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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華甄

  他是一個感情濃烈,保護欲極強的男人,她渴望立刻告訴他這個喜訊,因為她知道,他會很高興,會深愛他們的孩子,如同愛她一樣。

  可是她不會這時候去打擾他,這幾天他都在「玉花宮」督工。玉片無論大小都得雕花鏤空,才可串金絲,因此目前那裡的活兒最緊。

  她按捺著急切的心情,安撫自己,等晚上見到他時再告訴他。

  走過穿堂時,她的身子忽然被人從後面抱住,那熟悉的懷抱令她心裡一驚。

  「懷遠!」她側過臉喊他,一個熾熱的吻落在臉上,她嬌羞地捶打他摟在自己腰上的手。「快放開,被人看到多羞人?」

  「看到就看到,怕什麼?」穆懷遠轉過她。「我馬上得走,想多親親你。」

  走?她愣了。「你不是才回來沒幾天嗎?幹嘛又得走?」

  「事情來得突然,我會快去快回。」他回答得很簡略,秋霞明白他的行蹤關乎金絲寶玉,不可對人透露,於是沒多問,任由他牽著手,兩人同往上房走去。

  看到邊關提著個包袱站在門口,秋霞問:「這次邊關也跟你去嗎?」

  「不去,他留下照顧你。」

  聽到他的話,邊關對秋霞笑笑。「冷姑娘別擔心,這次堂主去不了幾天。」

  知道他又在打趣她,秋霞紅了臉,她和穆懷遠的事,唯獨瞞不過這個機靈的奴僕。

  穆懷遠睨著他。「少廢話,好好保護她,若出了事,我找你算帳!」

  「是,奴才明白。」

  穆懷遠帶著秋霞進了屋,把門關上。

  看到他神情不對,秋霞有點驚訝,雖然每次他們分別都會難分難捨,可那主要是她,他很少這麼感情外露,於是問他:「你不是趕著要走嗎?什麼事?」

  他目光陰鬱地看著她,然後將她摟進懷裡。「你爹爹的遺體找到了!」

  「爹爹?」彷彿頭頂上響了個驚雷,她兩耳轟鳴。

  「是的,我剛得快信,他老人家的遺體被拋棄在黑牛山,可能你堂叔想讓野獸替他湮滅罪證,但冰雪凍住了遺體,現在冰雪融化,被你我的朋友古淮南和羅玉蟬發現,現在他們已將遺體送去官府,我在官府備過案,因此可作為證據追查。」

  是玉蟬幫了忙!

  想到遠離的朋友,她心裡充滿懷念和感激。

  可想起屈死的爹爹時,她傷心地哭泣道:「他是個魔鬼,殺害了爹爹,還棄屍荒野!我恨他!」

  他因她的痛苦而痛苦,任何言語此刻都顯得那麼無力,他只能緊緊抱著她,不斷親吻她,告訴她,他定會替她討回血債。

  想到他還有急事得趕路,秋霞強忍悲憤,擦乾眼淚對他說:「爹爹的遺體找到了,可還得找到證據,證明是那惡賊做的案,否則,他還是會找借口脫罪。」

  「是的,現在不僅我們在找,官府也在找,這個案子一定很快就會水落石出,到那時,我們一起厚葬你爹爹,讓他老人家入土為安!」

  她點點頭,催他快走。

  臨走時,穆懷遠關切地說:「這幾天,我看你臉色不好,不要太累了。」

  秋霞這才想起還沒告訴他孩子的事,可是已耽擱了他不少時間,她只好留到下次再說了。  ,

  抽出手,她摟著他的脖子,用力親吻他,對他笑道:「我很好,你不用擔心,等你回來後,我有事告訴你。」

  「什麼事?現在就告訴我吧。」

  「不啦,你已經遲了,快走吧,等你回來時,我會好好告訴你!」

  他看看無情的日頭,只好依依不捨地跟她道別。

  穆懷遠走後第三天,秋霞在蘭坊為玉器畫樣。

  「金縷玉衣」除了求奢求貴,更求保精氣不外洩,保屍骨不腐爛。因此在製作玉衣時,每片玉片都必須緊密細緻,絲毫不可有遺漏。

  她現在正在琢磨的,就是這些細碎的部分。

  忽然她眼睛發黑,這幾日常常困擾她的噁心欲嘔之感,再次攫住了她。

  想到不能污了美玉,她摀住嘴跑到門外,在屋後牆角下嘔了起來。

  可乾嘔半天,什麼都沒吐出來,卻渾身虛軟得無法站起。

  她伏在牆上,閉目讓那痛苦的感覺慢慢消退。

  「你說她在這裡,人呢?你敢騙我?」

  一個尖銳高亢、傲慢無禮的聲音乍然傳來,她悚然一驚——是方芳!

  那個女人來幹嘛?她要找誰?她驚悸地想。

  「我沒有騙你,冷姑娘每日都在這裡,可能臨時有事出去了。」

  說話的人是邊關。

  那個女人要找的人是她!她震驚而迷惑地想,邊關為什麼要帶那個女人來找她呢?而且,邊關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害怕那個女人,為什麼?

