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你們的錢,給我走開,不要靠近我家……嚇!你做什麼,快給我放下,不准動我的屋頂……你……你、你把它扯壞了……」王奶奶頓時老淚縱橫,一肚子委屈。
頭頂一片光亮,艷陽直透而下,照出老婦人手然一身的孤苦淒涼,搜集的回收物擺滿所謂的屋子,窄小的空間連轉身都十分困難,一股霉味撲鼻而來,蟑螂老鼠見到光四處躲竄。
看到此情此景,岳冬希的鼻頭都酸了,眼眶微微發紅。她下定決心要幫助王奶奶重回健康的生活,不再有一餐沒一餐的過活。
「什麼屋頂,不就幾塊防水的破布,遮得了風、防得了雨嗎?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看要自己出來,還是我用推土機請你。」秦弓陽二話不說的又拆下幾片木板,再把「牆」給一腳踢倒。
事實上,王奶奶的「家」早毀了一大半,她抱著僅剩的家當坐在一堆垃圾中,一陣風吹過來,揚起灰濛濛的沙土。
「你想逼我去死,我就死給你看,我我死也不走。」她槓上了,不信他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她怎樣。
第3章(2)
眼眸瞇了瞇,秦弓陽雙手環胸的朝她一笑,說:「看來不動用大傢伙是請不動你嘍!我倒要看看你這把老骨頭有多硬,硬得過我的大鋼爪?」
轉過頭,他打了個手勢,不遠處的工人瞧見他的指示,幾輛挖土機開過來,動作一致地創向空地上僅剩的房屋骨架。
木板屋禁不住機器的掀壓,碎裂的細碎聲響起,嚇得王奶奶臉色發白,想跑卻跑不動。
「等一下,你們快住手,會壓死人的!」他們到底在做什麼,沒瞧見凹陷處坐了個老人家嗎"
秦弓陽眼捷手快撈住正想衝去救人的社工小姐,牢牢地將她固定在懷中。「趕也趕不走,請也請不動,我們只是蓋房子的人,房子一日不完工,我們就拿不到酬勞,工人也要養家餬口,總不能因為她一個人而害得幾十個家庭沒飯吃。」
「可那是一條人命,有話不能好好講嗎?王奶奶都幾十歲的人了,哪禁得起你這番折騰。」他這是漠視、欺凌弱勢。
他勾唇誰笑。「她要肯溝通,你何須一次又一次地請求她配合?自己沒把兒子教好還怪罪別人,存心讓別人不好過。你以為她不想離開嗎?她只是把人生的不順遂發洩在你身上,讓你不得不理她。」哼,這種事他看多了,見孫不孝的長者捨不得說晚輩一句不是,卻把不相干的人當出氣筒。
他話說得重且直,讓悲從中來的老婦人眼淚直流,羞愧地垂下頭,沒臉看其他人。
兒子不孝她是清楚的,可是不缺她一雙筷子,是她跟媳婦鬧不合,大吵了一架說待不下去,沒人打圓場拉住她,面子拉不下的她也就真的離家了。
沒想到就這麼回不去了,兒子在媳婦的慫恿下把房子給賣了,帶著老婆、孩子搬到妻子的娘家住,跟媳婦不對盤的她怎麼好厚著臉皮跟過去。
「幫助有需要幫助的人是我們職責所在,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王奶奶的心情我能夠理解,我們服務的宗旨就是照顧她,給她所需的溫暖。」
看她眼中閃著熠熠生輝的熱忱,他勾起的唇角泛出笑意。「你以你的工作為榮是吧。」
「當然,幫助別人是我一生最大的志向,我不能忍受看到別人有難而不伸出援手,我會盡一己之力使世界更美好。」總有一天,撒在泥土裡的種子會抽芽長高,開出美麗的花朵。
秦弓陽看著她發亮的眼眸,心中又是一動。「不求回報的幫助不嫌累嗎?」
「做自己喜歡的事怎麼會累,難道你蓋房子是不得不的苦差事,其實你一點也不想蓋棟堅固耐用的房子?」她反過來問他,目光璀璨如星辰。
他輕聲低笑,鼓動的胸口一起一伏。他伸手招來工頭,對他吩咐道:「老劉,這位老婆婆就交給你處理,務必將她送到她兒子那,要是他敢棄養,不要老母親,你就叫他等著收法院傳單,我會讓他的惡行人盡皆知,在親朋好友的面前抬不起頭見人。」
「是的,老闆,交給我你放一百二十個心,不孝的人是該受點教訓。」老劉拍拍胸脯保證道。
他一頷首,輕應一聲,「社工小姐,你又欠我一個人情,你打算怎麼還?」
