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又苦惱又尷尬的表情和咬牙切齒的語調,讓安亮曄忍俊不住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我是真小人,不當偽君子,何況,我從沒跟你說過我是君子吧。」
「……」
「喂,向日葵。」
「干哈?」
「我向來是個不多話的男人。」他身處的位置,別人總是搶著說話——
無論是阿諛諂媚、推卸責任的話,或是搶功圖利……因此,讓他習慣性的保持沉默,可現下他居然可以和她說那麼久的話,而且感覺像在抬槓,這種言不及義、他一向認為浪費時間的事,居然會發生在他身上,而且感覺似乎還不壞胤他不否認一開始對向日葵的不滿,今天此行目的,也的確是想看她的表情垮下,「快意恩仇」來的,可隨著交談的時間變長,他卻反倒訝異於她的機靈和小狡猾。
擁有這樣性情的女人是不討喜的,但她胸無大志,她的聰明只是用來讓自己得以順心的過活,她甚至對時下女人所憧憬的「金龜婿」一點興趣也沒有,這樣的「無爭」性子讓她的狡猾變得可愛。
前後不過半個小時多,他卻覺得收穫頗豐。
他想,他找到自己喜歡向日葵的點了。爺爺定下的婚約,並不是完全沒有轉圓的餘地。
「沉默是金,你那麼有錢,看得出來。」照她的說法,全世界的豪野人可能都有語言障礙了。
「可我發現我可以和你說很多。」
「我不覺得和你有話聊。」拜託,她和他又不熟。
「再說大總裁想和人聊天,多得是願意聽的人,再要不,錢一砸,解語花要幾朵有幾朵。」
「我需要的,是一個忘記我是鵬瀚總裁安亮曄的人。」
向日葵懂了,因為他的地位,所以,他幾乎沒什麼真正的朋友。這樣的人……很寂寞吧?他的壓力一定也比別人重,當他不開心的時候、受傷的時候、感覺很累挫折的時候,他怎麼辦?只能硬著頭皮自己咬牙撐過嗎?
向日葵不由得心軟了下來,還有一點點酸酸的,想起這陣子聽了不少有關安亮曄家世的事。
他的母親早逝,父親安河清在數年後再娶。聽說他父親是標準的公子哥兒,揮金如土又能力不足,因此在安亮曄稍微懂事後,他的祖父就放棄指定兒子為接班人,轉而培植他這個孫子。
也因為這樣,造成安河清對父親的不滿,也和兒子關係惡化,在最糟的那幾年,他甚至處處扯兒子後腿,到處放話中傷他。直到之後安河清被外放,他的委屈後來全由兒子幫他要回公道,父子間的感情才漸漸彌補過來。
「這樣的人……你會找到的。」她有些尷尬的搔搔頭,畢竟之前她對他的態度不好,要安慰他……她還是有點不自在。
「我找到了。」安亮曄用一種認真的眼神看著她。
咦?幹麼這樣看她啊向日葵的心跳有點加快。「恭……恭喜啊!」
裝傻?沒關係。「我是那種一旦鎖定目標,就不允許獵物逃脫的男人。」
「哈哈……」她不住乾笑。他鎖定的獵物能不能逃脫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吧?
「向日葵。」
安亮曄的聲音明明不大,為什麼她會有被嚇到的感覺?「啊?」
「你現在有沒有一種……被槍瞄準的感覺?」
「咦?」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她所指的「獵物」就是她?「你你你……不要開玩笑了。」
「你就這麼看我不順眼?」他的聲音低沉又富磁性,這樣有點「乞求」味道的語調說著偶像劇男主角的台詞,讓她心跳失了速,七十、八十……破百!嘰——
她試著踩煞車,可速度還是狂飄。她的反應也太奇怪了!唔,她就把這當作在看偶像劇吧,假裝他是紀社長,她是小蝸牛……啊!都說是假的了,她的心跳怎麼又破百?!再努力踩煞車,可煞車皮好像「斷了」——
對了!只要看著他那張冷冰冰,沒有什麼表情的臉,她的心跳一定可以撞到「冰山」的緩下來。
深呼吸,她抬起頭對上安亮曄始終停留在她身上的視線……
好,好認真的眼神!認真的男人最帥!她的心跳坪坪坪的狂跳起來。
「沒反對就是默許了,那就試著相處看看吧。」
心跳破表,還緊張到耳鳴、手心冒汗,他明明沒有說什麼挑逗或刺激的話啊!
