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他的目光,她心頭一緊。
「還是手術成功就是你不高興的原因?」
聞言,她一震,「你說什麼?媽咪的手術成功,我當然很高興,你……」
「你高興嗎?」他打斷了她,「你連笑都笑不出來,一副世界末日來臨的樣子。」
「我……」
「你為什麼不開心?因為手術成功了,你就得實踐諾言跟我上床?」他言詞犀利又直接。
她懊惱又惶恐地瞪視著他,卻說不出話來。
「怎麼不說話?默認了?」他神情還算平靜,但眼底卻燃著兩團火光。
「你聽到老爺子說的那些話,也應該知道我肩上有多少的壓力及擔子,不管你是不是心甘情願,我已經做到了我答應你的事情,而你也應該有履行約定的心理準備。」他冷冷地、像是說教似地說著。
她抬起紅腫的眼,悲憤地瞪著他,「我知道!我知道!」
他眉心一擰,「別對我發脾氣,你早知道會是如此。」
「你……你就只為了爺爺嗎?」她看著他,神情委屈又氣憤地問,「你無論如何都要跟我上床,就只是為了達成爺爺的命令嗎?」
「別說得一副好像只有我不是真心誠意的樣子,你不也是為了蘇菲亞媽媽才答應的嗎?」他說。
「我……」她眼眶裡的淚水在打轉著,但她拚命忍住,不讓淚水流下。
看見她眼中含淚的可憐模樣,英臣只覺一陣心疼。
為什麼又變成這樣?他們的關係怎麼才剛修復就又……是她太反覆,還是他沒耐心?
「我看你現在應該沒有什麼心情跟我親熱……」他站了起來,冷冷地看著她,「我給你兩天時間,好好調適一下心情吧。」說罷,他轉身要走。
「慢著。」她叫住了他。。
他回身看著她,眉頭微微糾皺著。
「你……你在跟我結婚前,有交往的對象嗎?」她語帶試探地問。
他沉默了一下,「你想知道什麼?」
「你只要告訴我有或沒有。」她說。
「有。」他毫不思索地。「怎麼?你希望我是處男嗎?」
「我……」
他唇角一撇,「我可沒期待你是處女。」
她臉頰一熱,羞惱地瞪著他,「你有交往的對象,為什麼還答應跟我結婚?」
「因為老爺子這麼要求。」他誠實地。
「然後你就拋棄了她嗎?」她激動地。
他眉丘一隆,「我沒拋棄誰。」
她一怔。沒拋棄?這表示他跟「她」的關係還繼續著?那麼立浪跟他確實是……
「不要問這種沒意義的事情。」他丟下一句,轉身走了出去。
望著早已沒有他身影的房門口,沙羅的淚水再度滑落。
沒意義的事情?這怎麼會是沒意義的事情?他不知道這對她來說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
她不想跟別的女人共享一個男人,不管他對她是否有愛,他是她的丈夫,她要他完完全全地屬於她,因為……因為她愛他。
第九章
英臣在他的辦公室看著病人的病歷報告,但沙羅的身影及聲音卻不時鑽進他腦海裡干擾著他。
他一向是個不受干擾的人,只要他專心一意地做著某件事,就不會被雜務絆住。
但沙羅卻嚴重干擾著他,他想,那大概是因為她不是「雜務」吧。
「清川醫生……」突然,一名護士敲門進來,「大阪佐木製藥的佐木女士找你。」
他微怔,「請她進來。」
大阪佐木是昭和醫院的藥商之一,而現在當家的是佐木家的獨生女佐木裕美。英臣跟她雖然不是很熟識,但也有數面之緣。
不過,佐木裕美找他做什麼呢?他在業務上跟她並無交集啊。 不一會兒,穿著紅色套裝,給人一種強勢感覺的佐木裕美走了進來——
「佐木女士,你好。」英臣起身招呼,「請坐。」
佐木裕美在沙發上坐下,「沒打擾你工作吧?」
「沒有。」他問:「要喝點什麼嗎?」
「不了。」佐木裕美神情凝肅,聲線有點嚴厲。
他聽說佐木裕美是個作風強勢的女強人,獨生女的她從小在父母的呵護及調教下成長,嬌貴高傲卻也幹練精明。
她的丈夫是贅婿,任教於一所女子中學,兩人育有一兒一女。
「不知道佐木女士找我有可指教?」英臣也不是個拐彎抹角的人,他想她突然來找他,一定有什麼事。
她想找他為她公司的新藥背書嗎?不,如果是為了這種事,她的態度應該是討好的、柔軟的。
「聽說清川醫生剛結婚?」她問。
他微怔。她來找他,為的是問他結婚的事?
