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欺欺人地在思維繼續到下一步之前跳上床,用枕頭壓住自己的腦袋,不要想下去了,不能想下去了……
爹媽要怎麼埋怨她?梅家會不會再次回到原來舉步維艱的境地?阮廷堅不再為伏媽媽出錢?
她用枕頭拍打著腦袋,別想了,別想了,就這麼打算:車到山前必有路……
照她的想法,她的手機會被打爆,至少爹媽不會輕饒她。自以為明智地開了震動,卻因為心虛總是瞥著手機,反而更加關注了。很安靜……超乎尋常的安靜,直到夜色降臨,譴責電話也沒一通。賓館在商業街的末梢,梅施換了比較休閒的衣物,權當散步出去買飯,來回用了一個小時,電話還是死寂一片,偶爾收到幾條廣告證明它還健在。
梅施回房,打開電視,坐在窗前魂不守舍地吃已經涼掉的飯菜,想不通這到底是個什麼狀況。阮廷堅腦袋有病不是一天兩天,和他過招非常疲憊,她又不能主動打電話給爹媽,問人家為什麼不罵她嗎?
這種情況持續了兩天,梅施去櫃員機查看了自己銀行卡的餘額,上次瘋狂消費好歹還剩了一點兒,維持生活還可以對付一段,五星賓館卻不能長住了。本來以為矛盾會迅速激化,吵啊鬧啊,幾天就能見了分曉,可照目前的情形,好像是持久戰。不得不佩服阮廷堅的邪惡精明,她最怕的就是拖,他便給給她拖起來看!
實在受不了這種悶葫蘆的局面,她試探著給媽媽打了電話,假意問她這幾天身體怎麼樣。
果然不出所料,媽媽根本不知道她已經從阮廷堅那裡逃出來了,還勸她別再任性,「你看你那天,發脾氣站起來就走!我都想罵你,廷堅多好啊,還勸我們不要怪你,他會跟你說明白的。你們現在到底怎麼樣?選好日子了嗎?」
梅施面部肌肉僵硬,默默聽了會兒才想起來問:「你們和他合作的什麼縣計劃進展順利嗎?」
趙舒元有點兒責怪,「這是你該操心的事嗎?你就該好好計劃你們的婚禮!忙的過來嗎?要不我讓我秘書小文去幫幫你?」
還有心思惦記她的婚禮,看來進展順利。梅施敷衍了幾句,掛斷了電話,想不通阮廷堅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他想再讓她自投羅網,要挾她最好的方法不是與梅家合作的項目嗎?
正不知道下步該怎麼辦的時候接到了辰辰的電話,忍不住倒了苦水,沒想到在家住得很不舒坦的辰辰居然說有個好地方適宜安頓,是她一個朋友的家,很大的房子只有一個人住。梅施簡直喜出望外,深感天無絕人之路。
按照地址找到那棟房子,辰辰已經先到了,還有一個帥哥說是房東的弟弟,叫柯以頡。
「哇!」柯以頡很熱情地特意從台階上跑下來接過她的箱子,「我的室友全是美女啊!」
梅施向他微笑,心裡卻很不地道地認為他有小受氣質,至少幾句話後,他就完全展現了「姐妹」的風采。
進了這棟別墅梅施就覺得渾身難受,房東柯以勳的的房子頗有阮氏整潔風格,她悲哀地認識到對這種環境已經產生強烈的心理陰影了。柯以勳自己住這麼大的房子,除了書房和主臥,其他房間都沒放傢俱,梅施一直沒見到他,覺得私自佈置不太合適,正想說出自己的想法,柯以頡卻已經電話聯繫裝修公司,要單獨為自己搭個廁所出來,相比之下,她顯然是多慮了。
辰辰和柯以頡明顯和她是一路人,合拍得彷彿是被同一對爹媽遺棄的兄弟姐妹。換了房子第一件事情就是購物,買傢俱的時候,辰辰和柯以頡的無厘頭讓她對這二位室友更加滿意。柯以勳的房子也最快速度被糟蹋得不成樣子,看著樓上樓下的一片狼藉,梅施覺得像重回故鄉般舒適。
除了柯以頡的專用廁所,一切在傍晚前準備就緒,梅施躺在新買的床上,擺了個肆無忌憚地大字,箱子裡的衣服散落一地不曾收入櫃子。柯以頡說他是男人應該負擔起布線這樣的粗活,結果房間裡的網線和電源板的線被他結網一樣盤繞在房間四周,憑空營造出盤絲洞的氛圍。但梅施對這一切非常滿意,有種飄上天的輕鬆。
房東柯以勳如辰辰描述,的確是位美男,梅施一眼就看出他和辰辰之間的曖昧,頓時她就踏實了,這種情況下的男人最好欺負,簡直有求必應,所以她也不必對可悲的房東帥哥抱有歉意了,可以蠻橫地白吃白住。
為了慶祝順利入住,房東房客們外出聚餐,梅施吃飽喝好,第一次覺得自己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組織。昨天還悲情地充滿了落荒而逃的淒涼,今天簡直就拐入了武陵源。
「來來來,」她用力拍柯以頡的肩膀,「為我們的幸福生活幹一杯。」梅施又給自己倒滿啤酒。
這個倡議得到了辰辰和柯以頡的熱烈響應,只有柯以勳低頭不屑於看他們的自顧自吃菜。
「感情深,一口悶。」她剛想應景地說這句對白,沒想到被辰辰搶先說出來了,梅施哈哈笑,合心合意。
她這叫落荒而逃麼?分明是奔向幸福啊!
