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菜的部分OK了,接下來是魚和豬肝還有蛤蜊。」簡淳揚帶著她將攤位繞過一遍,她的難題全部解決,還認識了好多蔬菜的名字和作法。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小聲地問。
「什麼?」他從攤販老闆手中接過一個大塑膠袋,袋子窸窸窣窣地,沒聽見她說的話。
「沒、沒什麼……」她趕緊搖搖頭,後悔一時脫口而出。
問這個問題,是想要得到什麼答案?
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這樣搖擺不定?
曲希愛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矛盾,她覺得對不起吳爾達,雖然她和簡淳揚之間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但是,她感覺得到自己內心的變化。
而對愛情不專一,是她最痛恨的事。她千萬千萬不能再放任感覺繼續蔓延。
買完菜,從市場到回家的途中,簡淳揚閒談著稍早去她們店裡的感覺,但是,曲希愛卻魂不守舍。
她弄不懂簡淳揚,也愈來愈不瞭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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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曲希愛換上家居服,著手清洗蔬菜,將每道菜所需的材料都一一洗好、切好,盛放在大盤子裡。
因為心裡有些彷徨不安,她又打了一通電話給吳爾達,但是,他的手機沒開。
她失神地走回廚房,將鯉魚放進炒鍋裡,沒想到突然「嘶、嘶」作響,鍋裡的油像煙火一樣瞬間直往上衝。
她驚叫一聲,慌忙中想抄起鍋蓋蓋上,不小心又碰翻了流理台上的瓷盤,整個摔落地面,頓時廚房如戰場,「乒乓、匡啷」加失控尖叫。
叮咚!叮咚!
門鈴急促地響起,她驚魂未定,又被門鈴嚇了一大跳,衝到門口,看也沒看是誰就打開門。
「怎麼了?我聽見你的叫聲。」簡淳揚擔心問道。
他們兩戶的廚房中間只隔一道牆,從相連的陽台傳來她的驚叫聲,他想也沒想便趕了過來。
在療養院度過的那些日子,他已將自己訓練得不會大驚小怪,但是,一意識到曲希愛可能發生什麼危險,卻令他腎上腺素立刻激增。
「魚……油,噴上來……」
「有沒有受傷?」他拉起她的手腕察看。「有沒有被油濺到?」
「不知道……」她心有餘悸,對於為什麼會引起這一連串的恐怖災難,腦中一片空白。
「我幫你看看。」他見她整個人都慌了,逕自走進她的廚房——
魚還在炒鍋裡嘶嘶作響,摔碎了一個盤子,上面已切好的菜灑落一地。
「還好,你先把手肘、手臂用水沖洗一下,這邊我來處理。」
「喔……」她聽話地走往浴室,洗完手又回到廚房,
「不管是煎還是炒,只要鍋裡有熱油,下鍋的材料要盡量瀝干,尤其魚,要從鍋緣讓魚慢慢滑進鍋裡。」
「知道了……」她真是笨,連煎個魚也能搞得驚天動地。
簡淳揚將鍋裡的魚翻面,然後轉文火,再彎身清理地面的碎片及碎菜。
曲希愛也蹲下來幫忙。
她看向他低斂的眉,看向他薄薄上揚的唇角,感覺他那沈著令人心安的氣質,狹小的廚房裡,幾乎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心頭那股像攀俯在懸崖邊就要往下墜的不安愈來愈濃烈,她快要控制不了自己對他的好感。
「你流血了……」他看見她的腳踝正淌下鮮紅血絲。
「喔……沒關係,—點小傷,我等—下再處理。」她不覺疼痛,繼續撿拾瓷盤碎片。
他大步一跨,彎身將她橫抱起,走向客廳,讓她坐在沙發上。
「醫藥箱在哪裡?」
「在……電視櫃下面那個抽屜。」她被他突來的氣勢給震呆了。
簡淳揚找出醫藥箱,輕托起她的腳掌,抽張衛生紙將血水按去,仔細察看有無沾黏的碎片,傷口不大,只要貼張OK繃就行了。
她縮著身體,不敢大力呼吸。
「晚餐想吃炒豬旰和麻婆豆腐對嗎?」他問。
「嗯。」
「你在這裡坐苦,我做給你吃。」
她很想告訴他「沒事了,你可以回去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一碰到簡淳揚
,她所有的行為與思考全都變得笨拙,變得彆扭。
她愈來愈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也愈來愈討厭自己搖擺不定的感情。
當她開始需要費力地封閉自己的感覺,抵擋因他而引出的陣陣漣漪,她就知道完蛋了。
她還是喜歡上他了。
難道……她的男人運注定這麼差?
