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是的,二少爺他……」
「你可以稱他赤風或二弟,不必叫他二少爺。」他打斷她。
「這樣不太好吧!」
「反正這是遲早的事,總得習慣。」
「可是……」她羞赧。
「難道你不願意?」他臉色轉陰。
「怎麼會?只是,就不知赤風會不會對我有偏見?」
第一次見面就發生這種驚心動魄的事,再加上她先前的身份,如果說,殷赤風他—點都不在意,這不是很奇怪。
「你介意赤風對你的觀感?」
「他是你的家人,我當然得在乎,再說,你不是還有個妹妹嗎?」
「這樣說起來,我娶個妻子,還得問過所有的長輩及同輩們的意見才可以?」殷聞風嗤笑。
「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蔭,我不管你心裡究竟是怎麼想,你只要記住一點,你即將成為我殷聞風的妻子,這事兒,誰都不能改變。」
「聞風……」她將螓首抵在他胸口,閉眼,微笑,只是笑裡,卻多了抹微不可見的苦澀。
那件槍擊事件最後雖造成一死一重傷,但在殷氏的強勢運作下,警方僅以單純的侵人民宅結案。
爾後,殷家自上到下都不再提及那件事,彷彿當它從未發生過,一切作息如常,而唯一改變的,就是殷家的保全人員增多了,且跟在她身邊的人除劉管家外,還多了位女性隨從。
刀槍無眼,若對方有心置她於死地,就算再嚴密的守護,還是會有漏洞。
不過,她還是善解人意的乖乖待在家中,不讓他擔心。這天,他心血來潮帶她出門。
「真難得你會帶我出來看畫展。」
殷聞風淡笑,沒多說什麼。
雖然她對目前的狀況無半句怨言,但他卻擔心悶久了,她會胡思亂想,所以特地帶她來這間著名的畫廊散心。
「不過,這間畫廊怎麼沒有其他人來參觀?」她左右掃了眼,滿臉狐疑地問他。
雖說,她並沒有什麼監賞力,不過她才稍一瀏覽,便覺得在這裡的每一幅畫都獨具特色,按理說,前來欣賞的人應該不少,豈知……
「我想要個不受干擾的環境。」
「所以你就叫畫廊主人淨空?」他的面子還真大。
「這有何困難?」
聞言,柳蔭笑笑,信步閒逛。
「這幅人物素描好美。」在行經一幅人物畫時,她駐足,仔細觀賞牆上的畫作。
以簡單的筆法,就能勾勒出女孩清靈純淨的樣貌,令她幾乎移不開視線,而在這麼多以山水為主題的畫作中,這幅人物圖顯得更加奇特。
就在柳蔭想招呼殷聞風和她一塊觀看時,卻發現殷聞風已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側,且眸光早已深深停駐在畫作上。
柳蔭愣住了。
因為他的眼神……
「你也認為這幅人物畫很美吧?」殷聞風笑著問她,可溫柔的眼神完全沒有移開畫作的意思。
她氣血一滯,突然有些喘不過氣來。
柳蔭,你別這麼敏感好不好?僅是一幅畫像而已,難道你想跟畫中的女子吃醋?
更何況,你若到現在還對他亂猜疑,豈不枉費他對你的疼愛與呵護。
「是呀!不過,就不知是畫家畫得好,還是這個女孩真的存在?」她選擇相信他。
「嘖!「他」只不過是隨便畫畫,稱不上好,至於畫中的女孩嘛……」
殷聞風微曬。
不是她多疑,更非不信任他,只是他在言談間所表現出來的情感,實在太過自然。
還有,聽他的口吻,他好像也認得這名畫家,否則怎麼會說他是隨便畫畫呢?
「你好像很喜歡畫中的女孩?」在問出這句話時,她完全沒有換氣。
殷聞風又笑了,「嗯!」他毫不猶豫地點頭。
剎那間,柳蔭感覺肺部像是被活生生給擠壓住,全然沒了氣。
然,殷聞風卻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是很喜歡她,因為她是我的——」
「等等!你別說,我不想知道。」柳蔭搗住他的嘴,看著他的美眸是逃避、是膽怯,也是無法承受的。
「呵!」
「你笑什麼?」她的心可是痛得要命,可他居然還笑她。
拉下她的柔荑,他搖搖頭,「你緊張什麼?我並沒有見一個便愛一個的惡習,況且,你也實在太不瞭解自己了。」
「我不瞭解自己……」
「畫中女孩雖美,但你完全不輸她,不,應該說,你才是我心中至愛,是上天賜予我最無瑕瑰麗的一塊寶石。」殷聞風溫柔的將一繒落於她玉頰上的青絲給勾到她耳後。
「聞風你……我才沒有你形容的這麼好,以前的我甚至是壞事做盡。」
「那是情,不是你,況且,據我瞭解,之前的你確實是被情勢所逼,在沒有依靠下,你只好加入鷹會以求生存,所以,從現在開始,我不准你再將情的過往掛在嘴邊。」
在確認她就是讓不少大企業主栽跟頭的女間諜後,方曉得這與先前對她的身世調查是有出入的。
她是棄嬰,十二歲時,被蘭對美國夫婦收養是無誤的,只是,她去美國不到一年的時間,她的養父即意圖染指她,於是她被迫逃出家門,流浪街頭,直到被鷹會的人挑中,並帶回訓練為止。
「我盡量。」她該慶幸以往的記憶已不復存在,否則,哪有可能說忘就忘!
