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頭,昴茂也總算是回了神,一聲不吭,轉身一溜煙地逃走了,可見怕這個男人到了何種地步!
她亦害怕,直覺告訴她,昴天是真的極度地討厭著這個孩子!明明小茂很可憐的說,只要一想到身陷囹圄的父母,自己就不能不心疼這個孩子,他們都是缺乏親情的人。
「少……少爺,小茂他……」
昴天火大地打斷,「不准再提他,如果再提,我現在就把他送到孤兒院去,你信不信?」接連幾次地來破壞自己漸入佳境的感情,這個小孩果真是非常可惡!
曹曉住嘴,撒嬌似的伸手去扯他的衣袖,「少爺,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他心情自然太好,小孩的事馬上被丟到了九霄雲外。
勾起她的下巴,在她驚慌羞怯又小小喜悅的眼神的注視下,他吻了她,久久都捨不得放開。
第7章(1)
海風是潮濕的,彷彿一吹過來就直接黏在了皮膚上,昴天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條沉浸在暖流中的魚,忘了世間險惡,卸除了一切防備。
他躺在廊下的籐編躺椅上,微微低側著腦袋,透過紫灰色的鏡片,看著籬笆外的海灘上正撿著貝殼的曹曉跟昴茂。
儘管十全九美、美中不足,多了一個累贅,卻並不妨礙他現在的好心情,也幸虧這個累贅大部分時間裡都沉默得像根木頭,他才寬宏大量地沒有計較。
海風拂動俏女僕那身白底藍邊、綴著小黃花的圍裙,他的心也跟著怦怦亂跳不已。
他們是昨天傍晚乘坐小漁船,抵達這座叫做「火藍」的小海島,名義上是來考察這座島有沒有開發、投資的價值,實際上卻是他假公濟私,拋下公務來這裡短暫度假。
近來數月形勢複雜,多變的大都市生活教他倒足了胃口,如今他只想和他家女僕過過這種平靜而快樂的日子,一方面可以更加清楚地審視內心,另一方面,也該好好填飽一下飢餓了許久的身心,否則遲早會因極度慾求不滿,而七孔流血死翹翹的!
只是老爺子也是心知肚明的過來人,不惜裝病博取曹曉的同情,硬將昴茂塞給了他們。
父親的意思,昴天明白,只是父親不惜拉下老臉,扮可憐的模樣令他動容,正因如此一向專斷獨行的他才沒翻臉。
那個貪婪的女人,他可以隨時可以像處理垃圾一樣處理掉,但孩子儘管討厭,卻已然成了老人家的心頭肉,所以今後是非要在一起生活不可了。
他和她的共同生活裡,是否能容得下這個必然的累贅?
是他先耐性耗盡,翻臉無情、冷酷到底,還是她終究會厭煩,苛待非己所出的長子、嫡孫?
父親想要試探的就是這個吧!
收回渙散的心神,昴天再次定睛遠眺,女人和孩子還跟往常一樣,都只是淡淡笑著,卻不顯寂寞,就像前面港灣裡的海,沒有驚濤駭浪,只有安寧祥和的平靜。
那兩個人從各方面來講都挺相似的,逆來順受、溫和安靜,倔強地捍衛著他們小小的自尊。
「哼,果然是如同雜草一般的存在啊!」無論如何踐踏,一場雨後又是一片蔥籠了!他雖撇著嘴角表現出些微的不屑,但內心並不排斥他們這些平凡渺小卻誠摯的人,所以難得一見地將笑意平和地掛在了眼角眉梢。
曹曉似乎察覺到他的注視,突然轉過身來向他招手,忽然間,昴天腦裡、心裡的她彷彿被一道天降聖光直直照射著,彷彿在不斷告示,她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女。
「少爺,看,我抓到了一隻小海蟹!」她朝他喊,一邊高舉著還在張牙舞爪的小生物。
「你是傻瓜嗎?」他直起身來朝她大聲喊,不由自主地笑得比她還開心,天曉得,她抓住的豈止是螃蟹啊!