  一個個的問題冒出來,她直覺那個女人的出現,一定與穆懷遠有關,八成是聽說了什麼,特來問罪,想到腹中的孩子,她保持冷靜。

  「邊關小親親,你想我嗎?」

  方芳忽然改變的語氣,讓秋霞大吃一驚,渾身起了不自在的疙瘩。

  「想不想嘛?我可想死你啦,來吧,現在沒人……你不是喜歡我嗎?」

  「唉,不要恨我薄情,如果你不是奴隸,我早就嫁給你了。」

  柔媚得令人骨頭酥軟的聲音飄出窗戶,秋霞仰頭看著那離地過高、無法窺見到裡面的窗子,真希望能知道機靈的邊關為何變得如此沉默。

  「快告訴我,那盧兒是不是上了穆懷遠的炕?」

  「是……」

  秋兒腦袋一暈,邊關一——個她視之為朋友的男人,竟然如此沒骨氣!

  「懷遠對她好嗎?」

  「好……」

  「我要殺了她!」方芳暴怒地將放置在案几上的一排玉器掃落在地。

  多少年來,她處心積慮,就是想成為穆懷遠的夫人,她不僅要穆懷遠的身心,還要穆府的財富和地位,要所有人羨慕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可現在,一個卑賤的小盧兒,竟敢跟她爭奪這個她已經謀劃多年的寶座,她豈青善罷甘休?

  一陣響聲,秋霞知道那個女人正在毀壞美玉,而她絕不容許任何人破壞穆懷遠心愛的作坊和玉器!

  她站起身,匆忙跑進作坊。

  「邊關!」當看到兩個緊抱在一起的身影時,她大叫了一聲。

  兩人迅速分開,邊關羞愧而慌亂地看著她。

  方芳則扭著腰向她走來,她陰冷地說:「呵呵,看看這裝模作樣的小狐狸精,還真有點堂主夫人的架勢呢!邊關,去把風!」

  她忽然改變語氣,對邊關大吼。

  「你要幹什麼?」邊關壯膽問,卻換來一記響亮的耳光。

  「賤奴,除了陪我睡覺,讓我開心外,你沒有資格問任何事!」

  那清脆的掌聲和方芳無恥的言語在蘭坊內迴響,秋霞震驚得無法動彈,但仍期望得到邊關的幫助,於是大聲說:「邊關,不要聽她的!」

  可是邊關佝淒著腰,高大的身軀驟然間變矮了,當他滿臉通紅,用內疚而羞愧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黯然離去時,秋霞覺得他很可憐,也很可悲。

  就在她同情那個不知道在做什麼的奴僕時,脖子上忽然一陣冰涼。

  她猛然回頭——方芳正對著她冷笑,一條用來固定弓子的鐵線,纏上了她的脖子。

  「你想幹嘛?」她驚慌地抓住尚未勒緊的鐵線,將它扯離了自己的脖子。

  可對方細長的手臂隨即取代鐵線,卡住了她的脖子,並將她拖倒在地。

  「賤貨,你真的以為可以取代我的位置嗎?」方芳低吼著,死死勒著她。

  秋霞無法呼吸,只能用四肢抵抗,可方芳的力氣很大,她異常凶狠殘暴,她拖著秋霞走過那堆碎玉器,銳利的玉片劃破了秋霞的衣服和肌膚,可她感覺不到痛,她盡全力與勒在頸子上的手臂搏鬥,爭取更多的空氣。

  忽然,扼住她呼吸的力量消失了,可她尚未來得及喘過氣,被妒火燒昏頭的方芳就抓著她的頭髮,把她的頭一次又一次地往牆上撞。

  滾燙的液體由額頭流下,腹部的痛感襲擊著她的意識,頭暈目眩中,她不反抗了,只是蜷縮起身子,護著肚子,祈求老天別讓這個瘋狂的女人傷到她的孩子。

  但她的不反抗並沒有讓方芳感到滿足,她忽然揪住秋霞的頭髮,迫使她抬起頭來,並從身上抽出一把刀,在她面前晃動。

  「看看這個!」她冷笑。「為了讓你死個明白,我要你知道,穆懷遠是我的,永遠是我的,你想要男人,就去找這把刀的主人!」

  她再將手中的刀晃了晃。「還認得這把刀嗎?」

  秋霞當然認得,第一眼看到,她就認出是那把堂叔用來殺死爹爹的鑲玉寶刀!

  「冷二呢?這刀你是從哪裡得到的?」寶刀在此,說明仇人也在此!她忘了身上的疼痛,甚至忘了腹中的胎兒,仇恨之火在心裡燃燒。

  方芳冷酷的眼裡閃過得意之色,「看來冷二那色鬼沒對我說謊,你果真跟他有一腿。他正在外面等你,是不是很想見他?唉,我可憐的表哥被要慘嶁!」

  「滾開!」不顧頭上的傷,她猛地拱身,將方芳推到一邊,然後吃力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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