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人命在你眼中就這麼不值錢?」老石憤怒不已,卻因為自己地位卑下,無能為力。
「沒錯!你該慶幸中毒的不是我,否則我早殺了你!但我也不可能留你在身邊隨時提防你再次下手,夠聰明就拿著錢滾吧!離開臨析城。」
雷之亦露出了冷笑,可阮丹荷看在眼裡卻覺得心痛。
雷以欽想制止,但畢竟天市院還得依附天莊生存,他不能得罪雷之亦,再加上雷之亦的確是苦主,他也只能咬著牙一旁看著卻無能為力。
原來雷之亦不是心軟,只是因為中毒的人不是他。
阮丹荷放開雷之亦的手走到老石面前,她知道那是雷之亦為老石做得最好的安排。「石伯,你就聽三公子的話吧。雖然要石伯從此離開我也很傷心,但石伯繼續留在這個傷心地對水兒姊姊也不好,請石伯拿著這一千兩到外地做個小生意,幫水兒姊姊找個好婆家。」
「丹荷,連你也替他說話?」
「石伯,對不住,不是我對水兒姊姊無情,但你要先照顧好自己才能照顧水兒姊姊啊!」
老石看著阮丹荷,再看向雷以欽,他知道自己的女兒終究冤屈難申,如今雷之亦給他的活路,是對他最好的一條路。
「我明白了……我接受。」
「江雁,你去處理。你們全部的人都下去,沒我命令不許打擾我。」
阮丹荷想走近雷之亦,但江雁扯住了她,阮丹荷看了江雁一眼,最終還是乖乖的跟著離開了。
第2章(2)
夜裡,阮丹荷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今晚送晚膳時,雷之亦說他不吃,她很擔心他,於是起床穿衣,不多久便來到了荷居。
平常這個時間江雁都已歇息了,但今日雷之亦還點著燈還未就寢,他便也守著。
「三公子今晚都沒用膳,現在也還沒睡?」
「你別來吵他。」江雁沒怎麼理會阮丹荷,只是盡責地守著。
「江大哥,讓我來勸勸三公子吧!你可不可以先離開?」
「不行,我得守著。」
「你在這裡三公子什麼話都不會跟我說,請相信我。」
這丫頭的確很討三少爺歡心,江雁抿了抿唇,最後應允了,「好,我先離開,三少爺交給你,不要讓我失望。」
看著江雁離開,阮丹荷只是輕喊一聲,「三公子,我進去了喔。」
阮丹荷推開房門,雷之亦的房門沒有落閂,偌大的房只點著一盞小小的燈,沒辦法把整間房看清,阮丹荷轉身關上門,身邊傳來的聲音讓她一驚,嚇得輕叫出聲。
雷之亦背倚著房門坐在地上,阮丹荷這才看清楚,房裡的擺設又被雷之亦砸得一塌糊塗。
「對不住,又要勞你帶人收拾了。我若不表現生氣,不符合我的形象。」
這句話逼出了阮丹荷的眼淚,她不明白為什麼三公子要表現得這麼壞,他明明不想傷害水兒姊姊,卻得任由水兒姊姊被打殘,今天是放過了石伯,但卻是用那種石伯的命對他來說無關輕重的冷傲態度,她看得心疼啊!
「傻饅頭,你哭什麼?該哭的是我吧。」
她哭出聲音了嗎?否則三公子怎麼知道她哭了?阮丹荷走上前指了指雷之亦的心道:「我知道三公子只能在這裡流淚,所以我替三公子流。」她繼而解開雷之亦的覆眼紗布,誰說他不會流淚,他的眼眶已泛紅了。
「小饅頭,你知道嗎?我爹從來不像個爹,他對我極其冷淡,所以我總是很努力地想表現給他看。但不管我做什麼,在我爹的眼中還是比不上我兄長。」
「才不是!三公子比任何人都厲害。」
「我一點也不厲害,所以我不斷督促自己學習,雖然沒有改變我爹的看法,但改變了祖父的,漸漸的祖父對我的期望越來越大,他說他只想把天莊交給我,我想著,既然我得不到我爹的重視,可祖父重視我,我想為他努力,達到祖父所期望的。」
「三公子做得很好啊!」
「你懂豪門裡的爭奪廝殺,打的是不見血的戰爭嗎?」
阮丹荷本想搖頭,但她發現此時的雷之亦只是想要有人懂他、理解他而已,於是她點了點頭。
「但我從沒想過這場戰爭真的見血了,我的心會那麼痛!我被送來這裡是避禍,但為了避禍卻得害無辜的人,我不忍見。」
她就知道三公子絕對不是那麼狠心的人。阮丹荷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摟住了雷之亦。
雷之亦先是因被阮丹荷摟在懷中而震驚,繼而發現了站在他身前的小身軀是打算幫他分攤痛苦,他不禁回摟住她,收緊了懷抱讓自己靠在她小小的肩窩上,兩道眼淚便這麼默默流淌了下來。