「我不是傻瓜,我只是玩得很高興。」她邊答邊轉身向大海,在海風吹淨她臉上的碎發,向他展示她那張教人心生安定的寧靜臉龐時,她動作柔緩地將那只戰利品拋回了大海。
昴天一躍起身,大步來到曹曉的身旁,摘下墨鏡,用一邊的鏡架敲打她的頭頂。
「怎麼放了?」
她雙手背到身後,側低下頭,笑咪咪地看向他,答:「它屬於大海。」
他也低下頭,迎著她絢爛的目光湊了上去,問:「那你屬於誰?」
「那你屬於誰?」她反問。
「屬於你。」他笑著輕輕聳了下肩,心情正好,不如趁勝追擊。
曹曉一愣,又不由得顫抖了下,隨後才瞪圓了眼睛盯住他,「總覺得你是有所圖謀,才會這麼說的。」貓在肚子餓或需要撫摸以排解寂寞的時候,總會圍繞著人的腳跟打轉撒嬌。
「哈……哈哈!」昴天嘲諷似的乾笑幾聲,翻著白眼罵道:「你一定有病,有被害妄想症!」
「少爺,患這病的人好像是您吧?」也許是這裡溫暖明亮的環境熏醉了她,她竟敢開起他的玩笑來了。
昴天冷嗤一聲,隨即模樣凶狠地扭了扭脖子、鬆了鬆牙關,然後以閃電之速低頭攫住了她的芳唇,她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沉浸在他那驚濤駭浪般的狂熱裡。
一百公尺外,小孩主動隱身在巨大的礁石堆裡,他看見了一切,也知道那裡並沒有自己的立足之處,不過心底還是會時不時地冒出一些奢望來,如果他們真的是他的爸爸、媽媽就好了,那樣他就會跟其他小朋友一樣,好幸福、好幸福!
一吻終了,曹曉急喘著氣,粉拳一記接一記地砸在他的胸口上,「你這樣會教壞小孩的,知不知道?」
他卻一臉無所謂地一把擒住了她行兇的手,磨了磨牙齒後笑著恐嚇道:「我餓得厲害,信不信我把你這幾根蔥白玉指都啃了?」
「不要。」她跟他搶自己的手,很清楚他要的到底是什麼。
他迅猛而霸道地將她一下扯進了懷裡摟著,嗅著她身上的香味,陶醉道:「怎麼這麼好聞?就跟紅糖豬腳一樣。」
「胡說!」她大聲抗議,可抗議無效,下一秒,她的嘴巴就又淪陷了。
他的舌頭就跟帶著刺似的,刮得她檀口內各處都如火燒般灼痛著,她想拔又拔不出,這些刺已入了她的皮肉,早和她連成了一體。
曹曉的身體還是很輕,除非摟緊到極致,彷彿和自己融合一樣,否則是不會有成就感的,所以昴天傾盡全力地抱著她、吻著她,遠遠地看過去,她就像他胸口生出的一對翅膀,扇動著,像是要帶他去翱翔。
天空漸漸暗下,淺白色的沙灘一點一點地消失在海水中,一天的時光就這樣被消磨掉了。
隔天,再也受不了看得到卻吃不到的昴天,終於又強硬起來,用過午飯,趁孩子午睡的時候把人托付給酒店派來的私人管家,然後強硬地帶走了曹曉,也不告訴她目的地,就像個人口販子一樣。
眼看著前面的路越走越狹窄、偏僻,曹曉腦海裡不斷冒出無數個泡泡,每個泡泡裡都裝著眼前男人各式各樣的陰謀詭計,在她看來,他跟變態的差距只有一線之隔啊!
「少……少爺,你到底想帶我去哪裡?去做什麼?」虎背豹腰、勁步生風的背影,真是越看讓她的心越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一起去殉情,怎麼樣?」他扯著她的手將她拉至身邊,輕輕鬆鬆地回道:「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省得老頭在那邊亂來,索性玉石俱焚算啦!」
「胡……胡說。」她一時急紅了眼,把他的玩笑話都當了真,「我才不要你死,老爺、夫人一定更不想!要是我死、我離開……能解決一切矛盾的話,那我……我願意。」
這株狗尾草,真是太懂得該如何將他活活氣死!
到底是哪個混蛋教會她這些自我犧牲,跟無償奉獻之類的狗屁精神?
昴天磨了磨牙齒後才沉聲命令道:「以後沒我的許可,你哪裡都不准去,就算要死也要把魂留在我身邊,知道了嗎?」
「嗯?」曹曉呆呆地看向他,老實地認真道:「我又不認識閻羅王,他要我三更去報到,我能拖到五更才去嗎?」
他想也沒想地吼了過去,「那你就不會讓他來找我嗎?我一定要揍他揍得連他親媽都不認得!」
她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如幽 谷清泉般甘而脆,就那麼一直流進了他的心裡。
昴天突然停下捧起她的臉,第一次以依戀的目光注視著她,一本正經地對她說道:「原來你笑起來這麼好聽、這麼好看,不如以後多對我笑笑,只對我這樣笑,別人面前我就不准了,這個……」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她帶著弧度的嘴角,「只屬於我,如果屬於別人,我會發瘋的。」
曹曉頰上迅速泛起桃紅,幾次話到嘴邊又都被嚥了回去,只著魔似地看著他。
「我想吻你啦,太想吻你啦。」說完,他就笑咪咪地像小雞啄米般親吻起她來,時而調皮地用舌尖去舔,用盡花樣逗弄她、愛她,完全符合貓咪靈活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