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她的內心燃起了一把暗藍色的火焰,今人生畏卻又極為可悲的火焰——
轉過身,她什麼都不想說地就想走開,但他伸出手抓住了她。
「放手!」一轉頭,她惡狠狠地瞪著他。
他冷漠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抹驚訝,但稍縱即逝。
她憤怒卻又無話可說地瞪著他。
「你目前是什麼樣的處境,你應該很清楚。」說罷,他放開了她的手。
他不准她反悔,也不准她說出「不跟他結婚」那種話。說真的,他根本不在乎她,也不在乎她的母親,他在乎的是他的恩人印念道武。
老爺子的情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雖然目前他的狀況已獲得了控制,但癌症的變化極快也極大,誰也不敢保證,他是不是能等到看見印念家的下一代出生的那一天。
因為不確定,所以一分鐘都不能耽擱,他絕不會遲疑,而他也不許她遲疑或抗拒。
「為了令堂也為了你爺爺,我勸你不要任性。」他語帶訓斥意味地說。
她眉心一擰,忿忿地瞪視著他。
「任性?你沒有資格那麼說我!」她激動地對著他大叫,「我是個生產工具,而你也不過是匹種馬!」
聞言,他一頓。
他若有所思地睇著她,情緒依舊是不見起伏,即使他面對的是情緒激動的她。
須臾,他勾唇一笑,帶著促狹意味。
「不管是種馬、種豬,還是種狗,我都不在意,你愛怎麼說我就怎麼說,但是……」說著,他忽地掐住了她的下巴,霸氣又強勢地注視著她,「這婚,你是結定了。」
迎上他傲慢又冷漠的眸子,她氣得直發抖。舉起手,她衝動地想給他一耳光。,
他濃眉一虯,抓住了她的手,神情不悅地瞪著她。
突然,遠遠地來了一名護士——
「印念小姐!印念小姐……」
見狀,沙羅甩開了他的手,心跳忽地加快。她有種不好的預感,非常的不好……
「印念小姐,」護士小姐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地,「你母親不太對勁,醫生正在處理,你快上去看看。」
聽完,她連問都沒有,便拔腿狂奔——
第三章
一衝到母親的病房前,沙羅立刻推開了門,而她看見的是虛弱地躺在床上的母親,還有她母親的主治醫生杉原及兩名護士。
「媽……媽咪?」她幾乎快發不出聲音,而一發出聲音時,她才發現自己竟然顫抖得那麼厲害。
「印念小姐……」杉原看著她,笑著說:「放心吧,沒事了。」
「醫生,我媽咪她……她怎麼了?」她走上前去,一臉擔憂。
「剛才是突發的心律不整,不過已經控制下來了。」他說。
聽到杉原掛保證,她整個人放鬆了下來。
而一放鬆,她幾乎快暈過去。就在她兩腿因顫抖過度而突然癱軟之際,一雙有力的大手自她身後抓住了她——
她一怔,倏地回頭。
在她身後支撐著她的,竟然是他——清川英臣!他居然跟上來了?
他也擔心她媽咪嗎?不,他擔心的是如果她媽咪有事,那就再也不需要他為她動刀,那麼他跟她的婚事就會告吹,而他也就拿不到爺爺答應給他的一切……
「這位是……」擔任蘇菲亞的主治醫生多年,杉原從沒見過這個男人出現在她們母女身邊。
被杉原這麼一問,沙羅愣了一下。
他是誰?他是她的誰?他將是她的誰?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杉原醫生的問題。
「初次見面,你好。」
此時,在她身後的他突然開口了。
「我是東京昭和醫院的清川英臣。」他接著又說。
杉原醫生一怔,驚訝又欣喜地問:「你是有『神之手』稱號的清川英臣醫師?」
「那是大家的抬愛……」他的態度不卑不亢,更不因為他人的誇讚而露出沾沾自喜的神情。
「不!我曾拜讀過你的論文報告,印象十分的深刻。」杉原醫生說。
清臣沒說什麼,只是神情平靜地看了一眼杉原醫生胸前的名牌,「杉原先生,方便的話,我想跟你討論一下蘇菲亞女士的病情。」
「咦?」聞言,杉原一愣。
對方是來自東京的心臟外科權威,在這一方面的成就及所學,都高過於自己,杉原確實很想跟他討教一下,但是對方突然想知道自己病人的情況,倒教他有點驚訝。
旋即,他反應過來—
「印念小姐,你要將令堂轉到昭和醫院去,是嗎?」他看著沙羅問道。
沙羅一頓,「ㄜ……」
杉原醫生替她媽媽看了好多年的病,一時之間,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這個問題。
再說,她媽媽真的要到東京去嗎?她剛才不是才生氣地告訴清川英臣說,她不嫁給他這種冷血的人嗎?
