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你媽當年不要這些?或許是她要不起而已。」松本仁美怎麼能面對這樣的拒絕,語氣也跟著強硬起來。「她如果乖乖的待在松本家,有可能年紀輕輕就因為積勞成疾而過世嗎?她放著好好的大小姐不做,為什麼要跑去台灣做牛做馬,在夜市裡擺攤子,還要帶兩個小孩,才三十幾歲就死了……你以為她真的心甘情願這樣結束她的人生嗎?」
「她是不是心甘情願的,我想那不是應該由我來負責,但至少比自殺要好,你的兒子最後是以自殺結束生命,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良平跟你母親是不一樣的!」松本仁美一提到兒子,口氣也變得不穩。
「那我不管,不過你如果想把那些壓力加到我身上,我也只能跟你說那對我沒有用,我只對我的人生負責,我的母親已經過世了,那是不能改變的事實,而她在生前選擇了這樣的路,她死後我也沒必要去討論她的對或錯。」
「你難道不覺得你應該替她感到愧歉?」
「我不認為有那個必要,那是你們才玩的遊戲,我的人生只針對有意義的事情進行運作,你若是想用罪惡感來要脅我,那可真是大錯特錯,我現在甚至認為我媽當初離開日本是對的,像她那樣熱愛自由的人,本來就不能在這種封閉的家庭中生活。」
「難道早死就很好?」
「你的兒子也沒有活得多長壽啊!」看來今晚的會面大概就只能到此為止了,鐵木真站起身,臉上卻沒有絲毫尷尬。「至少我知道在那過程中我母親過得非常快樂,而且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回日本。我爸幾次勸她回日本看看你們,但她怎麼都不肯來,現在我大概知道原因了,或許她怕一回來就要被關進無形的監牢裡,享受那看似豪華卻飽受拘束的生活,不見得每個人都喜歡松本家的名號,老太太……名利並不能收買我,血緣關係也不足以用來威脅我,你還是少費心機,把心思花在其他的部分,別老以玩弄別人的人生為樂,或許我還會多尊敬你一些。」
「你就不怕我毀了金子堅的事業嗎?我雖然年紀大,但是在業界不見得就沒有權勢。」松本仁美認為鐵木真之所以毫不在意,只是還不知道松本家的勢力而已。
「那你就儘管毀了他吧!」鐵木真雙手一攤,放肆的哈哈大笑。「他要是真的這麼不堪一擊,你就盡量把他的事業毀了,反正松本家的連鎖餐廳現在都在他的名下,要毀就一起毀了吧!他要是在日本混不下去,大可以到台灣來.以我的能力……養十個他都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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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養十個我做什麼?」才回到飯店,金子堅就忍不住問道。
「一個幫我拿鞋,一個幫我拖地,剩下的洗碗煮飯掃廁所……」鐵木真一邊說一邊對他獻上紅唇,用行動告訴他,那不過是個玩笑話而已。
「這些小事我一個人就夠了,我請十個傭人回來幫你不就得了?」
「你可得小心那位老太太,她放話說要毀了你。」
「而你一點也不為我擔心?」金子堅反問她。
「我已經說了,大不了你來台灣,我養你就是了,我為什麼要擔心那些?」鐵木真嘴裡雖然這麼說,心裡卻對金子堅很有信心。
「你想得太容易了,松本夫人雖然沒了實權,但她若是多打幾通電話,還是有人會賣她面子的。」
「所以呢?那些人就會把你整垮或是把你搞倒?他們都不考慮現實面,比如,誰有實力能創造最佳營收這一類?」
在鐵木真的觀念裡,誰是最好的,誰就應該獲勝,光靠人情,怎麼能成大事?!
