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風。」她微微掙扎著想抽回手。
「啊,抓痛妳了?對不起。」他急忙鬆手,幫她輕輕按揉著手掌。
「在想什麼?」從他一進門她就醒了,他來到床邊握著她的手很久都沒說話,只有偶爾會逸出一兩聲輕微的歎息,如果不是因為他實在用力抓痛她,她並不想打擾他的靜思。
「這次我錯了。」
忘秋在昏黃的燭光下綻出一抹迷人的淺笑,反握住他的手,低低的說道:「其實雖然我有生氣,可是我更開心。」
他望著她的笑容怔住。
「我嫁了個可以依靠的丈夫,他很努力要為我遮風擋雨,就算付出他的生命,他也不會退縮。」
他伸手抱緊她。有了她這句話,他還有什麼可遺憾的,就算立刻死去,也會是帶著笑容的。
「我很睏,上床睡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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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客?
他們的主人一定不懂得待客之道。瞧瞧那兩列十個黑衣人,渾身透著肅殺之氣,一臉的寒冰相,再加上那十六把亮晃晃,不一小心就讓人血花飛濺性命不保的刀劍,不像來請人,倒像來殺人的。
至於為什麼十個人卻有十六把刀劍?那是因為有六個人手持雙刀。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而南宮不明一向自認還算明智,所以他揚著一張媲美陽春三月、冰河解凍的笑臉與那十個人相對,善盡臨時的地主之誼。
說話?
開玩笑,人家又不是來請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覺得此時此刻此地當個路人看戲即可,畢竟絕殺樓是來請人不是來殺人,雖然他個人也滿希望能去絕殺樓見識見識,不過既然人家不給機會,他也不好強求。
幾乎是樓板一響,所有人的目光就都射了過去,動作出乎意料的一致。
「我們樓主有請谷公子到樓中一敘。」
「樓主?」
「絕殺樓。」
「在下能知道所為何事嗎?」
「救人。」
「能拒絕嗎?」
「不能。」
「可是拙荊身體不適……」
「谷夫人可一同前往。」
話說到這個份上,那是不會再有轉圜餘地了,但谷流風仍有些猶豫。
「流風。」
悅耳低柔的女聲從樓下傳來。
「妳可以嗎?」他並不想她去,那裡埋藏著她許多的不快樂。
「無妨。」
他暗自歎氣。看來她是非去不可了,不過,好在他們一起去。
「小姑父,我也一起去好不好?」有人不識相的插花。
「你說呢?」谷流風要笑不笑地掃過那群黑衣人。
南宮不明沒趣地乾咳一聲。是了,不能去,但何必這麼奚落他嘛,好歹也是多年的好友,現在又親上加親,所以說有些人做人真不厚道。沒關係,他就留在這家黑店等,萬一他們有什麼不測,他絕對不會袖手旁觀,這就是他南宮三少的義氣。
谷流風都不用問就知道某人又開始自我陶醉了,當目光看到忘秋下樓,他急忙迎了上去,「小心。」她現在正處於特殊時期,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谷公子請。」領頭的黑衣人做出請的手勢。
然後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離開黑店,朝三里外的絕殺樓而去。
當到達那座密林前,黑衣人請他們上了早已等候在林外的一乘小轎。
等谷流風他們一坐進去,他們便用一匹黑布將轎子嚴嚴實實地遮起,確保他們無法窺視轎外景物。
谷流風和忘秋坐在轎內幾乎感覺不到轎子的顫動,可見抬轎之人的功夫不容小覷。
感覺在轎內待了很久,就在他們有些睡意時,轎外傳來聲音——
「谷公子,我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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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很大的莊園中的一個院落,原來江湖上神秘莫測的絕殺樓其實並不是一座樓,而是一座莊園。
也是啊,矗立江湖數百年的絕殺樓斷不可能只有小小一座樓,只不過世上都被誤導了而已。
「谷公子,尊夫人不可以一起進去。」
谷流風揚眉,「在下希望拙荊陪在我身邊。」
