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句問得聞人尹一時啞口無言,師兄縱使不算嗜殺之人,但若旁人有洩密之嫌,他會毫不猶豫的除去,不會手下留情。
但為了避免再激怒師兄,他選擇沉默不回答,只得帶著滿心的疑惑,命屬下將鄭保松帶下去軟禁起來。
忽然憶起一件事,聞人尹瞥了眼莫雨澄才對夜離說道:「我前兩日收到都城裡飛鴿傳回來的消息。」
「什麼消息?」
聞人尹有些遲疑,悄悄瞄了眼莫雨澄。
見狀,夜離迴避莫雨澄,走到一旁。「是什麼消息?」
暗覷了莫雨澄一眼,聞人尹悄聲道:「莫崇泰父子因頂撞陛下慘死於朝堂之上,莫家也被滿門抄斬了。」
夜離神色一凜,「這是何時發生的事?」
「約莫六、七日前。」
略一沉吟,夜離肅聲問:「莫崇泰父子為何會頂撞陛下?」
「據說是因為得知嫂子的死訊,莫駿為其妹向陛下抱屈,而惹怒陛下遭罪,你看要不要告訴嫂子這件事?」
夜離搖頭,擔心莫雨澄一時承受不了這個噩耗,「暫且不要,我再找個適當的時機告訴她,你囑咐別苑裡上下的人,任何人都不許向她透露這件事。」
「好,我會吩咐下去。」
第7章(1)
「來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醒來的鄭保松發現自個兒被關在一間廂房裡,門窗從外頭鎖上,他無法出去也不知這是哪裡,令他驚慌的敲打著房門同時喊叫著。
莫雨澄過來時,聽見裡頭傳來的叫聲,連忙示意守在門外的一名家了開門。
「我要進去,你快把鎖打開。」
「可侯爺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能放他出來。」
「我沒要放他,只是進去看看他。」
「這……沒有侯爺吩咐,奴才不敢擅自開門,不如讓奴才先去請示侯爺。」知她身份特別,家丁語氣十分恭謹。
這處別苑裡的下人,從侍衛、家丁、侍婢等,都經過特別挑選,全是聞人尹能信得過之人。
「老丁,不要緊,你把門打開,讓夜夫人進去瞧瞧。」
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音,那名家丁轉身,看見聞人尹,連忙躬身喚道:「侯爺。」
聞人尹點點頭。「快開門。」
「是。」家丁連忙取出鑰匙,打開鎖,推開房門讓兩人進去。
莫雨澄踏進廂房,一見到她,鄭保松又驚又疑。
「雨澄,這裡是什麼地方?為什麼要把我關在這裡?」
莫雨澄面露難色,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一旁的聞人尹開口為他說明,「這裡是樂平侯府的別苑,至於為何將你關起來,那是因為不想殺你,所以只好將你關起來。」
「你們怎麼能如此目無法紀,隨意殺人、關人,你們眼中沒有王法嗎?」鄭保松怒斥。
聞人尹沒反駁,反而頷首道:「嗯,那傢伙確實常常無視王法,任性而為。」
莫雨澄則連忙溫聲安撫鄭保松,「保松哥,你別急,我會想辦法盡快讓你離開這裡。」
無緣無故被抓,讓鄭保松滿心急怒,「雨澄,他們究竟想做什麼?為何要關著我?!」
她也不知夜離究竟在暗中進行何事,因此無法回答他,只好說:「保松哥,你暫且安心留在這裡,我會盡快救你出去。」
聽見她的話,聞人尹出聲提醒,「嫂子,你可不能擅自放他離開,等事情成了,咱們自然會放他離去。他留在這兒很安全,但你若放他離開,他的生死我可就無法保證了。」
他俊雅的臉龐神情很和氣,但莫雨澄卻能聽出他話裡的警告意味。
「你們究竟想把保松哥關到何時?」她不滿的質問。
聞人尹沉吟估算了下時間,「快則一、兩個月,慢則三、四個月。你放心吧,他留在這兒,我會用好吃好喝的招待他,絕不會怠慢他。咱們出去吧。」
見她要走,鄭保松著急的喊,「雨澄,你不能丟下我——」
無法放他出來,莫雨澄也是無奈又歉疚,「保松哥,你先在這兒委屈一陣子,你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平安離開這裡,回到都城。」
說完,她不忍再看鄭保松,轉身出去,聞人尹也跟著走出廂房,那名看守的家丁即刻將門上鎖。
莫雨澄心情沉重的低著頭舉步要走回寢房,聞人尹跟上前去。
「嫂子,裡面那人是誰?師兄為何要我將他押起來?」昨日夜離沒多提鄭保松的事,令他很好奇。
「他們鄭家與我們莫家相鄰,我跟保松哥從小一起長大,昨日他認出了我……」
「原來師兄是看在嫂子的面子上而沒殺他呀。」聞人尹恍然大悟。
「侯爺,你跟夜離究竟在暗中進行著何事?」夜離不肯說,她只好問聞人尹。
他摸摸鼻子,「呃,這事師兄若沒跟你提,我也不好說。」怕她再追問,他連忙告辭,「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見他要走,她突然想起某件事,她急忙叫住他,「侯爺請留步。」
「嫂子還有何吩咐?」
「夜離曾給我服下一顆毒藥,他說解藥在你這裡。」
「毒藥?我沒給過他毒藥呀,我只給過他補心補肝補肺補腎什麼都補的大補丹,以及東毒西毒南毒北毒什麼毒都能解的大解丸。」
她微愕問道:「那他說的毒藥是怎麼回事?」
思索了下,聞人尹詢問:「你服下的藥是甜的還是腥的?」
她回憶當日服藥時的滋味,「似乎是甜的。」
「那應是我給他的補心補肝補肺補腎什麼都補的大補丹。」
莫雨澄怔了怔,她服下的不是毒藥,而是大補丹?!
