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兒看到那邊的易水寒正面色鐵青地往這裡走來,心裡不由慌了。
「青山,我不懂這個『轆轤扣』,我該如何放你下來?」她說的是實話,就連如何觸動了這個機關她都沒搞清楚,如何補救?
「拉那根籐,對,就是那根,快!拉兩次!」深感困窘的青山也巴不得立刻下來,脫離這丟人現眼的處境。
葉兒按照他的話做,立刻又是「撲通」一聲,青山哎叫著墜落地面。
來不及看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煩,葉兒扔掉籐蔓轉頭就沒命地往山寨跑去。幸運的是,這次沒有人再追趕她。
跑回聚義堂,她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害怕一出去就遇到興師問罪的易水寒。
她的腦子裡一直在想那個陷阱,原來大樹上的籐蔓就是機關,那她以後得小心點,否則誰知道下次被套住的人是誰?萬一套住易水寒,那自己還有命在嗎?!
想到他冷酷的目光,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更不敢出去了。
「唉,怎麼辦,躲有用嗎?躲得了初一,如何能躲過十五呢?」她歎息著站起來在房間來回走動,分析著出去後可能面對的懲罰。「算了,出去吧,躲也沒用,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就這麼回事了!」她用力對著空空的房間給自己打氣。「不怕,沒什麼大不了的,沒人會要我的命!」
她毅然拉開了房門,準備勇敢地面對她的厄運。
「啊!你、你在這裡幹嘛?」當房門打開,看到易水寒雙手抱陶,坐在外屋的鍋台上看著她時,她剛鼓足的勇氣立刻全洩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是……」
「去吧,去把我的衣服洗了。」他用腳點了點放置在他腳邊的木盆。
「啊?洗……洗衣服?」葉兒的腦袋一下轉不過彎來,當看到他陰沉著面孔坐在這裡時,她還以為他是要責罰自己呢,結果卻是要她去洗衣服?
「是啊,洗衣服,難道你不會嗎?」易水寒陰沉的臉上那對眸子閃閃發亮。
「會,會,我當然會洗衣服。」葉兒看看那個盆,張了張嘴,想問他這是不是就算懲罰了,可一想還是不要多嘴的好。於是她彎腰抬起盆出門往河邊走去。
看著她的纖細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易水寒終於咧開了強忍很久的嘴,臉上的陰沉神色頓時消失了。
在那個肇事者躲進房間裡後不久,他就緊隨其後回來了,他坐在這裡,原本是想等她出來後狠狠教訓她一頓的,可是卻聽見她在房間裡自言自語,那些話令他莞爾,原來好鬥易怒的葉兒姑娘還是怕他的,這個發現讓他心裡很高興,否則如果她真的對他毫無敬畏之心的話,他要征服她可就更難了。
不過發現了這點也更讓他明白,今後要對她好一點,因為他打從心裡不願意她恨他、怕他,更不想讓她生活在恐懼和擔憂中。他不明白對她的感情為什麼發生得這麼快又這麼強烈,也許就在她用口袋套住他的頭時,她也套住了他的心。因此他才會不顧一切地強行擄走她、留住她,而現在,他發現自己有了最大的恐懼,那就是怕她離開他,怕她真的逃跑而發生意外。
他告訴她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像她那樣的女子要逃出這裡簡直就不可能,這裡的每一道山梁都危機四伏,不說野獸,光是他們這幾年佈置的機關陷阱就足以讓人眼花繚亂,防不勝防。
他無法想像她逃脫時可能遇到的危險,更無法接受她可能發生意外的結果,所以他要用高壓手段來制伏她,讓她溫順地、安全地停留在他的保護網內。
她是屬於他的,這一輩子都得跟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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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不安的度過一夜後,葉兒不再驚慌。在經過了河邊的小插曲,除了青山每次見到她就小眼睛猛放凶光外,其它人對她沒什麼改變,還是將她當外人一樣看待,只有小三會對著她笑,對此,她已經很滿足了。
