無關,所以單壁少爺才會傾盡全力保護花帖,因為他所保護的奴婢正是他想娶的妻!」
「太令人震驚了!娶奴為妻?!堂堂單家少爺要娶奴為妻?!」
「下月一日迎親啊!」響徹雲霄的喜報聲雖然離「元奎酒樓」愈來愈遠,卻轉而傳遍整座儷城,並且不斷對外擴散。
花帖聽見了,她清楚聽見了所謂的喜報。
「娶奴為妻?娶我為妻?我耳背了嗎?」她不敢置信地喃著。一刻前才感受到他的守護,一刻後又聽聞他要娶她的消息!雙重震撼襲心,她快承受不住了。
她的世界一片混亂。
「我尚不清楚發生何事。」單壁同樣也弄不懂這忽來的轉變所為何來。太爺一會兒要殺他,一會兒又向外宣告他要娶她,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這一切仍然得在返家後再問。
「你也不清楚?怎麼可能?我不信!」她抖著,不斷地抖著,已弄不清楚是畏寒還是恐懼過度,身子骨抖到彷彿要散開般。
「我不知道,不過返回『單家堡』後就能弄明白了。」他低聲道,她的抖顫讓他把她抱得更緊。
「返回『單家堡』?你要帶我返回『單家堡』?」
「當然。」
「可是……」她躊躇,突然覺得腦子愈來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