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剛從蘭坊回來,這是他受傷後第一次出門,關在屋內整整六天,他早已不耐煩了,因此當得知她已經為那個陶俑裝扮好時,他堅持立刻去看。
可令她納悶的是,在蘭坊看到陶俑上的「瓦衣」時,他還讚不絕口,可回來以後,他卻一直沉默不語,只盯著她相她畫的草圖看。
「你怎麼了?」良久的靜默後,她問他。
他身子一震,彷彿忽然意識到她的存在似地轉過身來,對她抱歉地笑了笑。「看著你的設計,我走神了。」
「是關於玉衣的構想嗎?」她問。
「噢,不,你的構想比我預期的好。」他露齒而笑。「你總是讓我驚喜。」
她也回他一笑。「我知道,你慢慢走神吧,我走了。」
她抬腿想下炕,卻被他一把拉住。「別走!」
「你已經好了,有好多事要忙,而我也有我的事要忙,該回廂房去了。」
「不行。」他堅決反對。「我的好多事都需要你參與,你現在的事就是日夜陪伴我,做我的幕僚!」
他的話讓秋霞笑瞇了眼。「我很高興聽你說需要我,也很願意幫你的忙,可是幕僚也該回自己的居所睡覺的,不是嗎?」
「其他幕僚是,你不是。」他將她拉入懷中,用四肢鎖住她。「你答應過要留下來,卻總是食言,從今天起,我不准你再偷偷離開,我要你住在這裡,一夜到天亮!」
他大膽的言詞令她面熱心跳,虛弱地說:「那樣不好。」
前幾夜她都在他熟睡後溜回廂房,清早再趕來,還以為瞞過了他,沒想到他什麼都知道,儘管食言而肥不是她的個性,可是「一夜到天明」?她不能。
「沒什麼好不好的,反正我是要娶你的,現在「金縷玉衣」正是取樣制胚的緊要時刻,婚事只能先擱著,可是要我離開你,萬萬不成!」
雖然與他已經互訴衷情,可說到嫁娶,還是讓秋霞畏縮和心痛。「如果你想要我陪你,我陪你便是,不必說婚娶的話。」
聽到她的話,他很生氣,托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的眼睛,嚴厲的問:「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想再一次拒絕我的求親?」
「不是!」看著他眼底積眾的黑色風暴,她意識到過去她的拒絕,曾在他心裡留下深刻的陰影,不由感到內疚,決定這次要好好跟他說明白。
「那是什麼?」他咄咄逼人地追問。
「先別生氣,你聽我說。」她在他懷中挺直腰。「當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快樂,常常忘了所有的煩惱,可是那並不代表煩惱就真的消失了。」
「什麼煩惱?」他的神情變得防備和謹慎。
她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只是沉浸在自己將要說的話,所帶給自己的痛苦中。
「不管我過去的身份是什麼,現在我是你用錢買來的盧兒,你是我的主人,你的母親不會允許你娶一個盧兒,況且你還有方芳姑娘,所以你不必再說婚娶之事,我不想因為我,造成你的家庭失和。」
原來她不是想借他求愛之機,妄提無理要求,他早該知道,她不是那種女人!
他將她緊緊抱住,心中充滿喜悅和感慨。
過去,他從來不相信女人也能慷慨、無私和忠實,是她改變了他的看法。
她總是為別人考慮,為朋友而放棄自己的權利!
就在不久前,當她遭到侵犯、備受驚嚇時,他要為她嚴懲肇事者,她卻為了他的事業和作坊的安寧,懇求他放過那些人;今天,她又為了他家庭的和睦要放棄自己的幸福。
他以前一直嘲笑那些為了女人而神魂顛倒的男人,認為他們是傻瓜,可不知從何時起,他也變成了這樣的傻瓜!
可是,何必介意呢?他已經找到了一個能夠使他的心完整,讓他的生活充滿陽光和希望的女人,他又何必介意成為傻瓜,為她神魂顛倒呢?
是的,他樂意做這樣的傻瓜!
