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哼了聲。
出現在屋頂上的南宮不明沒趣地摸了摸鼻子,朝著下面熱鬧的狀況投去幸災樂禍的注視,「聽說這次有人會幫谷兄作大媒。」
忘秋終於分了一眼給他。
南宮不明馬上精神一振,開始說起小道消息,「五大掌門聯合作媒哦,這回谷兄怕是無論如何都推不掉了。」
「易彩萍。」
南宮不明露出佩服的眼神,「秋兄果然英明。」
「藏劍山莊的主人更英明。」她冷笑。自古英雄愛寶刀,藏劍山莊的主人抓住了江湖人的死穴,只要許給他們幾柄名刀名劍便能如願。
「秋兄是個聰明人。」
她冷冷看著他。
南宮不明歎了口氣,眼神透出一抹擔憂,「做為朋友,我並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好友被江湖人鄙薄,可是,谷兄對你實在有些反常。」任誰都看得出谷流風的一顆心落在同樣身為男子的忘秋身上,他無法像好友一樣違心的對那些異樣的目光視而不見。
忘秋認為自己沒義務對別人解釋她的性別,所以對此保持緘默。
「滾──」
驀地,一聲怒喝傳來,屋頂上的兩人不約而同看向下方。
谷流風俊逸的臉上泛著可疑的桃紅,雙目噴火地看著面前的女人。
「你不要掙扎了,合歡蠱的藥效已經發作,除了與我燕好,你並沒有別的選擇。」
「滾──」他雙手用力抓著桌沿,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還有一個選擇。」冷得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從門口響起。
「忘秋公子!」那個美麗的苗族女子驚駭莫名的看著無聲無息突然出現的人。
「殺死施蠱的人,蠱毒不藥而解。」
在場的人根本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忘秋的手已經掐在苗女的咽喉處,只要她手下微微用力,保證明年今日就是她的祭日。
「解藥。」
南宮不明和苗女目瞪口呆地看著眼神狂亂的谷流風衝上去緊緊抱住忘秋,而後者皺眉的同時,手上也毫不客氣的加重力道。
「解藥。」這一遍殺機已露。
「哧」的一聲,陷入迷亂的谷流風已經扯裂忘秋的外裳。
場面真的很混亂,一旁的南宮不明很頭痛,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插手,又該怎麼插手。
是直接打昏好友,還是打昏忘秋公子讓好友得償心願?或者幫忘秋向苗女索討解藥……
第四章
南宮不明很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因為,他被人打昏了。
依稀記得昏倒之前看到谷流風用力扯開忘秋的中衣,然後他就眼前一黑,不省
人事了。
等他醒來,好友已經恢復正常,並且衣冠整齊一本正經地在幫自己號脈,但天
曉得他除了突然被人打昏倒地磕到桌角外,還有哪裡受了傷?
「忘秋公子呢?」
「在換衣服。」
南宮不明的眼神頓時晶亮起來,「你吃過解藥了?」還是以其它方式解毒了?
谷流風好笑的揚眉,「你想聽什麼答案?」
「我想聽真實的答案。」
「我吃了解藥。」
南宮不明有些洩氣,又暗暗鬆了口氣,總之心情很複雜。
「那個女人呢?」
「走了。」
「就這樣走了?」南宮不明不相信向來執拗的苗女會如此輕易放棄,更不相信
在那種狀況下的忘秋公子會忍住不下殺手。
「忘秋給她兩個選擇。」
「哪兩個?」
「走或死。」還有一個附加條件,不准把當時的情況告知第三人,而這個,谷
流風認為不需要對好友講。
南宮不明用一種極不信任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好友半天,最後決定放棄。如果當
時真發生什麼養眼又驚駭的畫面,他也絕對不會告訴自己的。
「沒事你可以走了。」
他很確定這算是逐客令,因此南宮不明忍不住回了句,「這是我家。」反客為主了吧。
「伹目前這間屋子是我在住。」谷流風微笑著說。
這一刻南宮不明突然發現好友其實是只笑面虎。
南宮不明一離開,谷流風便將房門緊閉,回身就看到忘秋從內室走出來,她已
經換好衣服,身上穿的是他的一襲藍衫,散亂的長髮已經重新束好,看上去就像沒
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
谷流風有些嫉妒的看著那襲舊衫,嫉妒它可以跟忘秋貼得那麼緊密,腦海中同
時浮上她春光外洩的那一幕香艷畫面……
忘秋有些不自在的別開眼。她記得打昏南宮不明,卻忘記把被蠱毒控制的某人
先打昏,才有後來那尷尬莫名的一幕,也讓那個苗女當場怔忡。
「謝謝妳。」
她有些窘然的抿唇,沒辦法裝作若無其事地說出「不客氣」二個字。
「要喝茶嗎?」
她搖頭,現在她只想趕快離開這間讓她尷尬的屋子。
谷流風將倒好的茶塞進她手裡。
忘秋為之瞠目。這個男人……