「沒有樓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踏進這裡一步。」
忘秋只是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這裡住的應該是一個叫顏小色的女子。」
所有黑衣人怔了下,儘管只有一瞬間,卻足以讓忘秋知道答案。
「小色在這裡?」谷流風驚訝極了。
「奇怪嗎?」
「絕殺樓對她下了絕殺令。」
「所以普天之下只有這裡才是最安全的。」
「啪啪……」屋內傳出一陣掌聲,「谷夫人果然聰慧。」
「過獎。」
「請谷公子夫婦進來。」
「是,樓主。兩位請。」
跟隨黑衣人進入內室,忘秋的目光立即凝住在床上那抹虛弱的身影上。
谷流風疾步上前,直接抓起顏小色的手把脈。
「失血過多,微有中毒現象,還好。」他很快說出結論,怕有人太過擔心。
「我剛剛好像有聽到師姊的聲音。」
一直守在床邊的褐衣蒙面男子霍然回首,當他看到忘秋的時候,眼中閃過一抹亮光。
「顏小色。」這個聲音絕對沒有半點同門相見的喜悅。
「師姊!」床上的顏小色立刻掙扎著要起身。
褐衣男子因谷流風號脈過久而目光一厲,左袖疾揮而出——
一道白芒閃過,床前已不見谷流風身影。
褐衣男子目光直直的落在忘秋身上,「谷夫人果然好身手。」
忘秋慢慢收起手中的白綾,淡漠的回視,「還好。」
「妳是小色的師姊。」這是他沒有料到的,以為顏小色在得知谷流風到了這附近的消息後,為了見他不惜自戕是因為愛這個男人,卻不料其中另有緣由。
「小色。」她的臉色微寒,等著師妹的答案。
「師姊,我錯了。」
「我早說過這世上旁人生死與妳無關,管牢妳的嘴便是看牢妳的命。」堪破天機的顏小色偏偏有張最不牢靠的嘴,實在是上天最大的惡作劇。師父說過,小色這一生首戒「妄言」二字。
顏小色鴕鳥的拉高錦被,以此來逃避師姊的怒火。嗚,師姊又猜到了,她就是因為一時不察說溜嘴,才會被這個絕殺樓的傢伙給纏上的。
「秋兒,小色身子虛,妳改天再罵她好了。」谷流風安撫妻子,更怕她動到胎氣。
「是誰傷了妳?」該問的還是要問。
顏小色的嘴馬上鎖得牢牢的。這次打死都不能講,講了不死也得死了。
可是這世上就是有人要跟她作對,褐衣男子很爽快地說出答案,「她自己。」
「原因?」
「她要見谷流風。」
谷流風狐疑的看過去。見他?
「小色。」忘秋認為某人應該自己說清楚。
顏小色知道這次無論如何是不能再裝啞巴,否則下半輩子會過得很慘,「師、師姊,人家只是::嗯::只是希望讓師姊夫轉告妳千萬不要到絕殺樓來……」
聲音越說越低,終至消失無聲。
「為什麼?」這是褐衣男子問的。
「我師姊好不容易從這裡走出去,怎麼能再回來。」顏小色沒好氣的說。
谷流風歎氣。
褐衣男子微怔。
反而是忘秋沒什麼反應。
屋子裡有片刻詭異的沉默。
「我想我知道妳是誰了。」褐衣男子首先打破沉寂。
忘秋神色依舊。
「想不到讓人聞風喪膽的藍狐狸會是這樣美麗的一個女子。」他感歎。
谷流風因他的感歎而面色一沉。他很不喜歡這男人的口吻。
「好說,」忘秋唇角微勾,「就算你再蒙上十層布,我還是知道你長什麼樣。」
「七殺手中,妳的狡猾向來人盡皆知,我並不奇怪妳會知道我的真面目。」絕殺樓成立數百年來,她是唯一一個成功背門而出的人,這樣的人物實在不能不讓人敬佩,甚至憂心。不過,他想從此以後他可以放心了。
「流風,我們走吧。」
「小色的傷……」
「她既然敢自戕,就表示對生死已經看得很淡。」
他們可不可以理解為其實這對師姊妹的感情有點複雜呢?兩個男人對視的眼神透露的是一樣的訊息。
「師姊、師姊,不要這樣絕情嘛,既然妳都來了,多陪我一段時間有什麼關係,說起來人家也好久沒見師姊了,真的很想妳……」
他們很懷疑能這樣語氣連貫講一大串的話的人會虛弱到哪裡去。
結果,顏小色就在兩個男人好笑的目光中吐血,昏死過去。
唯有忘秋泰然的從頭看到尾。
自作孽的人,有天會收,她不需要操太多心。
死劫?
忘秋突然覺得有點想笑。繞了一大圈,小色的死劫竟是她自己造成的,這做旁人如何未雨綢繆、防患於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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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帶小色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