有了易水寒的命令,再也沒人敢帶她離開山寨,她失去了出外采蘑菇摘野果的樂趣,而留守山寨的是負責縫紉的女人們,因為其中有紅綢,她也不想去那裡。
午飯後,她無聊地在聚義堂前轉了轉,門口的守衛沉默寡言,對她愛理不理,讓她很掃興。無聊中她走進屋後那座她幾天前曾逃進去的小樹林,在潮濕的林中發現了很多蘑菇,可惜大多是不能吃的,其中以小三告訴過她的笑菇最多。
她摘了幾朵在手裡把玩著,再往林子深處走,不想才走了幾步眼前樹木驟減,一座山崖出現眼前。
原來這裡只是一座小樹林!她驚歎地想,那夜如果知道是這樣的話,她就可以跑上山崖了。
陡峭的崖頂平展而光潔,就像是人工製作的石頭檯面。一棵枝葉繁茂,枝幹彎曲的大松樹獨立崖邊,沿崖生長的灌木叢彷彿護欄般圍成一圈。站在松樹卜,山前美景盡收眼底,周圍層次分明的山頭在陽光下呈現出五顏六色,讓她欣喜萬分,來山寨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發現這地方是觀賞風景的最佳地點。
更讓她驚奇的是在山崖下竟有一片不算大、但十分平整的草場,雖然深秋之際草色偏黃,但迎風搖擺的草葉仍吸引著牧童們將牛羊趕到那裡放牧。
她興沖沖地下山崖,走到草場上。放牧的是兩個十歲出頭的男孩。看到她來,他們很友善地對她微笑,沒有成年人的防衛和警戒,這讓她很高興。
「小弟弟,這是個好牧場,對不對?」她主動跟他們打招呼。
「不對,這裡是習武場。」稍大的男孩糾正她。
「習武場?你們不是在這裡放牧嗎?」她看著附近那幾頭牛和山羊問。
「我們只有在午飯後才可以來這裡放牧。」
「因為日出前天爺要帶大夥兒在這裡習武。」年紀稍小的補充。
「真的嗎?」葉兒明白了,自己每日起床時都見不到易水寒,原來他在習武!
強盜也習武嗎?她坐在草地上撫摸著那有點扎手的草,眼前出現當初在山道上遭遇搶劫的經過。回憶著那天的經過,她憂心忡忡地想,他這樣練武自然是為了搶劫方便,難道他真的要跟朝廷對著幹嘛?
不行,他這樣做是有違國法的,早晚得掉腦袋,我得阻止他!
她抓起一把草葉,緊緊捏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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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幾個男人來到聚義堂,其中有葉兒見過的,也有初次見面的。這些人進來後總是直接進大堂找易水寒。做了易水寒的婢女後,葉兒已經見過他們這樣的眾會很多次,因為他們說的話多隱晦難懂,因此她也從來沒太注意他們談什麼。
今天也一樣,在給每個人送上茶水後,她就去忙自己的事了。直到她抱著一堆洗乾淨的衣服進易水寒房間折疊收拾時,聽到他在說話,才豎直了耳朵。
「明天晌午時分,我會帶人在老鴉關等候。」
因為是木板牆,隔音差,她聽得清清楚楚。
「沒問題。不過黑鷹前幾日到過谷口和龍關,也許是為這批官糧而來,但爺得格外留神。」這是個陌生的聲音。
「我知道,現在大家回去做準備吧……」
以後的聲音混雜著嗡嗡應和聲,不久他們走出大堂,離開了外屋。
「明天晌午?接應?」她重複著易水寒的話,心頭一緊,他又要去搶劫了!
她將衣服放進櫃子後,坐在炕頭緊張地想要阻止他的強盜活動,雖然傳說他是劫富濟貧的「俠盜」,可是對她來說,盜就是盜,沒什麼俠義、惡意之分。就因為他盤踞鳳凰山作亂,才導致那些過往商旅的惶恐不安,造成她今天的被囚。
所以她要幫助朝廷平盜!可是,要如何幫呢?
因為思考太久,夜裡睡得不好,早上葉兒醒來時,已經是吃早膳的時候了。
山寨的廚房其實就是一個橫向的大筒子房,正中間一字形緊挨著排了四口大爐灶,房子兩頭各有一張長形木桌,長條凳環繞四周,再有無數高低不等的木墩、草墩和長條凳順牆擺開。
葉兒一走入,就聞到廚房裡濃濃的草藥味,再看屋裡除了吃早飯的人外,有好幾個男人東倒西歪地坐在牆邊的矮凳上,個個都面帶青紫傷痕。小三和廚房裡的廚娘們正蹲在他們身邊用剛熬好的草藥水替他們擦抹傷處。
「小弟,你怎麼啦?」一個人從葉兒身後擠進來,差點把她撞倒。
葉兒不用看,聽聲音就知道那人是誰,不由皺了皺眉。
「你怎麼這麼笨?連路都不會走了嗎?」紅綢蹲在其中一個年輕男子面前,一邊責罵著,一邊抓過小三手裡的布團,替他擦洗傷處。
「姐,這不能怪我,就是天爺也沒躲過。」那男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