「就當幫我忙。」他露出一絲哀求。
她不解。
「總有人來拜訪也是很苦惱的事。」尤其她們並不是真的有病時,騷擾的意味就更濃。
「吃了蠱屍,以後你不會再中蠱毒了。」
谷流風淺淺一笑,「陪我說話很難嗎?」
忘秋怔了下。她只是不知道陪他說什麼,因為這些年來她幾乎沒有跟人聊過天,即使是跟母親在一起,話也很少很少。
「陪我坐一下總可以吧?」他退而求其次。
如果他的眼神不那麼灼熱的話,她或許會答應,「很晚了。」
他歎氣,失望的看著她拉門離開,那背影讓他有種落荒而逃的錯覺。
忘秋真的是落荒而逃,此時此刻她根本無法以平常心面對谷流風,十幾年來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慌亂無措。
她越來越在意他,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習慣了用冷漠面對世人,心突然變得不再冷硬,讓她有種莫名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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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人沉入冰涼的水中,緩緩平復紊亂的心緒。
大約半盞茶時間過去,忘秋終於自水底浮起,重新呼吸新鮮的空氣。
目光瞥到肩胛上的青紫瘀痕,她微微怔忡,然後強迫自己移開目光,自水中起身。
她只能自欺欺人的騙自己洗去某個人的氣味,但那烙印在心頭的印記,她知道,縱使用盡五湖三江的水也除它不去。
重新換過衣物,坐在燈下慢慢梳理著濕漉漉的長髮,她顯得心事重重。
由窗隙間吹入的風讓桌上的燭光搖晃不止,也讓她的臉色忽明忽暗,詭譎異常。
然後她索性打開窗戶跳出去,躍上對面的屋頂。
晚風帶著些微的涼意,也讓人更容易清醒。
深夜的南宮山莊寂靜中透著一絲危險,如今這裡住著前來拜壽的武林各方人士,高手不知凡幾,據說還有甚少露面的世外高人,看來南宮長秀的名望確實很高。
忘秋知道在這高手如林的情況下,她只有耐下心等。師父當初既然硬是把請柬塞給她,這其中就一定有問題。
在這樣寂靜的深夜,一旦有什麼異動,就會顯得十分的突兀惹眼。
忘秋微微側了側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從腳步聲判斷,來人至少有四個,其中三個是內功深厚的高手。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她看到四道人影,他們的目標正好是她腳下的屋子,裡面的住客號稱江湖第一神醫。
「谷公子,谷公子……」輕喚伴隨著輕輕的叩門聲,看來他們並不想惹人注意。
片刻之後,屋裡有人迷糊的應道:「誰?」
「谷公子,我家主人有請。」
門被打開了,谷流風的聲音響起,「你家主人是誰?」
「我家主人身份高貴,只是多日奔波身體有些不適,想請公子移駕診治。」
「好吧。」
目送一行五人的背影消失在迴廊轉角,忘秋微微蹙眉。如果她沒有聽錯的話,剛剛發話那人聲音過於尖細,就像她所熟悉的那種人……不再多想,她飛身朝他們消失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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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谷流風看到那個人的時候,就知道要見自己的究竟是誰。
那個打開房門的人他曾在鎮國將軍府見過,那人是九公主身邊的李公公。
九公主是個很美麗的女人,甚至可以說有些妖艷嫵媚,是那種很容易讓男人迷戀的類型。
谷流風卻並沒有因此多看她幾眼,美色於他並無多大影響,他的眼中向來便只有男人女人、病人與健康人之分。
「公主,他來了。」
「果然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九公主很滿意眼前的「美色」。
谷流風看到她使眼色,來不及反應便被身後的人點了穴道,他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好像成了炙手可熱的香餑餑,女人都想撲上來咬一口。
「聽說有人請動五大門派聯合為你作媒,本宮實在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有這樣的魅力。」九公主笑盈盈地圍著他打轉,「見到你本人,本宮總算可以理解,不過在本宮看來,你跟南宮不明相比,少了幾分英氣,卻多了幾分溫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