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離行前鞍作俊彥連現身都不願,存心和她賭氣賭到底,讓她胸中快速聚集好大一口怨氣沒得發。
他還真是狠,狠到連試圖挽留都不肯,完全不管她死活,就像是他人生中不曾有過她出現一樣。
李瑁感覺得出來他們倆似乎出了什麼問題,但他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是鏡仙女,那個姓司馬的男子如何倒是不關他的事,就算不一同跟上也不要緊。
「鏡仙女請上馬車吧,要委屈鏡仙女與在下共乘一車了。」李瑁客氣有禮的說道。
氣歸氣,但趙莞清在離去的最後一刻,還是很不爭氣的回頭一望,希望能夠見到鞍作俊彥的身影,只要一眼就好。
但她什麼都沒看到,大門前的跨院冷冷清清,只有她一人。
她沮喪的眼神微黯,忍不住難過起來。她真的要和他分開一段日子了,難道他一點猶豫掙扎都沒有?
真不公平,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在依依不捨,而他卻無動於衷,簡直沒良心到了極點……
「鏡仙女?」
李瑁的叫喚瞬間抓回趙莞清的神智,她終於轉回頭,痛下決心,不再有任何遲疑,「咱們走吧。」
第8章(2)
鞍作俊彥在和趙莞清賭氣的頭一晚,同樣整夜沒能好睡,在自己床上翻來覆去,胸中的悶氣怎樣都消不下去。
她要去長安城吃苦頭就讓她去吧,反正他不是沒有警告過她,到時候要是吃了虧,也是她自找的,就別怪他沒有試圖阻止她。
她真是不知好歹,他所做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是為她好,然而她卻不領情,將他的一番好意全丟在地上踐踏,不知珍惜。
既然如此,他就放手讓她去,等她吃過苦頭,就知道誰對誰錯,到時候看她還有什麼話好說!
隔天,早,聽到趙莞清出門的聲音,鞍作俊彥也沒有露面的打算,他不想和她再為李瑁的事情爭執,反正她已經做出決定,再吵也只是浪費時間與力氣。
之後趙莞清離開了,身邊沒了她不時來煩他,好久沒有這麼安靜,突然讓他感到非常的……不習慣。
「呵,我到底在不習慣什麼?」他自嘲的笑著。沒了趙莞清,難道他就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生活了?
不,他還是可以和從前一樣生活,有她沒她,對他來說都沒有任何差別!
但從趙莞清一踏出門開始,他就有些心神不寧,內心又慌又悶的,非常難受,但他依舊強逼自己不去理會、不去在意,繼續帶著王峋在鏡坊內處理事情,想要證明她的存在與否都影響不了他。
只不過趙莞清離開的頭一晚,他還是失眠,懷中沒了一個又麻煩又誘人的可惡小東西,他反倒失魂落魄,輾轉反側多時,就是找不到睏意,甚至越來越擔心趙莞清的情況。
「煩死了!」既然怎麼睡都睡不著,鞍作俊彥也放棄入睡了,乾脆從床上坐起身來,沮喪無奈的用掌心抹著自己的臉蛋。
他內心的不安似乎隨著趙莞清離他越遠越濃烈,他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杞人憂天,他就是覺得在長安城肯定有大事發生!
明明心中這麼不安,他為什麼還要因為賭氣而放她自己一人去涉險?他為何偏偏在這重要的節骨眼上和她耍性子,做出如此不智的決定?
「該死!」鞍作俊彥掀被下床,點亮燈,開始準備行李。
賭氣賭到最後他還是認了,他必須到長安城去,不能放趙莞清一個人落單。就算是他杞人憂天也罷,反正他就是放不下她,非得要追上去不可!
整理完行李後,鞍作俊彥就趴在桌子上暫時閉眼休息,等待天亮城門一開,他就要馬上啟程上路。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他主動到王峋房內說要上長安城一趟,並且叮嚀不少鏡作坊該注意的事情,要王峋好好盯著。
王峋本來還一臉沒睡醒的模樣,一聽到鞍作俊彥也要去長安城,頓時嚇醒,慌亂不安,「司馬大哥,連你也要去長安,那我該怎麼辦?」
他又要再度被拋下了嗎?好不容易才找到依靠,他不想再自己一個人了!