「別告訴任何人。」
「我知道,這件事情只要三公子不說,永遠只有我知道。」
「沒人的時候,喊我三哥吧,我是你的義兄不是?」
「嗯!三哥……」
月夜,星子無語,明月歎息。
臨析城近郊後山上有座雷氏的避暑別莊,當雷之亦問阮丹荷哪裡有較為隱密的地方可以教授她武功,不用擔心被撞見,阮丹荷便帶著雷之亦來到了避暑別莊附近的林子裡。
這裡有塊腹地,是阮丹荷無意間發現的,當雷之亦一問,她立刻想起了這裡。
雷之亦看著阮丹荷有模有樣地練著劍,她真的很努力學,資質也不錯,不過有部分殺傷力較強的劍招雷之亦只是含糊帶過,加上他就要離開此地,她應該成不了什麼氣候。
再說女子學了再強的武功也沒有幫助,萬一捲入了江湖事,對她來說也不是好事。
在習劍空檔,坐在大石上的雷之亦拍拍身旁的空位要阮丹荷坐下,接著他就躺下枕上她的腿闔目休息起來,這腿軟綿綿的,很好枕。
「三哥……」阮丹荷還想再說,但雷之亦看來十分疲憊,於是她沒再主動開口,只是靜靜的當雷之亦的枕頭。
最後,是雷之亦先開口,「小饅頭,你知道我總有一天是要離開的吧。」
「我知道。」
「整個天市院的人都巴不得我快些離開,你呢?」
「丹荷自是希望三哥留下來教我武功。」
阮丹荷沒告訴雷之亦,她有一個強項就是記性好,像他只在她面前把他的劍法全演練過一次,她就全部記住了。
「學個幾年,如果你資質好的話,就能把這套劍法學得透澈,學透澈了,就少有人能讓你吃虧,連你的大少爺都碰不了你。」
「他不是我的大少爺。」三哥在說什麼啊!用「你的」這個詞,聽起來好怪異。
是啊!雷之亦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阮丹荷才多大,雷以欽想要阮丹荷當通房丫頭也得再等個幾年。
「他現在可能真當你是妹妹,但他太執著,有一天會變。」
「三哥,我聽不懂。」
看她傻氣地眨著眼,雷之亦繼續道:「如果未來有一天,以欽說他要你呢?」
「丹荷不要當大少爺的人,要的話,丹荷要當三哥的人。」
她可真不吝於表達她的真心意啊!雷之亦被這樣一個小女娃表白,不禁坐起身揉了揉她的發頂,有些得意的笑了。
三哥連側面都那樣好看啊!
雷之亦軟下了語氣,苦口婆心的道:「當我的女人很苦的。」
阮丹荷不懂,什麼叫當他的女人?當他的女人又是什麼意思?她純粹只是想一直待在三哥的身邊,覺得這就是「當他的人」,但三哥口中那句「當我的女人」好像代表了不同的含意,是因為她年紀小,所以聽不懂嗎?
於是她納悶追問:「很苦?怎麼苦?」
她還想知道怎麼苦?難不成她還真執著了起來?雷之亦恫嚇她,「我是未來的天莊家主,你知道要做家主夫人有什麼條件嗎?」
「什麼條件?」怎麼又變成什麼夫人?「當他的人」就等於「當他的夫人」嗎?不過如果嫁給三哥,好像也不是很難接受的事……
「天莊家主之妻,得在背後刺上夫婿最愛的圖騰象徵自己永遠忠貞,我最愛荷,你耐得住把荷花紋在身上的痛嗎?」
「真的嗎?」她皺起眉頭,幹麼要把好好的女孩子身上弄出那種東西,女孩子不是冰肌玉骨的最美嗎?
當然是真的,只不過雷之亦是為了嚇她才故意說的。果不其然,見阮丹荷退縮了,他也不覺得可惜。「當然是真的,哪天你真願意把荷花紋在你身上,我就娶你。」
「那……反正我還小,不急嘛。」想到那個痛楚……她還是再等幾年吧。
「這麼快就放棄了,我好傷心啊。」
雷之亦故作痛心樣,實則是想逗弄這小女娃,果然惹得她也著急了。
「我沒放棄啊!我是說反正還要再等幾年,我才十歲,三哥如果說這時要娶我,不怕被當成染指女童的淫人嗎?」
說得還挺有道理的!雷之亦用力的揉了揉阮丹荷的頭,把她的發都弄亂了,惹得阮丹荷出聲抗議。
雷之亦樂得繼續捉弄阮丹荷,突聞箭矢破空而來,雷之亦出於本能反應,順手拿起阮丹荷習劍用的劣等劍勉強擊開直衝他而來的箭矢,這箭矢極重,與他手中的短劍相擊,短劍應聲而斷,但同時也擊斷了箭身,箭矢轉向一旁的阮丹荷,雷之亦發現已來不及,箭矢往她的心窩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