「你不得不承認,這世界上仍有許多人是感情用事的。」
「至少我不會是。」
「你這麼肯定?就算是牽扯上我,你都無動於衷?」
「我沒有無動於衷啊!我不是說了嗎?如果你在日本混不下去,大可以來台灣,我會養你,這樣應該已經很夠意思了。」
「你希望我謝謝你的好意嗎?」
「你是應該說聲謝謝,任何人聽了這種話都會覺得窩心才對。」
沒道理天底下都是一堆女人渴望著有男人對著她說:你不用工作,我養你就好。
這種話她也說得出來啊!更別提她確實有這種能耐,如果有人願意供養對方一輩子,那個被供養的人應該也要很興奮才是。
「如果對像換成是你呢?如果我要你別再工作了,留在日本,你什麼都不用做。有十個傭人供你使喚,你唯一的任務就只是陪我,你願意嗎?」金子堅反問她。
「我……」鐵木真發現她是不願意的。「你不會喜歡我每天無所事事,只窩在家裡等你吧?」
「你怎麼知道我會不喜歡?我或許也期待過那種生活,比如,每天起床就有老婆把早餐做好,晚上回到家有老婆孩子迎接我,桌上還有冒著熱氣的晚餐,我可能會陪孩子一起做功課,甚至是在假日帶他們出去玩。」
「你不可能那樣!」鐵木真想也不想,就搖頭甩開了腦海中的想像。
「為什麼我不可能?那種平凡的生活也許是我要的啊!」
「因為你……你看起來不像是那種人,你甚至不像是個居家型的男人,你就像是那種打電話回家,說的卻是今晚要加班的男人。」
金子堅怎麼可能真的接受家庭的牽絆,他如果要的是那種生活,那她怎麼辦?鐵木真不認為自己能配合他,成為守著屋子的女主人。
「我想我們討論這個或許有點太早。」金子堅沒為自己辯白,但也沒有認同她的猜測。
鐵木真也不願去細究,如果她真的打破砂鍋問到底,結果發現他是那一型的男人,那她怎麼辦?他們現有的感情難道就要在瞬間破滅,然後揮揮手說再見,重新回到彼此的生活軌道上?
她不要……至少在日本這段期間,她不要這樣結束掉。
她喜歡和金子堅在一起,就算沒辦法永遠都這樣也沒關係,這幾天他們之間的關係好不容易才變得比較好,如果要結束也不能是現在。
洗過澡後,這一晚他們各自帶著心事上床,以往充滿了熱情的擁抱也變得不再濃烈。
「你明天要做什麼?」金子堅在睡前問她。
該做的拉麵湯頭已經調出來了,鐵木真此行到日本來的目的也已經完成,接下來的幾天不知道她會有什麼計畫?
「我沒想那麼多。」她是沒打算要立刻回台灣,但是留在日本似乎也沒什麼事情要做。「我可能會去幫木蘭買一些東西吧。你呢?」
「我明天工作比較多,可能會晚一點才能來找你。」
鐵木真覺得自己想的一點也沒錯,像他這麼忙碌的人,可能連愛情都沒辦法好好經營,更別提婚姻或家庭了。
「你應該慶幸我不是那種喜歡黏著男友的女人。」她一邊說一邊窩到他的身邊,這般撒嬌的動作她竟然越來越習慣了。
「我很想把我們之間的問題看開一點,比如,我們都是很獨立的人,或許真的都不會受到任何事物的影響,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長期下來我們得一直這樣,十年後我們是否還是如此?」
雖然金子堅沒有明說,但是鐵木真懂他的意思,他並沒有像鴕鳥那樣把頭埋進沙堆裡,以為不去想就可以當作沒有任何問題,他還是在意著兩人未來將長期分隔兩地的事,而他們都知道這問題會持續存在。
「我真的不想現在談這件事,尤其是我們今晚才見過松本夫人,這一切又會轉變成她說的都是對的,我討厭這樣。」
鐵木真一向不是這麼任性的人,但是今晚一點也不想再去想那個問題,她能感覺得到他們之間的氣氛已經有了轉變,而她更害怕的是接下來他們只會發現更多彼此不適合的理由。
金子堅伸手摟著她,溫暖的懷抱給了她一些安慰,卻驅不走她的擔憂。
鐵木真發現她原來百分之百的甜蜜愛情,現在卻有一半是苦的,而糟的是即使是如此,她都不願意就此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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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一天的時間走遍東京,把鐵木蘭傳真來的採購清單上的東西買齊,鐵木真覺得自己的雙腳都快廢了,可是她竟然趕在傍晚前提著大包小包回到飯店,只為了在金子堅下班前煮一頓佳餚。
這一點都不像是她的個人風格,但她就是沒辦法控制想做飯給他吃的念頭,就算只有兩個人,她還是弄了一桌子的菜,像是要向他證明,除了拉麵以外,她會做的東西還很多。
可是當一桌子的菜出現在眼前時,鐵木真又發現自己後悔了,她不應該這麼做的,這麼一來不就證明了她確實很在意金子堅所說的每一句話?他不過是向她提過希望下班之後可以吃到熱騰騰的菜,結果她竟然真的弄了一桌子的菜,這會不會太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