「這大補丹服下後會令人神清氣爽,你服下後不覺得精神旺盛、不會疲累嗎?」
她細細回想,發覺服下藥後,精神確實相較之前顯得更好。
聞人尹一笑,「我看師兄必是拿大補丹來誆騙你說是毒藥。」下一瞬,他不解的問:「不過他為何要這麼做?」
「少尹,你向我的娘子在說什麼?」此時在尋找妻子的夜離正好朝兩人走過來。
存著看好戲的心情,聞人尹說道:「我們在提你讓嫂子服下的那顆毒藥的事,但我記得我沒給過你毒藥啊。」說著,他悄悄朝莫雨澄眨眨眼,要她暫且裝作不知。
聽聞人尹一提,夜離這才想起自己忘了事先和他套好話,打量了眼莫雨澄,她一向不善隱藏心思,從她的神情看來,只怕已得知他讓她服下的並非毒藥。
但他神色仍鎮定自若,一臉無辜的表示,「原來你給我的不是毒藥,也許是當日你將藥交給我時我聽錯了。」
「師兄一向耳聰目明,怎麼會聽錯呢?」聞人尹不讓他裝傻。
「智者千慮也難免有一疏,何況毒藥、解藥只是一字之差。」
聞人尹想再開口說,他的大補丹藥名一長串,不可能聽錯。但正要出聲之際,瞟見夜離投來一道冷森森的眼神,他趕緊吞下到唇邊的話,改口附和。
「也有可能是我一時說錯,所以你才會聽錯。哎呀,我想到我還有事,先走了。」他急忙離開。好戲不看不會如何,但惹惱師兄,他可就麻煩了。
打發走了聞人尹,夜離關向莫雨澄,瞥見她神色不善的瞪著他。
「娘子,你怎麼這樣瞧著我?」
她挑眉冷笑。「毒藥、解藥你會分不清?」竟然一路騙她是毒藥。
「為夫當初如果不這麼做如何能留下娘子,說到底,我這麼做也是用心良苦,難道娘子希望我餵你服下的真是毒藥?」此時沒閒雜人在,他也不再狡辯,親暱的湊上前去,放低姿態好言好語的解釋。
「我都分不清你究竟哪句是實話,哪句是謊言。」她沉下臉。得知不是毒藥,她固然鬆口氣,知他並非如此無情,可他一次又一次騙她,對她隱瞞的事太多,令她忍不住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對她說過真話。
「為夫對娘子是一片真心,天地可鑒。」他按著胸口對她表明心跡,絕口不提他究竟騙了她多少回的事,「當時你沒對我痛下殺手,我很欣慰,想帶你走,但我與你性命相搏,若我開口要你跟我走,你肯定不答應,一時別無他法,才會出此下策。」
「倘若那時我沒有認出你呢?」她很想知道那樣她的命運是否會不同。
「我依然會將你帶來樂平侯府。等來到這裡,我會以真面目與你相見。」她認出他,破壞了他原本的計劃,但影響不大,也只是讓整件事提前展開罷了。
「你究竟在籌劃何事?」她定定注視著他,語氣鄭重的詢問。
他收斂起笑容,臉上罕見的流露出一抹慎重,「你若得知這事,將無法脫身,你考慮清楚了嗎,真想知道?」
莫雨澄毫不猶豫的頷首。「我是你的妻子,我想知道你究竟在做什麼。」
聽見她親口說出她是他的妻,他目露笑意,「好,我告訴你,不過聽了之後,你可就沒退路了。」
她正色再次頷首。
他慢條斯理輕吐出兩個字,「弒君。」
「你說什麼?!」她懷疑自己聽錯了,不敢相信此刻耳朵聽到的真是那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