感覺自己才從一個泥沼脫身,卻又墜入了另一個深淵。
是不是在她選擇這間房子時,就已注定了這段將糾纏不清的關係?
她想聽聽吳爾達的聲音,將自己拉回現實,但是,一整晚,他手機關機,而且,答應她會打來的電話,始終沒有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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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把0K繃撕了?」
早上,簡淳揚刻意跟曲希愛—同搭電梯上班,注意到她絲襪底下隱約透出—道紅痕。
「謝謝你的關心,不要緊的。」她直視前方,語氣冷淡。
「你怎麼了?」他不解地望著她,經過一個晚上,她的態度又變了。
曲希愛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因為,接下來要說的話,令她感到痛苦。
簡淳揚仍望著她的眼,希望從中得到答案。
她吸了一口氣,終於決定開口——
「我覺得很困擾。」
「困擾?因為我?」
「沒錯,你的熱心令我困擾。」她斬釘截鐵地說。「也許,待人親切是你的習慣,也許,你對每個人都那麼關心,但是,我覺得煩不勝煩,如果可以,請你將急欲展現的親和力用在對你感興趣的女人身上。」
「……」急欲展現親和力?他無語,不知道她這樣看待他。
「搬家真的很累,我不想為了一個不相干的鄰居再勞師動眾的。」她補了一句更傷人的話。
「你真的這樣想嗎?困擾……」他問。更少,她閃爍的眼眸告訴他,她內心有著掙扎。
「簡先生,請你尊重別人的感覺,『拒絕』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不是已經到了困擾的地步,我何必請求你留點自由的空氣給我?」
她將話說重了,太重了。
重得連自己也感到呼吸困難,這是她所能想到的,用最愚笨的方法將他推得遠遠的,即使知道這些話會傷了他,也傷了自己,
簡淳揚沈默了。
他斂起注視她的眼眸,安靜地等電梯到達地下一樓。
曲希愛大步離開,他仍留在電梯裡。
簡淳揚不是個鑽牛角尖的人,凡事不計較,就算有人惡言相向,他也總是一笑置之。但是,因為曲希愛的一席話,他頓時失去了平衡,被打擊得連連敗退。
他的確沒有想過她是否需要他的關心。
如果單從鄰居的角度,他的關心的確踰矩了,太一廂情願了。
電梯開始緩緩向上攀升,攀往一個未知的樓層,他陷入沈思,退到電梯角落,來來回回地坐了好幾趟,一直忘了按下十一樓的按鈕。
曲希愛坐進自己的車內,雙腿是發顫的,心臟是揪緊的,她拉上車門,俯身趴在方向盤上,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
她自私的選擇傷害別人來保全自己。
她是懦夫!
但是,既然狠下心這麼做了,她就不能再三心二意,傷害另一個男人。
曲希愛起身駕車離開地下室。
喜歡一個人的心情足可以靜靜放在心底的。停在紅綠燈前,她這麼想,也決定這麼做。
她沒忘記半年多來吳爾達默默為她付出的,他或許不是會今她心跳加速的男人,卻能給她穩定且安全的感覺。
這一生,我們可能喜歡上很多人,有些成為過去,有些成為朋友,獨獨只有一個人會始終陪伴自己,那個人就是終生伴侶。
愛的背後必須有責任支撐著,她父親便是少了這份責任感,自由戀愛的他們因為愛而結婚,然而,再遇見同樣令他心動的女人後,便忘了最初愛上母親的那份心情。
相愛容易相處雖,她不希望自己定上母親的路,成天擔心丈夫外遇,擔心外面的誘惑太多,親手埋葬自己的後半輩子。
綠燈亮起,她的手機同時也響起,她接起電話,是吳爾達。
「喂……希愛,對不起,昨天工作到很晚,怕吵醒你,所以沒打給你。」
「沒關係,工作忙完了嗎?」
聽見吳爾達的聲音,令她心安,因為對他有著虧欠,因為她才剛剛傷害了簡淳揚,此時,她格外溫柔。
她並非冷漠的人,但是,她的溫柔只能給—個人,而那個人,叫吳爾達。
他很緊張地解釋工作上遇到的麻煩,解釋最近真的比較忙,曲希愛靜靜地聽,直到他確定她沒有生氣。
「對了,爾達,這週末你生日,有沒有空,想怎麼慶祝?」
「啊,你記得我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