她的心亂了,真的亂了。
「杉原醫生,」此時,英臣像是覷出她內心的想法,「我們並沒有冒犯之意。」
我們?沙羅一震,倏地瞪大了眼睛看著他。誰跟他是「我們」啊?他這種說法會讓人誤會他們是不是有什麼關係的。
「ㄜ……恕我冒昧,請問清川醫生你跟印念小姐是……」
「她是我的未婚妻。」英臣想都沒想地就說出這句話。
聽見他這麼說,驚訝的不只是杉原醫生。還有沙羅。
「啊……」杉原先生張開了嘴,一時之間竟合不攏。
「事實上,沙羅跟蘇菲亞女士是印念道武先生的媳婦跟孫女,所以印念老爺子希望能將蘇菲亞女士接到東京就醫。」
聽完他這番話,杉原更是吃驚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耳所聽見的,「什……什麼?印念小姐是昭和醫院創辦人印念道武先生的孫女?」
「是的。」英臣說。
「那麼先前蘇菲亞女士為什麼不到東京就醫呢?」杉原問。
「這是印念家的家務事,我不方便告訴你。」他說。
「ㄜ……這樣啊……」既然是人家的家務事,而且明說了不能告訴他,杉原當然也沒再多問。
「印念小姐,」轉過頭,杉原看著一旁不知如何插話的沙羅,「不是我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說實話,如果令堂能到昭和醫院就醫,那她就有救了,尤其……」說著,他看了英臣一眼,「清川先生專精於這一方面的手術,是這其中的佼佼者,有他為令堂動刀,你絕對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
沙羅一頓。什麼?竟然連替她媽媽看病多年的杉原醫生,都這麼肯定清川英臣的本事?
難道說看來冷酷又冷漠的他,真有什麼過人的通天本領?
為了媽媽,她真的要跟他結婚?不,只要一想到他剛才是如何冷酷,又如何羞辱她,她就……
但她能賭這口氣嗎?她要放棄這唯一能救她媽咪一命的希望嗎?他……他可能是她的希望,雖然他是那麼的可惡又可恨。
「杉原醫生,我們借一步說話吧。」英臣說。
「喔,好的。」杉原醫生點頭,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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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病床邊守著媽媽,沙羅的心一秒鐘都沉靜不下來。
從剛才開始,她就一直處在一種痛苦的掙扎之中。
他是一個非常優秀、極受肯定的男人,就連臉孔都長得該死的好看。要愛上這樣的男人應該不是件難事,而她在沒見到他之前,也已下定決心跟他結婚。
為什麼,為什麼在見到他之後,她反而有種不想那麼輕易就投降就範的心情?
他把一切說得那麼輕鬆,好像結婚這件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她是個讓人倒盡胃口的恐龍都無所謂……
當然,她必須承認,一開始她也是抱著這種心情的。即使他是個教人見了就不禁蹙起眉頭的男人,她也會跟他走進禮堂,只要他能醫治她媽媽。
但現在,她見到他了,而他不僅不是個教人皺眉的矬男,還是個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俊男。照理說,她應該可以欣然跟他步上紅毯的,怎麼反而……
是他那種態度及想法讓她生氣,讓她起了反抗的心,但她為什麼生氣呢?她為什麼在意他的想法?為什麼潛意識地希望他能認真看待這樁婚事?
她只是替印念家傳宗接代的工具罷了,難道她期待他們能彼此相愛,共組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嗎,
天啊,她的心好亂,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在見到他之後——
但事實上,現實的狀況是……他是媽媽唯一的希望,也是她唯一的希望,不管她怎麼想,她都必須跟他結婚。
印念沙羅,你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她心想著。
而此時,房門打開來,離開了約莫半小時的英臣回到了病房。
看見他,她的情緒有著明顯的波動,臉上的表情也立刻從憂慮掙扎轉為倔強堅定。
「我已經跟杉原醫生討論過了。」英臣說道。
她一怔,「討論?」
「是的。」他說,「令堂目前並沒有急需動刀的緊迫性,但為了避免不可預知的突發狀況,最好還是動刀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