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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綠光

  「你……」

  方纔去追刺客的侍衛回頭在齊千里耳邊低聲稟報,只見齊千里神情一凜。「全都死了?」

  慕君澤聞言,急聲道:「王爺、三哥,快帶著染梅離開,方纔的騷動會引來上頭的看守校尉,要是他們也遭收買,就連你們也會被栽贓罪名。」

  輕則說是劫獄,重則可說成勾結外族,謀逆!

  「四爺。」染梅緊抓住他的手,想起剛剛的險境,好怕她要是離開,再有刺客來,他該怎麼辦?

  「快走。」慕君澤催促著,聽著上頭傳來呼叫聲,他握了握她的手保證。「我會沒事的。」

  「四爺,當初我要離開家時,我爹也是這麼說的,」她不捨地抓住他,讓他的大手貼著她的頰。「可是我一轉身,就是陰陽兩隔,四爺,我怕……」

  她多恨自己的無能為力,竟連盡棉薄之力都做不到。

  慕君澤動容地看著她,「我不會有事,等我。」

  「嗯,四爺可知道我爹在送我走時只對我說一句話,他說要我無論如何留下子嗣,當時我並不明白這話的意思,可如今我懂了,」爹是要她活著,無論遇到任何困境都得活下去。「四爺,等你回來,咱們生一窩的孩子吵翻天,好不?」

  「這有什麼問題呢?」

  他定定地注視她半晌,一使眼色,慕君恩隨即扯開她的手,染梅被拉著往前跑,人卻不住地往後看,黑暗之中,再也不見他的身影,好怕,這是最後一眼。

  第15章(1)

  刑部大牢遇剌一事,齊千里不等他人大作文章,直接上奏,豈料得到的響應竟是——

  「提前在明日大審?!」慕君賢錯愕道。

  晌午時,由慕君恩先行送回府的染梅,枯等了一整個下午,在聽到齊千里帶來的惡耗,更是驚詫得說不出話。

  提前大審,要是向大哥無法及時將燕青帶回,洗刷四爺冤屈,要是立刻判刑……那豈不是毫無翻案的機會。

  如果不是她堅持要探監,又怎會發生這意外。

  「都是我的錯……」她自責又心急如焚,就怕慕君澤在牢裡再遭刑求,甚至是被刺客暗算。

  「與你無關,只不過是那些刺客如今證實是服毒而死,從身上的烙印判斷是大鄒宮內的侍衛。」齊千里淡聲道。「因此,刑部尚書認定是七郎勾結外族……混蛋,這根本就是故意製造罪證!誰也不能證實那些死士到底是誰調派的!」

  「大鄒宮內侍衛!」染梅錯愕道,直覺認為——那不就是和大鄒大皇子有關?難道齊月皇族有人和大鄒有勾結?

  在大鄒,立有戰功的大皇子擁有調派宮內侍衛的權利,景家才因而遭難,可沒想到大皇子竟會和齊月的皇族掛勾……如此想來,該不會是兩方私議,互謀其利?

  齊月借大鄒之力除去慕家勢力,先以四爺開刀,光是一個謀逆大罪就可以讓慕家滿門抄斬,而齊月可以幫忙找回她,將她送返大鄒,與大皇子成親好鞏固其權力……若真是如此,那太可恨了!

  事情變得難以收拾,可向大哥又未歸,到底還有誰能救四爺?

  「知道是誰調派也沒用,沒有實證。」慕君賢涼聲道。「況且皇上至今未歸,分明就是周昭儀刻意將皇上留在暢明園。」

  暢明園距京城約莫兩百里路,再加上今日大雨,看這雨勢,皇上或許是要等到明日雨停才會回京,要是雨不停……

  齊千里坐在主位上不發一語,彷彿對眼前的變化感到棘手,就連慕君恩聽完消息後,只是一徑地看向廳外,陷入深思。

  一時間,大廳裡靜默無聲,即便天色漸暗,廳外下人也不敢入廳點燈。

  「怎麼了?」嬌軟的嗓音響起,讓廳內各自思忖的眾人回神,才見慕君憐不知何時來到廳口,而廳內早已漆黑一片。「為何不點燈?」

  「君憐,怎麼來了?」慕君賢回神,立刻命下人趕緊點燈。

  「四哥不要緊吧?」慕君憐不安地問。

  她是慕家的一分子,儘管兄長有心隱瞞四哥出事,但這事鬧得滿城風雨,她早就從下人口中得知了。

  「放心,不會有事的。」慕君賢安撫地道。

  「可不是嗎?我還有三個足智多謀的兄長,豈會救不了被陷害的四哥,」慕君憐卸下擔憂神情,笑睇著染梅,「對吧,染梅。」

  她聽大哥說了,四哥有意要娶染梅為妻,這下可好了,她這個大紅娘就等著收下大紅包。

  「是啊,小姐。」染梅笑得勉強。

  「還叫小姐啊,等我四哥回來可得要改口了。」慕君憐熱情地一挽她手臂。

  「不過有件事,我實在很疑惑,所以……」

  「小姐?」

  「我只是想問,怎會有這張圖?」慕君憐羞赧地揚著手中的秘戲圖。「這圖是在你換下的衣裳裡找到的。」下人拿著衣裳要去清洗,驚見這幅畫,趕緊拿來給她。

  染梅見狀,趕忙要接過。「這這這是我畫的。」她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對慕君憐解釋這圖的用途。