向日葵懊惱的在心中狂罵自己不受控制的生理反應。
「那麼……祝相處愉快。」
「咦?」方才在她「與身體對話」之際決定了什麼了嗎?
還有,什麼叫「相處愉快」?沒搞錯吧?那意味著以後她還要跟他糾纏不清嗎?
第三章
「安亮曄一定是精神不太正常,對,長期壓抑自己的人,不正常是一定要的啦!只是……為什麼是我啊」好脾氣的向日葵難得這麼氣憤。她一面剪著野百合的枝葉,一面生著悶氣,這股氣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為什麼會這麼氣?那得追溯自安亮曄找上花店的事,也就是昨天早上。
為什麼她得要和他相處愉快?還獵物呢!看過獵人和獵物相處愉快的嗎?
而且和他相處愉快她有什麼好處?完全沒有!而且這是不是也表示,指腹為婚的事還是沒有解除?
總之她才不要!嚴正抗議!
兩人的婚約對她而言根本是芒刺在背,一天不拔除,她一天坐立難安。但她的慎重拒絕,卻換來他的威脅——
「你爸媽大概不知道你穿『 國王的新衣』 和我約會的事吧?」安亮曄涼涼的開口。
「你你你你你……你想威脅我什麼?」
他開出了條件,「你以後每天到我辦公室來插一盆有『 主題』
的花,等到我滿意了,指腹為婚的事就當沒發生過。」一味的勉強向日葵和他相處,還不如讓她慢慢習慣他。
_ 「首先,我花插得不好,如果你想美化環境,我可以幫你介紹我們店裡的花藝設計師。」她隨即又意識到他話中的語氣,「而且每個人的審美觀不同,我插的花不見得入得了你的眼,更何況,你要是故意挑剔,這盆不好、那盆很糟,那我不就得插花插到死?!」
「一天一盆花,了不起要你一、兩個小時的時間,你沒機會死在鵬瀚集團總裁室裡。至於你插的花入不入得了我的眼,那不是你該擔心的。」
「安亮曄!」
「如何?」真的很讓人生氣欽!「你堂堂一個大總裁威脅一個小老百姓,你會被人家笑!」
「誰敢笑我?」
「我會告訴別人,我是被迫的。」
「為什麼會被迫?一個人若是不願意做什麼,卻得硬著頭皮去做,想必一定有什麼把柄在人家手中。」他看著她。「你覺得別人不會追問這部份嗎?」
「你……」這男人……原以為他只是冷冷的工作機器,沒想到還這麼壞!也對,人家說商場如戰場,能夠成為大統帥,這種人除了運氣好,一定要比別人陰險狡詐一百倍。
臭狐狸!
看著向日葵猶如鬥敗公雞般的表情,安亮曄一揚眉,「看來我們是達成共識了,明天你可以來插第一盆花。」
從昨天的事回過神來,向日葵還是非常的不高興。環視她現在身處的鵬瀚集團總裁室,黑色大理石地板,每樣東西看起來都冷冰冰的,帶著「寒氣」。嘖!就不明白,好好的幹麼把工作的地方氣氛弄得像大型冰櫃,一點人情味也沒有,這要是她的辦公室,首先,她會擺上一兩盆的綠化植物,然後在角落的沙發桌組上擺上一盆花,當然,那張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大辦公桌上,也可以擺上迷你盆栽,窗簾也得換換……
停!又不是她的地方,她也想太多了,更何況安亮曄那種機械人,大概也比較習慣這種冷冰冰的感覺,太溫馨他也許還會焦躁不安呢!她不由得想到北極熊,聽說這種寒帶動物到了夏天脾氣都特別不好。一思及此,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哎……她還真能苦中作樂,藉著「醜化」安亮曄才能獲得一些平衡,搞得自己越來越沒品。
手上的剪刀剪剪剪……昨天的事讓她極度不爽,連帶的動作也就很「粗殘」?
一回過神,一枝原本枝葉茂盛的野百合被她剪得只剩花和枝,葉子半片不留。怔了一下,「欽?」果然吶,花還是得要有綠葉襯,像這光禿禿的模樣,真有點奇怪,有點像六零年代的「放送頭」。這倒是給了她靈感,她遂將花用鐵線塑型,讓花苞往上仰,然後往圓型盆裡一插。「行了!插花是藝術,既然是藝術就看欣賞的人怎麼看嘍!」畢大師那幅美女,有人一看驚為天人,也有人毒舌的說像「屍塊」合成圖。
呵呵呵,這盆花前前後後不到十分鐘就搞定,這招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他要她每天來插一盆花,她來就來,至於插什麼,那就隨她高興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