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結束了!
她咬著唇,努力想忍住悲傷的哽咽,但怎麼也忍不住。
她其實並不是真的那麼堅強,她只是必須在他面前強裝勇敢,如果不這麼做,她會比他更早崩潰。
發現自己又快哭了,她連忙搖頭道:「不行!不能哭。」
不想讓自己胡思亂想,在眼淚潰堤之前,她翻身下床、穿好衣服,開始瘋狂地清理房子。
從地板、桌椅、廚房、衛浴,一直到擺設的小東西……入眼所及,每樣東西都抓來清洗。
她不敢停頓下來,拚了命地不斷擦擦洗洗。
僅僅清理過一遍還不夠,為了不讓自己有時間胡思亂想,她把洗過的東西又拿來擦,擦過的東西又抓來洗,把桌椅地板擦得閃閃發亮、玻璃磁磚洗得光可鑒人、花瓶瓷偶等等擺設品也全整理得光潔如新。
她忘了進食,因為根本忘了飢餓,只是一直拚命地做,直到身體的疲累到達極限,再也無法移動,她才頹喪地放下手中的抹布。
她忍不住胸口的悲傷,放聲哭泣起來。
就讓她哭這麼一次吧!
她發誓明天她一定會堅強起來,現在,她需要宣洩胸口的悲痛。
淚流乾了,無力地癱坐在客廳的地板上,她轉頭望著窗外逐漸西斜的烈日。
已經要黃昏了嗎?
好快。
他的婚禮,也快開始了吧?
已經耗盡氣力的她完全不想移動,就只是愣愣望著窗外的夕陽逐漸西下,然後看著夜幕慢慢籠罩大地,室內從明亮變成一片漆黑。
她甚至也懶得起身開燈,就那樣繼續呆坐著。
忽然間——
啪!有人把門打開,接著電燈被拍亮。
她嚇了一跳,轉頭望向門口,看見了不可能再來的人,出現在眼前。
這是幻想吧?她太累了,所以出現幻覺,今晚是他的洞房花燭夜,他不可能會來的。
「你在家嘛,幹嘛不開燈?」
他看了看呆楞的她,發現她身旁的水桶與抹布,又問:「你在大掃除?」
他是真的!還會說話!梁心倫雙目瞪大,立刻跳了起來。
「你——你在這裡?!」
「看得出來是。」闕御堂難得幽默地回答。
「你——你怎麼可以來這裡!」梁心倫好生氣。「你明明答應我的,結了婚就不會再來找我,你為什麼不守諾言?」
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
「我沒有不守諾言——」
「你人都已經在這裡了,還說沒有不守諾言?我真的對你很失望!」他的任性自私,讓梁心倫快要崩潰了,難過得眼眶都紅了。
「唉,你,你別哭——」闕御堂本來還想逗逗她,沒想到她竟然哭給他看。「我沒有結婚,當然可以來找你,我哪裡違背承諾了?」
「沒有結婚?」梁心倫愣愣看著他,小心翼翼地確認:「你的意思是——你們的婚禮改期了?」
「哈哈!」闕御堂忍不住大笑起來。「沒有改期,是取消了,我今天就是去處理這些事。不過我顯然把大家都惹惱了,所有人圍剿我一個,善後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哪。」
他此刻說得雲淡風輕,但當時可是一點都不,每個人都恨不得拿刀殺了他的樣子。
她沒聽錯!她更驚訝了。「但、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很不巧,我愛上了一個女人,只想跟她廝守終生,所以就把不是跟她舉行的婚禮取消了。」
「可是,為什麼呢?一直到昨晚你還很肯定要與孫家聯姻,不是嗎?」她納悶不解。
「是那樣沒錯,但今天一早,我看見睡夢中的你,想到再也看不到沉睡的你、碰觸不到你、也擁抱不到你,我便覺得好恐懼。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明白什麼?」
「我明白世界上不會再有比失去你更可怕的事,哪怕失去了所有,都比失去你好。而且你曾經說過一句話——無論跌落到怎樣的谷底,你都會再爬起來。」
「我是說過這句話沒錯。」
「想到你如此堅強,而我卻畏懼著一旦離開家族,便會失去眼前所有,不是太可笑了嗎?」
「可是,那是你多年來的心願——」
「心願可以再許,但是一旦失去真正心愛的人,就永遠也追不回了。我可不想便宜丁凱彥那票禿鷹!」老是覬覦著他的女人,哼!