敲門聲停了停,又換成去敲隔壁辰辰的房門,柯以頡敲得認真、耐心、賣力,無論敲誰的門起到的效果都一樣,響徹整條走廊,每一下都好像敲在天靈蓋上。梅施崩潰地坐起身,頭髮亂成一窩,好幾綹垂在眼前讓視線相當朦朧,「我恨死你!」她尖著嗓子大聲詛咒柯以頡。
被詛咒的人相當愉悅,乾脆推開門探進半個身子,梅施起床的造型完全沒驚嚇到他,反而笑瞇瞇地說:「快下樓來嘗嘗我新做的蛋糕。」
梅施渾身一激靈,現在誰和她提「蛋糕」都會產生這樣的生理反應。住「柯氏公寓」樣樣稱心,唯獨這位折磨人的柯二少。他一定是為了找能被他摧殘的人才歡天喜地搬來的,柯二少折磨人的方式很特別,是最甜蜜的酷刑,比阮廷堅的冷暴力還凶殘,因為阮氏冷暴力至少不會讓人發胖。「我……我今天想喝粥。」梅施決定抗爭到底。
柯以頡仍舊笑瞇瞇,「免費房客梅小姐,你不具備點菜的權限。」
梅施咬牙切齒,配合著貞子的髮型,表情十分到位,「那我就付費成為VIP!我要喝粥!」
「歡迎你成為付費貴賓,請下樓吃VIP蛋糕。」柯以頡用專業的口氣說,活像客服先生。
梅施回答他也很簡潔明快:「去死!」
故意拖延,打扮得閃亮亮用了一個小時,雖然希望渺茫,她還是衷心渴盼柯大師傅的早餐服務已經完結。下樓的時候正碰見柯以勳腳步匆匆的回房間,「落下東西啦?」她隨口搭話。
柯以勳停下腳步,用圍觀外星人的眼神從頭到腳把她掃瞄了一遍,梅施被他看得不自在,也低頭查看自己是不是有什麼丟臉之處。
「夏天已經快要過去了。」柯以勳皺眉,表情隱忍,非常含蓄地說,「你不必再穿泳衣避暑了。」
梅施知道他很不贊同今天她這身抹胸家熱褲的打扮,假哭著不勝唏噓,「勳勳哪,你不知道我的痛苦,我有陰影,一穿淑女feel的衣服就——心悸,頭暈,氣喘……」這是真的,阮廷堅帶給她很多心理疾病,這就是最顯著地一樣。
柯以勳故作認真地點點頭,「嗯,你這樣的可以去領證了。」
梅施因為聽見「領證」又引發心悸、頭暈、氣喘,心理病的又一樣——聽不得與結婚相關的詞句。「領什麼證?!」她高聲反駁,就差在樓梯上跳起來了。
柯以勳不為所動,也不為所驚,淡定地繼續上樓,在拐角解答說:「殘疾證。」
梅施長出一口氣,只要不是結婚證就好。等等——「你什麼意思?!你才領殘疾證!你們全家都領殘疾證!」柯以勳已經消失在走廊裡了。
第9章(2)
「施施,下來吃蛋糕。」另一個該領證的在一樓甜蜜地招呼。
梅施腳步虛浮地飄下樓,「你們還沒吃完?」她瞄了瞄坐在餐桌旁一臉黃連相的辰辰,辰辰也在看著她,兩人都覺得對方即將淚流滿面。
「沒,辰辰說一定要等你一起吃。」柯以頡笑容燦爛,在廚房裡把碟子弄得叮噹響。
梅施坐到辰辰對面,瞇著眼睛,惡狠狠表達著心情:非要等我一起?戴辰辰,你好樣的!
辰辰也瞇著眼睛會看她:我死你也別想逃!
柯以頡甜美地把兩盤蛋糕放在兩人面前,完全無視他們激 情相撞茲茲冒火星的仇恨眼光,「吃吧,吃吧,今天是香草口味。」
「哎呀!」梅施誇張地掩住嘴巴騰地站起身,好像想起自己該去拯救地球,「今天我要去探望病人,對不起啊,以頡,我來不及了吧。」
「探望病人?」柯以頡皺皺眉,突然又笑了,「帶我做的蛋糕當禮物吧。我今早烤了兩個,比較失敗的給你們吃了,等等,我去把非常成功,絕對會讓你大有面子的蛋糕寫上早日康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