  慕君恩眼捷手快地攔截,「這是你畫的?」

  「嗯。」

  齊千里和慕君賢走來,三人一道觀看,直教染梅不知道要把臉擱到哪去。

  「那圖是為了要讓到書肆搗亂的人相信,印在書上的插圖是被人竄改,所以……」她突地一頓。「我有個想法……」

  「什麼想法?」

  「如果王爺和兩位爺心底清楚,到底是誰陷害四爺,那麼也許我可以仿一張大鄒大皇子寫給幕後黑手的信。」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壓根也不需要感到內疚,像那種無視他人生死的惡人,就該同法相治。

  「你仿得了?」慕君賢一臉興味。

  「我見過大皇子的字跡……我還記得,不成問題。」所有的書畫,只要被她記在腦袋裡的,她就能分毫不差地描繪出來。

  要是齊月皇帝明日回京,就算沒有親審,應該也會旁聽此案,屆時就可以用這封信栽贓那人!

  慕君憐幫腔,「大哥,染梅很擅長仿字的,每每夫子派了功課,都是染梅代筆,可夫子從沒發現過。」只可惜就栽在四哥的手中,這點至今依舊令她扼腕。

  話落,慕家兩位兄長微揚起眉,有志一同地盯著這被寵上天的么妹。

  慕君憐眼看情勢不對,立刻打哈哈地一溜煙跑了。

  「還請兩位爺替我備上醋和……」

  「等等,沒有人要告訴我,為何你能仿大鄒大皇子的字嗎?」齊千里神色陰鷙地打斷她未竟的話。

  慕君賢和慕君恩對看了眼,對呀,王爺至今都還不知道染梅的身份……

  刑部大堂上,刑部尚書坐在案後,還有兩位王爺在堂下兩側,正副首輔亦在列,只能說今日的刑部大堂,貴氣逼人。

  而跪在堂上的,正是慕君澤,幾名相關官員站在兩旁,慕君賢帶著扮成小廝的染梅在堂外候傳。

  染梅不住地偷覷堂內的狀況。

  看不見四爺的臉,但光看他微微佝僂的背影就知道他虛弱得緊,不知身上的傷是否還好。

  偏偏她不能入堂,只能在這兒遠遠地看著他。

  堂裡堂外,一陣肅殺之氣,眾人臉色凝重,唯有慕君澤儘管臉色蒼白,依舊不改戲謔笑意。

  「升堂!」刑部尚書宣佈升堂,朝著慕君澤一指。「慕君澤,你可認罪?!」

  「草民何罪之有。」慕君澤無奈地歎口氣,微抬眼道:「還請大人明察秋毫。」

  「大膽刁民,物證確鑿還不認罪!」尚書大人一個眼神,守在堂下的獄吏立刻將書攤開至插圖那頁。

  慕君澤不以為意地瞄了一眼。「大人,光憑一張秘戲圖就要定草民通敵之罪,未免太過草率。」

  「本官就讓你心服口服!」刑部尚書喝了聲。「秦校尉。」

  「卑職在。」

  「將昨兒個發生的事,說過一遍。」

  「是。」負責宮中禁衛巡邏的秦校尉抱拳道:「昨日正午,刑部大牢有剌客闖入,卑職派人追查,確認那幾名已死的剌客乃是大鄒宮中的侍衛,而戌時一刻,再有刺客躲過巡邏禁衛,從內苑大門潛入皇上寢殿,所幸皇上不在宮中,剌客最終被禁衛發現,一舉拿下。」

  慕君澤微揚眉,心想大鄒死士真不少,明知是死路一條,還是依令行事,借死換得他被徹底嫁禍。

  「秦校尉,你看看這畫,這宮門是否為剌客潛入皇宮之門?」刑部尚書再問。

  獄吏將書拿到秦校尉面前,秦校尉看了眼,道:「這宮門確實是降福門沒錯。」

  「那圖上畫有星斗,以時間判斷,這星斗排列成如此,約莫什麼時刻?」

  「依這時節……約莫是戌時一刻。」

  「慕君澤,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刑部尚書重喝道。

  慕君澤無奈歎口氣。還真是沒什麼好說的,這很明顯是事先設好的圈套,令人無從辯駁,也令人嫌惡。

  齊千里皺著眉,不住地看向堂外,就見慕君賢輕搖著頭。

  雨,依舊下個不停,明明是正午,卻陰暗得猶如掌燈時分。齊千里收回目光,眉頭不展,心忖著,難道皇上得知此事,還是沒打算回京嗎?還是這雨勢過大,難以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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