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要一口氣瞞過所有梁家人的眼睛……
甦醒荷雖沒把握,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總不能無故缺席,又把爛攤子丟給梁次擎去傷腦筋。
他今天只怕心裡也是煩極了,因為不知道嚴厲的梁老太爺會在眾人面前給他什麼樣的懲罰,所以如何扮演好甦醒荷這點小事,她還是自己搞定吧!
穿衣長鏡裡的甦醒荷,一頭長髮典雅的編盤著,應該表現雍容的她,又是擠眉又是弄眼,全都是叫拉鏈給惹的。
小玉幫她挑了幾件衣服,她一看都要傻眼。
雖然生活在這女權高張的國度,可她的內心還是保守一如在清涼寺,始終無法適應那種過分強調女性身體曲線的穿衣風格,她真的不懂,把「長輩」擠得快喘不過氣,到底哪裡美啦?難道不怕窒息?
最後她只好從衣物間裡翻箱倒櫃的找,總算讓她找出一件樣式簡單典雅不過分暴露身體的白色雪紡長洋裝。
然後,問題來了,她的手不管怎麼弄,始終構不到後面的拉鏈,眼見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就在她幾乎急出一身汗的時候,衣物間外傳來腳步聲,她心想,救兵來了,甦醒荷開心的嚷,「小玉,快幫幫我,我——」
衣物間的門被推開的瞬間,她的聲音也跟著被奪去。
來人不是小玉,透過穿衣長鏡裡的反射,她看見了西裝筆挺的梁次擎。
她嚇了一跳,心臟狠狠的漏跳了一個節拍。
愣了好幾秒鐘,後知後覺的她才想起自己的衣衫不整,小臉完全漲紅,連忙轉過身來,遮掩背後的春光外洩。
心,撲通撲通的跳……明媚的雙眸根本不敢直視他,只敢死死的在他深咖啡色的手工皮鞋前定住,咬住下唇,不敢吭聲。
她不知道,轉過身去,並沒有為她遮掩什麼,反而讓穿衣鏡把她白皙無瑕的美背,毫無保留的暴露出來。
「準備好了嗎?該出發了。」
「呃,我、我、我……可以幫我找小玉來嗎?衣服的拉鏈……拉不起來……」她滿臉困窘,吞吞吐吐。
「小玉已經先回去了。」
梁老太爺的生日壽宴是大事,像小玉這種原本就是從老宅指派過來的人,都會被召回老宅幫忙,以免臨時找來的人不熟悉作業,搞砸了梁老太爺的生日壽宴。
「啊……」小嘴微張,心想,糟了,現在怎麼辦?
「我來吧。」他邁開長腿,三兩步間已經來到甦醒荷面前。
她完全沒有置喙的餘地,肩膀被大掌一扣,就被扳轉了過去—
她幾乎要羞死了……
「衣料的線頭卡住拉鏈了。」
「啊?那、那怎麼辦?不然,我、我再重新找件衣服好了。」
「沒時間了。你等等,我看能不能拉出來。」
她不敢動彈,努力忽視自己衣衫不整的事實,努力催眠自己那落在背上,幾乎要把人燒出兩個窟窿的熾熱目光——不存在。
從沒靠得這樣近過,他們之間若不是隔著有形的長桌,就是橫著無形的空氣,這是最近的一次,近到……她甚至可以聽見他淺淺的呼吸,感受到他溫熱的呼息拂過她的背。
他的長指幾次碰觸到她的裸膚,都引起她不由自主的一陣顫慄,每一次她都得緊緊的咬住下唇,才不至於發出驚呼。
明明才幾秒鐘的事情,卻漫長的彷彿有一世紀,她渾身緊繃得像是一條被拉到極致的琴弦,隨時都有可能繃斷。
「解開了。」
聽見這等待許久的低嗓,她感動得幾乎要跪下謝天了。
她急忙伸手想去拉起拉鏈,卻被他制止——
「我來。」
然後,一記微弱而緩慢的拉鏈聲,就這樣從她的腰際一路向上……
她的心,彷彿被慢慢的提起,她跟著屏住呼吸,當拉鏈到了盡頭,她的一顆心也跟著被提到喉口,隨時要跳出來似的。
他甚至幫她扣好了頸後的那枚鈕扣。
「可以了。」
「……謝謝。」小腦袋低得不能再低,整張臉熱燙燙的。
她暗暗吁了好幾口氣,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抬頭,發現他正凝視自己,好不容易凝聚的力氣,當場又潰散,她幾乎要腿軟。
眼前的她,跟梁次擎所認知的甦醒荷很不一樣。他懷疑她有化妝嗎?淡得幾乎看不出來的妝容,不只讓她看來稚氣許多,也讓她的秀眉水眸顯得靈氣。
沒有昂貴的名牌堆砌,也沒有璀璨的寶石點綴,僅僅是一襲素雅的雜牌長洋裝,卻讓眼前的她比以往不知道美上幾分。
「怎、怎麼了?」她不安問,「我穿這樣……很奇怪嗎?」
