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是這樣,只是你穿這麼多不會太熱嗎?」張珈尹疑惑的打量盛泛一身保守的長袖、長褲睡衣。
「我怕吹冷氣睡覺會太冷,所以我習慣穿多一點衣服睡覺,以免著涼。」幸好他有準備這類型的睡衣,否則他非穿幫不可。
因為平時的他睡覺向來是一絲不掛的,畢竟裸睡比較符合健康概念,又能達到完全放鬆的效果。
「你這一點還真跟我不一樣,我覺得睡覺就是要穿得越輕鬆越好,而開著冷氣、蓋厚棉被睡覺則是我認為最棒的睡眠方式,所以我的睡衣都是這麼輕薄透風的。」她像展示服裝般在原地轉了個圈,輕飄飄的睡衣因而飛揚了起來。
在薄紗婆娑間,盛泛瞧見了她未著胸衣、僅著一件貼身小褲褲的美麗同體,全身的血液立即衝上他的腦門。
「呃……睡衣很好看,但要小心著涼。」他困難的潤了潤唇,使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目光別了開去。
「盛泛,我還是覺得你穿得太多了,你看你都流汗了。」張珈尹無比溫柔的幫盛泛拭去額上沁出的細細汗珠。「我把我的睡衣借給你穿吧,好不好?」
「不用了,我們還是快點上床睡覺,你明天不是還有很多事要忙?」盛泛心慌意亂的急忙拒絕。
「真的不用?我覺得你的汗好像越流越多耶。」她不明白盛泛拒絕的原因,因為她觸摸到的濕潤跟眼見為憑的汗水在在都顯示出一個事實——她很熱。
「我說不用就不用,快點上床睡覺了。」慾火攻心之下,他的語氣不免有些急躁與煩悶。
「好吧。」張珈尹有些受傷的縮回她的手,自動自發地上床躺平,把自己蜷在棉被裡。
或許她真是太雞婆、太愛管閒事,才會惹盛泛不高興吧?
盛泛見她不發一語的就上床睡覺,雖然心知肚明是自己說話的語氣傷到她,但為了不再讓她無心的引誘與挑逗有機會摧毀他的理智與自制力,而讓他真的變成一頭色心大起的狼,他還是勉強自己按捺住安慰她的衝動,回頭把燈關了,然後上床睡覺。
只是,他躺的位置是在離她最遠的角落。
不過他好懷疑,今晚他真的睡得著嗎?
可想而知,盛泛當然睡不著。
雖然他已經盡可能的讓自己置身在一個比較安全的位置,一個離她最遠的角落,幾乎已與床緣貼齊。若一個不小心,輕而易舉的就會在翻身之際,和地板來個完全無空隙的擁抱。
雖然他不會去接近張珈尹,並不代表她也不會去接近他。
睡相超差的張珈尹睡著後,不但把整床棉被都捲走,還越睡越靠近盛泛。最後她甚至像八爪章魚似的把他當成洋娃娃一般的緊緊纏住,讓他動彈不得;因為他若輕舉妄動,絕對會連人帶被的一起摔到地板上,而他就是那墊被,被壓在最下面的那一層。
當墊被是不要緊,他最怕的是吵醒她。
累了一天,體貼的他當然希望讓她好好睡個覺,不要破壞了她的美夢。
瞧她唇畔浮現的那朵笑花,是那樣的甜蜜與開心,不知是夢到什麼快樂的事?
只是她睡得舒服不代表他也睡得舒服,漫漫長夜,他根本是張眼到天明。
沒有燈光的房間,他雖然看不見緊擁著自己的她,卻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豐滿的胸部擠壓著他的胸膛,那柔柔的觸感、熱熱的體溫、香香的氣息,讓他全身堅硬如鐵,更是動也不敢動,宛若一個木乃伊似的,保持同樣的姿勢撐到天亮,熬到了她清醒的時刻。
好痛苦喔!身體都麻掉了。
一陣陣的筋骨酸痛像在嘲弄他,為什麼他要如此君子?竟可以擁著一個身材曼妙、體態撩人、衣著清涼而且是他喜歡的女人一整夜,卻沒有一絲一毫輕薄的舉動。這種情操簡直就跟柳下惠有得比,想起來,他都不免要佩服自己,但這有什麼好佩服的?太過壓抑慾望是對身體有害的。
他現在一心一意只想趕快解決手上的這件棘手事,好正大光明、隨心所欲的和他喜歡的女人親熱,不必苦苦壓抑忍耐,實在好痛苦喔!
他的痛苦,張珈尹當然不可能理解,她睡得舒服得很,還做了一個她自認極荒謬的夢。
夢裡,有她、有盛泛,只是盛泛竟然變成男的,不但是一個英挺俊美的男人,而且還深情款款的對她訴說他的愛意,甚至還親吻她。
天啊!這個夢是否意味著她慾求不滿,還有同性戀的傾向,才會莫名其妙的做了這麼奇怪的夢呢?
