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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白翎

  「真的?」

  「但是意大利蛋餅沒有餅皮。」

  「那是什麼鬼東西?」

  「自己去Google,我懶得解釋。」

  「小氣。」

  兩個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有說有笑,像是同事也像朋友,直到何本心付了帳,提著早餐先行離去。

  蘇鶴璇好羨慕陳彩佑,不但可以自在地與那個人攀談,聽說他倆現在還在同一個專案裡共事。

  再看看她自己,別說是共事的資格了,她連點頭打聲招呼的勇氣都沒有。

  記得她剛來報到沒多久的時候,有一天下班時,她在電梯裡遇上他,而且電梯裡就只有他們倆,像是禮貌性的,他給了她一記微笑。

  當時,她緊張得幾乎快要窒息,她不斷在心裡掙扎著——怎麼辦?要主動打招呼嗎?他會記得我嗎?我要趁機跟他說雨傘的事嗎?不對,提起傘的事情太詭異了,哪有人會為了一把雨傘而擠進這家公司?會被人家當成神經病吧?

  最後,她還是沒能主動說出那句,「嗨,你記得我嗎?」

  她想他是不記得她了。

  「妹妹,你今天要吃什麼?」

  老闆娘招呼了她一聲,她如夢方醒,這才想起自己根本還沒點餐。

  「原味蛋餅和豆漿,謝謝。」她很直覺地挑了那個人的最愛。

  「要冰的還熱的?」

  「熱的。」

  「你臉好紅呢。」陳彩佑突然開口道。

  「嗄?」她作賊心虛,嚇了一跳,頓時語無倫次,「那、那是因為我站在這裡,有熱氣會吹到我臉上……」

  「是嗎?」陳彩佑瞇起了眼,擠到了她的前方,「騙人,哪有?我吹到的還是冷風啊。」

  她無法反駁。

  「嘿嘿嘿……我知道了,」見狀,陳彩佑露出了不懷好意的詭笑,「一定是被剛剛那個人給電暈了齁?你在偷偷想什麼壞事?」

  「我哪有!」

  「這麼凶?肯定有鬼。」

  「沒有!你少亂說。」

  「欸,幹麼那麼介意?公司裡被他直視的女人,很少不臉紅的,」陳彩佑說得理所當然,「哦,還有啊,偷偷跟你說,也是有很多男員工會對他臉紅,所以你就大方承認沒關係啦。」

  說得跟真的一樣。

  「那你自己呢?」

  「啊?」

  「被他盯著時,你也會臉紅嗎?」蘇鶴璇不甘示弱,發動反擊。

  「我?」沒想到陳彩佑哼哼兩聲,撥了下長髮,道:「開玩笑,我是什麼樣的人物?只有男人會對我臉紅,我才不會有那種純情又可愛的反應咧。」

  「……果然是妖女。」

  「什麼?」

  「沒事。」

  「我聽到了哦。」

  當何本心把車停在便利商店前的時候,他注意到門口那把鐵灰色折疊傘。

  那把傘的顏色是很特別,但也不至於是獨一無二的程度……所以,只是巧合嗎?還是那真的是「他的傘」?

  他想起了夏天的那件事。

  他還記得那天他開了一整天的會,從早上九點一直開到了下午四點。中場休息時,他說他腦袋不怎麼清醒了,想出去透透氣。

  於是,不顧外頭是否正下著傾盆大雨,他拿了把傘,就這麼走出了辦公室,在附近閒晃了大約十五分鐘。

  他便是在折回公司的時候,發現了那個女孩子。

  那女孩的背影很瘦小,還被這場豪大雨淋得一身濕,她背對著他,望著天空,整個人彷彿被一團低氣壓給籠罩著。

  他想,她那一天肯定也過得不是很好吧?

  只因為這個毫無根據的猜測,他走上前去,把自己的傘讓給了她,還謊稱這把傘是別人給他的。

  想想,他根本不記得那女孩的長相,薄弱的印象中,那女孩戴了一副黑框眼鏡,頭髮齊肩,是個瘦瘦小小、又極度容易臉紅的小女生。

  不知道她後來過得怎麼樣?