「別跟我討價還價。」他語氣強悍。
「嗯,我答應你,」柳蔭柔柔一笑。
「至於畫中女孩的身份……」見她又不由自主的屏住氣,殷聞風一笑,「傻女孩,畫中人是我唯一的妹妹,莞兒。」
「什麼?她是你妹妹!」柳蔭大為吃驚。
「不過,她大概不曉得自己的畫像竟被掛在畫廊裡,供眾人欣賞。」他的俊顏再度流露出寵溺。
「聞風?你很疼你妹妹吧!」她總算瞭解他的溫柔從何而來,而且,也對自己方才掀起的醋意感到慚愧。
「哪天,你若是見到小妹,也一定會和我一樣的喜——」
鈴……
忽然響起的手機聲打斷他的話,他神色一斂?顯得萬分不悅。
他不是吩咐下去,不准打擾他們的嗎?
「怎麼不接電話?」
原本想切掉的殷聞風薄唇一抿,勉強接起,「赤風,我不是說……」
然,不待他說完,就見他越聽眉心越是深鎖,當他切斷手機寸,神色更已經黑到連她都能感應到他的殺氣。
「發生什麼事了?」
不能讓她知道。
於是,他調開眼,直直瞪住另一幅如無意外的話,應當會讓人心情舒適安詳的田園油畫。
「聞風……」殷赤風到底跟他說了什麼?讓他的情緒如此劇烈起伏。
「公司臨時出了點狀況,赤風一時處理不了,所以我必須先走一步;我會請畫廊主人陪你。」待他確認自己的聲音夠平穩後,他才握住她的小手,低聲輕語。
「嗯,你快去吧!」柳蔭也不再問,催促他。
見她並無異色,殷聞風這才放心離開。
他一走,一位儒雅溫文的中年男士旋即現身,含笑走向柳蔭。
「柳小姐你好,我是這間畫廊的主辦人……」
一件公司的突發狀況,會令他在短瞬間內流露出一副想殺人洩憤的陰狠表情嗎?
哈!她才不信。
所以,他走後不久,她便向畫廊主人辭行。
返回殷家後,她直接走進臥房,佯稱要休憩,屏退劉管家及女侍從。
十分鐘後,柳蔭面色如常地握住門把,可卻在旋開時因手心太過濕潤而脫手。
她愕然瞪住自己的掌心,久久無法回神。
「柳蔭啊柳蔭,現在的情況就能讓你緊張得直冒汗,那你還能為自己及聞風做些什麼?」她輕聲自問。
隨後,她深吸口氣,再次旋開門,探頭,為門外沒人守護而鬆口氣,接著,在她欲往三樓,也就是他的書房走去時,卻在半掩的休閒室外,聽到劉管家焦急的對電話的另一頭說道:「老爺,你別擔心,二少爺已經趕去美國營救三小姐了……抓走三小姐的人有可能是那個叫做鷹會的組織……」
一聽,柳蔭立刻面如死灰。
郭義說得沒錯,鷹會根本不會讓她好過,雖然她現在人是自由的,卻得每天過得心驚膽顫,一會兒怕被暗算,一會兒義要擔心身旁的人會因她而遭殃,天吶!再這樣下去,她鐵定會瘋掉。
柳蔭失魂落魄地將背脊抵靠在牆壁上,不斷強迫自個兒將盈滿眼眶的水霧給逼退回去。
現在不是她哭的時候。
她必須親自去面對它,否則,她將會永無寧日。
帶著無比沉重的心情,抱著虛浮不穩的腳步,她走進了殷聞風專屬的書房。
「聞風,如果你想親自去救莞兒,請你一定要帶我去。」不待他開口,她便先一步向他表明。
擰緊眉宇,殷聞風凝睇住臉色異常平靜的柳蔭。
「是誰告訴你的?」他睞眼。
「這事我遲早會知道,難道你還想瞞我?」紙終究包不住火。
「我不是故意要瞞你,而是這件事很快就會落幕,你根本不必擔心。」
「莞兒是你的至親,倘若她受到任何損傷,你認為我還有臉繼續留在殷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