張珈尹一張開眼,看見的便是盛泛的紅唇,這讓她想起夢中的情景,臉立刻紅得像抹上了胭脂一樣,心也沒來由的怦怦狂跳不已。
「你醒啦?」盛泛笑笑的直視著她。
總算熬過這痛苦的一夜了,好不容易。
「嗯。」她的心依然跳得好急。
她是怎麼了?快點恢復正常,不過是一場夢而已,而夢與現實往往是相反的,盛泛是女人、不是男人,而她也不是同志。
「那起床吧。」她酡紅的面頰令他不解,不過他沒心思去探索原因,他只希望她快些離開他的身子。
畢竟軟玉溫香在抱,卻必須以「莊敬自強、處變不驚」的態度對待,是很不人道的,更何況他已經以此姿勢熬了一夜,就別再考驗他了。
「好啊!」張珈尹無法減緩自己的心跳,只好把視線挪移至別處,這才發現她是抱著盛泛睡覺的。「對不起,對不起。」張珈尹慌慌張張的想坐起身子,手肘卻冒冒失失的硬是往盛泛的胸膛撞去,然後把他推落床下,自己也順勢跌在他的身上。
這一摔,她的唇和盛泛的唇就這麼湊巧的貼在一起,而兩人的瞳眸同時錯愕的大睜。
「對不起,對不起!」張珈尹迅速的彈跳而起,隨後而至的便是一連串的道歉聲。
不會吧?她和一個女人接吻了!
夢再也不是夢,是事實,是如假包換的事實!
她在做什麼啊?
只是盛泛的胸好平喔,難道是因為這樣,她才穿這麼多睡覺嗎?
在自己剛做了這麼一件離譜的事,在這麼尷尬的氣氛中,張珈尹好笑的發現她竟然還有空閒想到這麼無聊的事,她的神經或許錯亂了吧!
第5章(1)
一個早上的時光,兩個人就在氣氛有點沉默、有點古怪、有點「監介」的情況之下度過了。
當然,兩個人都曾試圖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卻又心有靈犀的把話全吞了回去。
起床時發生的偶發事故,始終佔據他們的思緒,一直揮之不去,教他們一看見對方的臉,就會想起那個意外的「吻」,想起兩人唇與唇相接時的那種觸感與味道,然後不約而同的乾笑幾聲,馬上移開視線。
其實,他們都很清楚的知道,那根本稱不上是一個「吻」,只不過是四片唇瓣相貼罷了,可是他們說服得了自己,卻因無法猜透對方的想法而困窘不安、惶惶終日。
這一個「吻」對盛泛來說,它是一個驚喜、一個補償,老天終究還是待他不薄,儘管折磨了他一整夜,卻沒有忘記要給他一點甜頭嘗嘗,雖然只有短短的幾秒鐘,雖然沒有任何意義,可是他的身心總算稍稍獲得紓解。
但當他一瞥見張珈尹若有所思的臉龐時,滿腔的喜悅立即在瞬間化為烏有。
他搞不懂她在想些什麼,為什麼她看他的眼神會如此複雜?所以他也只好保持緘默。
那張珈尹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在懷疑自己的性傾向,也擔心盛泛不知會怎麼想她。
從小到大,她一直有著很嚴重的大女人主義,不管學問、運動、才藝,她都要做到最好,不輸給男生,甚至連班長的職位都不願讓給男生而主動爭取,因此她不曾喜歡過什麼男生,因為他們都不如她。
話雖如此,她依然覺得自己的性傾向是非常正常的。就在前一天,她還覺得碰觸女人、親吻女人是非常噁心的一件事,沒想到只不過一夜的時間,她不但在夢中夢見她親了盛泛,還把夢境搬到現實生活來上演;最離譜的是,她竟然一點兒都不覺得噁心,反而還有些留戀,留戀盛泛那像花瓣一樣柔軟的嘴唇。
莫非她真的有問題?
她記得有些同性戀並非是天生,而是後天環境造成的,難道她是因為太喜歡盛泛,才變成同志?
若真是這樣就完蛋了,因為盛泛似乎十分害怕同性戀的樣子,如果盛泛發現她是同性戀,恐怕她不但不會接受她,而且還會退避三舍、敬而遠之,那她變成同志又有什麼用?
瞧盛泛那忐忑、擔憂的眼神,或許是在懷疑她是同性戀吧?因此才不敢看她,也不敢跟她說話。
怎麼辦?她的心好亂。
袁德宗的事已經夠她煩了,沒想到又殺出這麼一件事來,教她一個頭兩個大。
「張立委,看到你毫髮無傷,真是令人高興啊!」真是冤家路窄!張珈尹在立法院門口好死不死地碰到其中一個讓她心煩的人,但他是讓她厭惡至極的心煩,而不是像盛泛一樣讓她不知所措的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