「是的。」他點頭。
「我聽說尊夫人結婚前的姓名是印念沙羅?」
「沒錯。」
「她是印念老爺子的孫女?」
「嗯。」他越來越覺得奇怪,她為什麼問這些事,她到底想說什麼?
「我在大阪也認識一個叫印念沙羅的女孩子。」她說。
他眉心一擰,心裡有種「她要說的事情,絕不會是讓人感到舒服或愉快的事情」的想法。
「一開始我也不確定我認識的印念沙羅,跟印念老爺子的孫女是不是同一個人,但看見你們發給媒體的公關照之後,我非常肯定她們是同一個人。」佐木裕美神情冷漠,眼底帶著一絲的仇恨。
「內人之前確實是住在大阪。」他的表情平靜,但心裡卻已起了風浪。
「恕我冒昧問一句,」她直視著他,毫不客氣地問:「你跟她結婚是因為愛她,還是因為她是印念老爺子的孫女?」
他濃湄一糾,沒說話。
「聽說你們的婚事是印念老爺子做主的,而如果沒有什麼意外,印念老爺子應該會將昭和醫院交給你……」她哼地一笑,「我想你是因為這樣而跟她結婚的吧?」
他很不喜歡她的態度及她說話的語氣,但她這番話已引起了他的好奇,因為她認識沙羅——在大阪時的沙羅。
「清川醫生,你知道尊夫人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嗎?」她問。
「你是什麼意思?」
「我這麼說吧,」她挑挑眉,「尊夫人是個『小偷』。」
聞言,他一怔。小偷?她的意思是沙羅會順手牽羊,手腳不乾不淨?
為什麼?因為貧窮嗎?他知道沙羅家的環境不好,不過老實說,他不認為她會拿別人的東西或是財物。
看他的表情,佐木裕美突然撇唇冷笑一記,「清川醫生一定誤會了,我說的小偷可不是偷錢偷東西,而是偷人,不,嚴格地說,是偷人老公。」
英臣陡地一震,神情驟然大變。
「你很震驚吧?」她有點咬牙切齒地說:「印念沙羅可是個十七歲時就會偷人老公的小狐狸,對象是她的中學老師仁科匡宏,也就是我的丈夫。」
他太震驚,以至於一時之間反應不了。
他在臨床時發生過許許多多突發的狀況,但不管是怎樣可怕或難以收拾的狀況,都不曾讓他驚慌失措。然而這一次,他卻……
「說起來我都覺得難為情,我那個老公實在是太沒定力了,居然被自己的學生勾引……」她恨恨地說,「趁著我不在,他們居然在我家偷情,實在是……」
英臣臉色十分十分地難看,他臉上覆著寒霜,眼睛也迸射出駭人的銳芒,像是能將人徹底地分成兩半似的。
見狀,佐木裕美猶豫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著是否要繼續說下去。
須臾,她站了起來,「該說的我都說了,希望你不要覺得我多事,就此告辭。」說罷,她微一欠身,轉身走出了他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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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人老公的小狐狸。
英臣無論如何都無法將這個驚人的頭銜套在沙羅身上,因為她實在不像是那種女孩。
但佐木裕美指證歷歷,又教他不得不懷疑,是不是他對沙羅的瞭解太少,或是他自以為瞭解得夠多。
佐木裕美跟他並沒有特殊的交情,當然也沒有過節,她特地從大阪跑來告訴他這件事,絕不是因為好玩!而且從她的表情及眼神,他可以確定她是認真而嚴肅地在說著這件事。
他看出她眼底的怨恨及不滿,他相信那並不是假的。
十七歲的沙羅……當時的她,真的跟佐木裕美的丈夫,也就是中學教師仁科匡宏有過不倫的關係?
如果有,他們是單純的師生戀?還是各取所需的關係?
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像是被人狠狠從後面踹了一腳,也像是被人朝著胸口重重打了一拳。
他的人生遇到過太多的風風雨雨,大風大浪,但他還是一路堅強地走了過來。因此,他認為自己應該不會被這件事打倒。
但他卻發現,這件事對他造成的打擊及創傷,出乎他意料的大及強烈。
他想那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是真的愛上了她。
雖然他從沒對她說過,但他心知肚明,非常清楚。
「該死……」他濃眉糾皺,神情懊惱而悲憤。
「嘿。」這時,有人開門進來,是立浪。
見他神情陰沉得嚇人,她微微一怔。「怎麼了?」
「沒事。」他冷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