「阿峋,你要振作!」鞍作俊彥神色凝重的拍拍他的肩,「這剛好是考驗你的機會,這一陣子鏡坊的工作你都已經上手了,只要照著我教的方式做,你一個人也能管好鏡坊的。」
「不,我不行的,是因為有司馬大哥在我才能做好,要是司馬大哥不在,我又會把鏡坊搞得一團糟……」
「相信我,你一定可以!你不能事事都依賴別人,要學著獨立自主,不能永遠都長不大,要不然我會很失望,你大哥知道了肯定也會很失望的。」
他不想讓司馬大哥失望!雖然心中還是非常不安,但王峋還是鼓起勇氣,眼眶含淚的點頭承諾,「我……我會努力顧好鏡坊,等司馬大哥帶趙姑娘回來的!」「很好,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鞍作俊彥終於揚起笑意。
在和王峋話別後,鞍作俊彥終於可以啟程了,然而他才剛打開鏡作坊大門,迎面就撞見一名男子。
那名男子正要伸手敲門,沒想到鞍作俊彥同時打開門,兩人差點就這樣硬生生的撞上。
鞍作俊彥趕緊止住腳步,嚇了一跳。這麼早,其他商家也還沒開始營業,怎麼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男子大約三十多歲,披著一個大披風,一身風塵僕僕,像是在這之前已經趕了好長一段路,都沒有休息似的。
男子一見鞍作俊彥出現,欣喜不已,「這位公子,在下想要求見鏡仙女。」
「鏡仙女已經不在這裡了。」鞍作俊彥急著離開,一邊關門一邊趕人,「在下還有事情,你請回吧。」
「等等!」男子突然抓住鞍作俊彥的手,制止他離去,顯得有些焦急,「鏡仙女不在這兒,那她去哪裡了?公子能否告知?」
被人給擋下鞍作俊彥已經很不爽了,這下子又被不認識的陌生人給抓住,他更是厭惡及不耐煩,「她到哪裡去,似乎還輪不到你來管吧?」
「公子,抱歉冒犯了。」男子察覺到鞍作俊彥不悅的臉色,趕緊鬆開手,「在下有要緊事必須見鏡仙女一面,請公子大發慈悲,好心告知在下吧,在下只要見她一面就好。」
「恕難從命。」現在的他可沒耐心和其他人周旋,直接不客氣的回絕,又要邁步離去。
「公子,再請等等!」男子一個大跨步,不死心的繼續擋在鞍作俊彥面前。
離開的腳步再次受阻,鞍作俊彥這下子整張臉都沉下來了,非常惱火,「你到底想怎樣?」
「公子,在下並非有意冒犯,而是真有事必須搞清楚不可,不見鏡仙女也不要緊,公子可見過鏡仙女身上所帶的那面鏡子?能否讓在下詢問一下那面鏡子的樣貌?」
緊,公子可見過鏡仙女身上所帶的那面鏡子?能否讓在下詢問一下那面鏡子的樣貌?」
他輕蹙起眉頭。這男人問鏡子的樣貌做什麼?「你到底是為何而來?」
「在下是為了確定鏡仙女手中的鏡子是否為在下所等待的那面鏡子,才千里迢迢趕來確認的。」男子語氣誠懇的回答。
他在外地偶然間聽到揚州城出了一位鏡仙女的傳聞,而她之所以會被喚為鏡仙女,是因為手中有一面神奇的寶鏡;一聽到神奇寶鏡,他就懷疑是不是他所等待的那面鏡子回來了,所以才會急著趕回揚州城,今日一早城門大開他就進到城內,連喘口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就只為盡快確認鏡子的模樣。
鞍作俊彥這下子眉蹙得更緊了。這男子說的話很奇怪,什麼叫「他在等待的那面鏡子」?到底是這男子的文法有誤,還是他聽錯了什麼?
男子見鞍作俊彥遲遲沒有接話,乾脆逕自說道:「請問鏡仙女所擁有的鏡子鏡身長度是否為一尺五寸長?」
「是又如何?」雖說這麼大的鏡子的確十分罕見,但也無法代表什麼。
「那鏡背是否是用螺鈿及瑪瑙鑲嵌而成寶相花紋的圖案?」男子再問。
能精確說出鏡背花紋及用料的確不簡單,但趙莞清手中的鏡子曾經在眾人面前出現過幾次,所以男子能說出這些特徵對鞍作俊彥來說,也代表不了什麼。
「就算是,那又如何?」
「真的是?」男子面露喜色,隱隱激動著,終於問出他最想知道的問題,「那面鏡子……有f鏡靈』存在嗎?」
鞍作俊彥的心瞬間狠狠一震,錯愕不已。鏡子內有鏡靈的事情只有他和趙莞清及王峋知道,這男人如何得知?
雖然震驚,但他表面上仍冷靜道:「什麼鏡靈?我聽不懂你到底在說什麼。」
男子相信那面鏡子肯定有鏡靈存在,只不過鞍作俊彥不信任他才會否認。他思考了一會,從懷中拿出一面銅鏡,遞到鞍作俊彥面前,「這一面銅鏡和鏡仙女手中那一面是同一批製作出來的,就連背面的鏡紋也類似,你應該一眼就能看出來,它們是系出同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