就在她想著是不是要屈服這裡普遍的審美眼光,換上之前小玉幫她挑選的衣服,她的下巴被突然捏住——
他微蹙著眉,「鬆開,別咬了,再咬嘴唇要破了。」
她愕然鬆開,一臉傻氣的望著他。
他用拇指的指腹來回摩挲著她的唇瓣……
她仰望著他,不解他意欲為何,他不發一語,從那雙又黑又深的眼眸裡,她模模模糊糊隱隱約約的看見,好像有什麼在凝聚著。
但究竟是什麼,她也說不出來,只覺得自己腦門熱燙,無法清楚思考,胸口好像有什麼悶住似的,要喘不過氣來。
他看得她心亂如麻,不知所措,隱隱又覺得有些惱,惱他這樣莫名其妙的左右著她的情緒,惱自己糊里糊塗的被他影響。
當他的指腹第N次撫摸過她柔軟的嘴唇,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她竟突然張口咬住他造次的手——
鼓著雙頰,瞪著他。
他玩味的挑了挑眉,漾開淺淺微笑,笑得既俊且溫文。
挑眉的姿態看在她眼裡,有幾分尋釁的意味,溫文的笑意又使她內心顫慄,她不服氣,咬得更用力。
她以為自己可以咬疼他,不想這力道根本微不足道,反而像是……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勾引。
他黑眸爍了爍,「放開。」低低的嗓音添了幾分魅惑。
她猶豫,可總不能就這樣一直咬著他的手指不放吧?算了,誰叫她氣場硬是比他弱了一大截,片刻,她鬆開嘴……
他抽回手,微瞇雙眸,用一種叫人瞧不出端倪的神秘眼神看了她一眼後,瀟灑轉身。
不用跟他那雙火眼金睛面對面,她立刻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還來不及大肆慶幸自己終於可以擺脫他的注視,方才瀟灑轉身的大男人,腳跟一旋,不分由說的又一把扣住她的下巴,甦醒荷還來不及質問,小嘴當場被兩片暖燙的嘴唇牢牢銜堵住。
她驚得呆若木雞,眼睛瞪得牛鈴般大。
他、他、他……在做什麼?
他怎麼可以……這樣……
難道,她被報復了?!
第6章(1)
梁次擎,你瘋了嗎?
也不是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了,怎麼會突然說失控就失控?
更別說失控的對象還是結婚兩年,早已相敬如「冰」的甦醒荷——
你的腦袋到底是哪裡出了錯?是有洞?還是進水?抑或是被門板夾了?
一路上,這樣質問自己的聲音不斷在梁次擎腦中出現,一次又一次,像輪迴般反覆不歇。
可無論他問了多少次,始終無法清楚而明確的回答自己。
就好像莫名其妙的,身體那條名為理智的線,說斷就斷,完全沒有一點徵兆,然後一個轉身,兩隻眼睛就只看得到甦醒荷那張誘人的玫瑰色小嘴,滿腦子只想要佔領、掠奪、蹂躪……
他就像是一隻失去理智的獸,將甦醒荷這只獵物逼到了退無可退的窘境,霸道的扣住她幾次試圖推拒的小手,恣意的品嚐著她的玫瑰色唇瓣,需索著柔軟中的香甜滋味,糾纏再糾纏。
她是那樣驚訝而無助,任由著他狷狂地吻腫她的唇,攪亂她的心跳呼吸……
若不是司機小陳及時地打電話提醒時間不早了,結果只怕不會是一個吻這麼簡單,他們現在也不會順利坐在前往梁家大宅的車廂裡。
面上波瀾不興,實則心亂如麻……原來失去理智是這麼恐怖的一件事情!
隨著車子抵達梁家大宅,梁次擎命令自己停止沒有結果的自我質問,收拾情緒,迅速下車。
站在梁家大宅的門口,他慎重的拉了拉身上的西裝,遲遲不見甦醒荷跟上,一回頭,就看見那個將他們的吻頑固的定位為是他為了報復她咬了他的手指,所以才反咬她嘴唇的甦醒荷,正把漂亮的脖子仰得天高,一臉傻乎乎的望著眼前這棟有著典雅氣派巴洛克風格的梁家大宅。
哇,好大好氣派好漂亮……甦醒荷在心裡不住地讚歎著。
梁次擎納悶不解,現在是怎樣?結婚兩年好歹也來過幾回,怎麼她表現得好像是生平第一次看到似的那麼驚歎不已?
「沒見過嗎?」
「沒——」脫口而出的瞬間,目光正巧迎上梁次擎質疑的眼神,她趕緊閉嘴,繼而改口道:「又沒人規定看過不能再看。」
她為自己的詫異找了借口,不忘別過頭去暗吁一口氣。呼,好險!
「該進去了。」他們已經遲到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