  說來也好笑,這段記憶他其實早就拋到腦後了,若非今日看見了那把一模一樣的雨傘,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想起這件事。

  突然,副駕駛座邊的車門突然打了開來,一抹身影擠進車內。

  何本心自回憶裡抽離,思緒回到了現實,他瞥了坐上車的男人一眼,輕笑了聲,道:「雨這麼大還不撐傘?耍什麼青春?」

  「什麼青春?」歐陽昭皺了眉。

  「還是你要我說耍浪漫?」

  「你瘋了。」他拍了拍身上的雨珠,話鋒一轉,問:「你約房東了沒?」

  「是房仲,不是房東。」

  「管他是誰,有人開門就好。」

  「嗯,約了。」

  「OK,那走吧,快去快回,我還得回來公司。」

  「還要再回來啊?」聽了,何本心冷笑了聲,發動了引擎,「嘖,你這工作狂,老闆到底是付你多少錢?」

  「這是原則問題。」

  「不,是你有病,老是想做更多,都不怕過勞死啊?」

  他們兩人,一個是硅谷回來的工程師,做事一絲不苟,既有效率又有條理;另一個則是意大利回來的設計師,做事隨興不羈、奔放脫序,卻每次都能交出令人驚艷的成績。

  他倆是在歐洲的一場博覽會上相識的。

  作風大相逕庭的兩人,一開始確實是處不來,可日子久了,摸清了彼此的個性,倒也培養出了「英雄惜英雄」的心情。

  十幾分鐘的車程之後,他們抵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棟位於內湖區的辦公大樓,赴約的房仲是個很年輕的男人,感覺上像是剛退伍的小鮮肉。

  辦公室的空間不大,頂多容納十人。但無所謂,歐陽昭本來就喜歡小型團隊,因為他相信——人愈多,意見愈多,麻煩也就愈多。

  房仲的態度相當積極,一下建議這裡可以當成會議室、一下推薦那裡可以作為休息室,一下又說角落的空間用來當茶水間很適合……

  「不好意思,」何本心突然打斷了房仲的吱吱喳喳,「可以讓我們單獨談一下嗎?」

  房仲頓了下,隨後擠出一抹生澀的傻笑,道:「好!沒問題,我出去外面打通電話,有任何需要馬上叫我。」

  說完,對方識相地迴避了。

  何本心則收回了視線,盯著歐陽昭一會兒。

  「幹麼那種欲言又止的表情?」歐陽昭奇怪地睨了他一眼。

  「你確定你要這麼做?」

  「為什麼這麼問?」

  「我總覺得你是臨時起意,做了這個決定。」

  聽了,歐陽昭笑了一笑,繼續在這空間裡四處走動,到處探看,「不是臨時起意,而且我也還沒下決定。」

  「你想做Indie  Game?」

  「不一定。」歐陽昭聳聳肩,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先聲明,我不討厭遊戲開發,但我更希望能同時開發其他的應用軟體。」

  聞言,何本心似乎懂了。「原來如此。」

  「你呢?」話題突然落到了何本心身上,「你沒想過要回米蘭嗎?很多人希望你回去吧?」

  這個問題,何本心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一直沒這個打算,是因為你覺得我還需要你。」

  「那只是其中一個原因,不是完全的……」

  歐陽昭卻打斷了他的話,「我承認你很優秀、他媽的優秀,但沒有你,我還是可以獨立作業。你懂我的工作性質,我不是非要美術來協助,我甚至可以把美術的部分外包出去。」

  「我知道你絕對可以獨立作業,我沒懷疑過。」何本心點了點頭,帶著淺淺的微笑,「不過你想太多了,是我自己不想回米蘭。」

  「為什麼?」

  「不為什麼。」

  「連對我也不肯說實話?」

  「就跟你說不為什麼了,哪來的實話。」

  「最好是。」

  在意大利,不論是建築業還是珠寶界,Ivan  Ho這個名字可是赫赫有名,他沒道理甘願屈於一個美術總監的位置。

  歐陽昭當初找何本心來幫忙,是因為當時何本心正處在人生的低潮。他失去了創作的靈感,還飽受部分平面媒體的惡意攻擊。歐陽昭得知了這事之後,死馬當活馬醫,打了一通電話給他。

  「要不要跨足科技業,把你的藝術感和我的技術結合?」

  「好。」

  他二話不說,一口答應。隔一星期之後,他飛來了台灣,跟著進入了數位亞細亞科技。

  剛開始,他懂的技術並不多,卻在短短的兩年內,達到了許多人追求不到的境界。

  別人看他也許會覺得他天資聰穎、才智過人,但唯有歐陽昭明白,他其實是拚了命的用學習和工作把自己的時間填滿,把所有的痛苦都轉化成了往上爬的力量。

  「你好了沒?我要走了。」突然,何本心催促了他。

  「這麼急?」

  「喂,急著要回公司的人不是你嗎?」

  「你都看過了?」

  「反正就只是四面牆、有隔間,有什麼好看的。走,我送你回公司,趁時間還早,我想去書店逛一逛。」

  很明顯,何本心是企圖迴避話題。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當他提起意大利的事,不管是談論那兒的生活、還是提起他在珠寶界的豐功偉業,何本心總會不著痕跡地將話題帶往別的方向。

  歐陽昭很早就看穿他的伎倆,卻從沒去戳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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