「秋霞,我美麗的小盧兒!」他在她耳畔親暱地低語。「你是罕見的珍寶,是老天賜予我的美玉,我要娶你,今生今世你是我唯一的妻,我要讓你的餘生完全屬於我。」
他呢喃著,親吻過她小巧的耳垂、柔嫩的面頰,將熾熱的吻落在她唇上,甜美的呼吸注入她的胸腔。
她醉了,癡了,迷惑了。
她不知道他竟然能說出如此動聽的話,不知道他的話對她的情緒有如此巨大的影響,她歡快地喘息著敞開自己,但仍有最後一絲疑慮。
「方芳呢?她該怎麼辦?」
他身子一僵,將她微微地推離自己,俯視著她氤氳的雙眸,嚴肅地說:「或許她是我娘的寶,但不是我的,我從來不想跟她有任何關係!」
望入他如秋潭般深邃沉靜的眼,她看清了他的心,那裡面也許曾經有過晦暗,有過秘密,有過算計,可此刻卻清澈無比。
她迷失在那無底的深潭裡,不再有任何猶豫,忘記了自身的教養,把以往恪守的禮數全然拋在腦後。她摟住他的肩,將他拉近,主動獻上她的唇。
他欣然接受了這美好的邀請,將混合著溫柔和原始需要的甜蜜注入她的口、她的心、她美妙動人的身軀,當她略有猶豫想要撤退時,他像一個經驗老道的獵手,收緊了手腕,重新捕獲她的嘴,讓她沉醉,再也不能回頭。
當他的手指輕柔地沿著她面頰的曲線滑向她裸露的頸部時,她的肌膚竄過一陣陣迷人的輕顫,他微笑著繼續親吻她,靈巧的手指解開了她衣領下的繫帶。
溫暖的房屋,禁閉的空間,柔軟的炕褥,她緊攀著他,緩緩倒下,渾然不知衣服已滑落,裙子已敞開,當他灼熱的唇熨貼在她從未被人碰觸過的地方時,她發出本能的呻/吟和喘息。
他伏在她身上,用於代替他的嘴愛撫著她美麗的身軀,她是如此美麗和脆弱,他從未對一個人產生過這種強烈到令人心痛的愛憐之心,當看到在她手臂、肋骨處有淡淡的鞭痕時,他想起了她曾經遭遇過的傷害,心裡燃起狂猛的怒火和強烈的保護欲。
他親吻那些傷痕,低聲說:「我永遠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永遠!」
「懷遠……」她迷離的眼睛望著他,白皙的手臂伸向他依然完好的穿著,他急促的呼吸燒灼著她的胸腔。
注視著燈光下猶如羊脂白玉般散發著動人光澤的她,他的眼睛迷茫,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全然崩潰。
「別動,秋兒!」他跪起身來,用熱情如火的注視將她定在原處,動作迅速地脫掉自己的衣服。
她根本沒有力量移動,她的雙眼注視著他俊美的身體,紊亂的呼吸變成了微弱而急速的喘息,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卻對將要發生的一切滿懷期待。
「懷遠!」她再次呼喚他的名字,那似乎是此刻她唯一想得起來的詞語,充滿了愛慕、渴望和需要。
「我在這兒!」他滿懷激/情地回應她,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她嬌媚的身軀。
當他再次覆蓋她時,她感到體內的血液變得滾燙,身體也變得全然陌生,她緊緊抱著他,被淹沒在自己強烈的需求中。
令她安慰的是,他彷彿知道她要的是什麼,並滿足了她的每一個需求,帶領她越過她所不知道的極限,跨入一個全新的境界。
雖然沒有更多的甜言蜜語,沒有更多的柔情愛撫,當撕裂般的痛楚劃過她的身軀時,她卻在那短暫而刻骨銘心的痛苦中,與他達到了他們共同追求的靈肉合一。
「懷遠,我不知道是這樣……美好!」
很久之後,當喘息漸漸平緩,體溫漸漸正常時,她在震撼的餘波中感歎。
「是的,確實非常美好!」此刻他與她面對面躺著,他仍然緊緊抱著她,修長的手指深深地探入她濃密的黑髮中。
「你說,我們以後都會像這樣美好嗎?」躺在他的臂彎,她仰起臉來問他。
他親吻她的眼睛。「會的,只要我們永遠相愛。」
愛!這是他第一次說到了愛。
「你真的愛我,不是愛我的手藝?」彷彿為了求證,她盯著他問。
而她看到了他充滿愛意的俊美笑容。「是的,我真的愛你,愛你的手藝,更愛你這個人!」
她高興地抱緊他,心因漲滿的幸福感而疼痛。
可是,當身體完全平靜後,自幼接受的道德教育,和根深蒂固的傳統思想回來了,羞恥感佔據了她的心,現實也像一個沉甸甸的包袱壓在她心頭,將她的快樂驅散。
「怎麼了?」他問。
她為他總是能捕捉到她的情緒變化而感到驚訝,卻不想解釋她複雜的思緒。
推開他的胳膊,她坐起來,尋找自己的衣服。
「告訴我,你怎麼了?」他跟著她坐起身,抓住她的手,想將她拉回。
她抗拒他,抓著被角包住自己,憂鬱地說:「你該早點說你愛我,那樣的話,你第一次來提親時,我就會高高興興地嫁給你,我爹爹也不會死,我也不會做出不合禮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