「呃……」岳冬希表情一怔,面帶提防。
「這回可不是一碗陽春麵就能把我打發。這樣吧,我剛好沒女朋友,你來墊檔如何?」他看她順眼,味道聞起來也……香。
「墊檔?」她壓低了嗓音。
他一臉得意的等她投懷送抱。以他以往的經驗,女人一得知他是擁有一家公司的大老闆,出於又大方,皆毫無例外的挽起他手臂,軟聲吟氣地喊聲「阿娜答」。
「去你的大黑熊!你也不怕吃太好噎到,本小姐的行情好得很,追我的男人多到拿號碼牌排隊,我只跟人交往,披著人皮的野獸給我滾遠點,我們不同類,要墊檔去找頭母熊,熊熊相戀才是正道--」
呿!看她個子小小的,手腳纖柔像是能指出水的白玉豆腐,沒想到聲音倒是十分宏亮,隨便一吼就震得他耳朵隆隆作響。
不過有活力是好事,不上妝的臉蛋紅潤得很健康,水嫩嫩的膚質襯托出她的天生麗質,雖然不是艷光四射的大美女,也是秀色可餐的嬌妍佳人。
只是那脾氣還真是有點……火爆,明明對別人都是輕聲細語,和顏悅色,可是一面對他,母老虎的爪子就伸出來了,朝他臉上胡捉亂刮。
他有說錯嗎?她不是他一向交往的類型,說是「墊檔」並不為過,他自己都不曉得看她哪裡順眼,別說有進一步發展,說不定約會兩、三次就淡了。
「有那麼嚴重嗎?被踩一腳又挨巴掌的人是我耶!我都沒怨言了,你嘰哩呱啦地埋怨一大堆,好像我真的很差似的。」他是受害者,沒提出傷害賠償她就該偷笑了,還敢不滿。
「不是很差,是非常差勁,你該慶幸我修養很好,沒拿磚頭砸你腦袋。」非我族類,溝通不良。
「你修養很好?」秦弓陽表情怪異地斜睨她。「你需要上一堂自我成長課程,好好認識自己一下,我擔心你有人格分裂症。」能面不改色說出天大的謊言,她也非常人也。
「你才有狂牛症,說的全是畜生話,麻煩你離我遠一點,我不想讓人以為我和你有相同的毛病。」岳冬希用力推開走在身側的男人,拉開一段安全距離。
她走得很快,但快不過隨意而行的長腿,人家的一步是她的三步,很快地,又並肩同行。
「當我的女朋友有不少福利,我的卡讓你刷到爆,看你要搬光精品店服飾,還是閃閃發亮的鑽石,或是送你最實用的高跟鞋。」他丟出誘餌,打算利誘,雖然說的話還是不太討喜。
男人也滿賤的,人家說不要,他還死纏爛打地,不相信她口中的「不要」是真心話,深信予取予求的大金山擺在面前,有誰不動心。
交過太多只看口袋深淺的女朋友,秦弓陽自認非常瞭解女人,只要荷包夠飽就無往不利。
就因為他這種用錢寵女人的心態,所以才一直娶不到老婆,雖然認真的想往結婚大道前進,可每回都鑠羽而歸。
女人不是寵物,如果他只想寵對方而沒有愛,久而久之,原本有的心動也會被慢慢消磨掉。
若是此時再跳出一位難伺候的准婆婆,女人十之八九會打退堂鼓。
岳冬希再一次狠狠地瞪向死皮賴臉靠過來的男人。「是你瘋了還是這個社會生病了,你要我穿著香奈兒去訪談低收入戶,或是到家暴家庭炫富,高跟鞋一穿,我追得到在大街小巷穿梭的蹺課學生嗎?
「用你的熊腦想一想,我是社工人員,不是出入各大宴會的名媛貴婦,我打扮得像只花枝招展的孔雀有什麼用處,你想要我把工作搞砸了不成。」
劈頭一陣痛罵,秦弓陽沒感到半絲不快,反而暈陶陶地傻笑。「我媽一定會很喜歡你。」
樸素、實際、不亂花錢,而且有原則,連他都敢罵。
見鬼了,他媽喜歡她幹什麼,這人的腦子裝的是水泥嗎?「姓秦的,你別再跟著我了,我還有很多個案要處理,沒空理你。」
「我陪你,反正我剛好沒事。」
應該很忙的秦弓陽厚著臉皮,一雙帶笑眼眸眨呀眨的睜眼說瞎話,其實工地的觀察才走了一半,還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尚未叮囑,水泥數量也不夠,要補進。
公司內還有一堆公文待他批閱,工人的調度、建材的進口、砂石場產量不足、室內的管線裝配等等問題,一樁樁都是火燒眉頭的急件。
除了正在整地的工地外,「天地建設」同時進行的工程有三件,一個快完工,只等著交屋,另一個正在粉刷外牆、貼磁磚、打磨地板,預售屋已被搶購一空,內部的衛浴設備加緊趕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