「你是在暗指我是塊腐肉嗎?」梁心倫哭笑不得。
「我哪有這意思?」他摟著她哄。
「你父親他,一定很不諒解吧?」她很擔心。
「那是當然。事實上,剛才我正是被他轟出來的,他叫我滾出闕氏企業,所以我失業了,以後可能要暫時靠你養我了。」他裝可憐地苦著臉。
「我要養你自然是沒問題,不過依我對你的瞭解,你怎麼可能讓自己身無恆產呢?」
像他這麼精明的人,如果會讓自己窮到一文不名,那還真是跌破她的眼鏡。
「哈哈,你說得對!我是私下做了些家族不知道的投資。」真是知他者莫若心倫呀。「短時間內想要飛黃騰達,或許有點困難,但還不至於讓你陪著我挨餓。」
「就算一輩子不飛黃騰達也沒關係,我會養你的。」梁心倫認真地道。
「那我得努力把自己戶頭裡的財產敗光,好專心當你的小白臉。」
兩人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漸止,闕御堂凝視著她,若有感觸地說:「心倫,將來如果我們有了孩子,只生一個就好,好嗎?」
他不要孩子也承受他所受過的苦。
梁心倫知道他還在意父親說過的話,包容地笑了,說:「無論我們將來會有幾個孩子,我會讓他們每個人都知道,他們全是我們心目中最重要的。」
闕御堂聽了鼻頭一陣酸楚,眼眶微微泛紅。
「心倫……謝謝你,我愛你!」
真心誠意地,他說出了自己最真實的心聲。
尾聲
愛悅基金會交響樂團本年度的公演,將在全省巡迴演出,台北的演出地點是國家音樂廳,全省場地的租洽與門票的銷售,全由闕氏旗下的娛樂事業代理。
據說,愛悅基金會交響樂團的首席小提琴手,正是闕氏少東闕御堂的女友,所以他卯足了勁強力銷票。
她的存在成功挑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再加上闕氏的宣傳功力實在了得,門票在開演前半個月就已經銷售一空。
這是前所未有的驚人奇跡,樂團的團員們都非常高興,也更加努力地練習做為回報。
而闕御堂又回到了闕氏集團。
原本闕御堂已下了強烈的決心,要脫離家族的一切,與梁心倫過著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但他們根本沒機會上演亡命天涯、苦命鴛鴦的戲碼,因為不過三天,闕御堂的父親闕盛強便派人把他找了回去。
他老了,無法再一手獨攬大權,而所有的子女之中,他最指望的人才就是闕御堂,偏偏這個兒子為了一個沒家產的女人,拋下一切一走了之。闕盛強本來極度不能諒解,但是也體認到闕家不能沒有人才,為了闕氏企業的未來,他只好向兒子低頭。
闕盛強那麼快低頭,出乎闕御堂的預料,卻也讓他明白自己在父親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童年時受到的創傷,似乎痊癒了些,他開始學著擺脫過去的陰霾,迎向全新的人生。
愛悅基金會交響樂團的第一場演出,商界、音樂界、藝術家的重量級人物都到了,闕御堂當然更不會缺席。
那是一場精采絕倫的演出。
梁心倫沒辜負首席小提琴手的封號,表現非常亮眼,她與團員們合作無間的演奏出一首首精彩的曲目,讓聽眾們大呼過癮。
演奏會後,在如雷的掌聲中,樂團的指揮一陸團長與首席小提琴手梁心倫上台接受大家的獻花與致意。
突然,手拿花束的闕御堂也出現在舞台上。
今天有不少媒體到場採訪,他的出現是重頭戲,現場的鎂光燈霎時此起彼落地閃個不停。
「心倫,恭喜演出成功。」
他將美麗的花束獻給她,輕擁著她在她頰畔印下一吻。
「謝謝你。」
梁心倫沒想到他會上台來獻花,當下是既羞澀又驚喜,捧著花束喜不自勝。
獻花之後,音樂會正式謝幕了。
闕御堂下了台,立刻被幾家媒體團團圍住。
一位記者遞過麥克風,大聲問道:「闕總經理,據說梁心倫小姐是您的來年人,剛才看你們非常恩愛甜蜜,真讓人羨慕,請問兩位已經有結婚的打算了嗎?」
「你說錯了。」闕御堂神情嚴肅地糾正。
「欽?難道不是嗎……」記者以為自己被錯誤的訊息所誤導,頓時汗流夾背。
「事實並非向你所說,「據說」梁小姐是我的戀人。」
「真對不起,我只是聽說,並不知詳情——」
他突然笑了,眼神變得極為柔和。「你說「據說」不正確,因為並非謠傳,她「確確實實」就是我的來年人。」
「耶?」那名記者被他一歷一荏的表情給嚇得差點心臟病發作。
「至於結婚的事?是的,這回等全省演奏全部結束後,我們將正式完婚,這回「絕對」不會變掛,屆時歡迎大家一起來喝我們的喜酒,沾沾我們的喜氣。」他大方地邀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