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這種人妻該做的事情,但她當他是她丈夫嗎?她那天拒絕他時所說的那些話,就好像……好像不管醫好她媽媽的是誰,她都願意跟他睡覺似的。
不是他也沒關係嗎?他在她心裡的意義就只是如此?
該死,他以為自己不會在意,卻沒想到……他愛上她了嗎?他愛上了一個因為要醫好母親的病,而勉強嫁給他的女人?
可惡,他不也是為了報恩而跟她結婚的嗎?他一開始不是毫不在意嗎?怎麼現在卻……
「該死。」他低聲咒罵一記,懊惱地起身。
抓起外套及公事包,他朝著臥室走去。
而當他經過餐廳,他因那滿桌子的菜餚而心頭一震——
桌上是數道精心烹調的法國菜,而兩支燭台上的蠟燭都已燃盡……她在等他,她一整晚都在等他。
突然,一種歉疚襲上了他的心頭,教他不覺懊悔起來。
他為什麼要那麼對她?就算她只是想討好他,就算她只是希望他能全心全意地把她媽媽治癒,至少她所做的這些努力是真的,至少這證明了她在乎他的心情,在乎他的喜怒……
他是喝了酒,但他沒醉到連這麼一點點的理性及禮貌都沒有。他該道歉,不管她接不接受。
想著,他放下手上的東西,走向她的臥房——
** ** **
一回到房間,剛才拚了命也要忍住的眼淚立刻奪眶而出。沙羅趴在床上,將臉埋在枕頭裡,不讓自己哭泣的聲音傳出房門外。
她好難過,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難過。
她不是沒想過他可能會這麼對她,而那似乎也是他的正常反應。可是都明明有了心理準備,怎麼還是這麼的難過?
可惡的傢伙,他為什麼要這樣壞心眼?就算她說了不順耳的話惹得他大少爺不開心,他至少也要看在她餓了一晚上,就為了等他一起吃飯的份上,對她好一點吧?
什麼迫不及待想看她乖乖上他的床?他為她媽咪開刀,難道只為跟她上床?
因為你給他一種「不是他也沒關係」的感覺——突然,她媽媽的話鑽進了她腦海裡。
此刻,她不正也是這樣的心情嗎?他的冷淡及冷漠讓她有一種「不是她也沒關係」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而那也是她給他的感覺。
原來是這樣,她先捅了他一刀,所以他也回敬她一刀……
什麼嘛,他為什麼那麼小心眼?她不是已經先放下身段求和了?他一個大男人為什麼要跟她計較啊?
「嗚……」想著,她越發的不甘心及傷心。
叩叩叩。忽然,她聽見了敲門聲,而那來自她的房門外——
她猛地收住哭泣的聲音,坐了起來。
叩叩。沒錯,有人在敲她的房門,而這屋子裡沒有第二個人會敲她的房門。
他敲她的門做什麼?怎樣?他還沒修理夠她嗎?他還嫌剛才不夠可惡、不夠壞嗎?
她可以對他來個相應不理,但不知哪來的一股衝動,她跳了起來,衝到了房門口。
一打開門就狠狠臭罵他一頓!她在心裡這麼想著。
打開門,看見他,她便撲上去對著他的胸口猛捶。
「你好壞!你真的好壞!」她氣到幾乎失去理智,「你怎麼那麼壞心眼?你為什麼要說那種話?!我討厭你!討厭你!」
他動也不動地站著,任她的拳頭一下又一下地落在他胸口。
她抓著他的衣服,瞪著他,「你為什麼不說話?你不是很會說話嗎?你嘴巴不是很厲害嗎?不是用來損人的嗎?」
她感覺自己的臉頰好燙,她以為那是因為她氣到腦部充血,卻不知道那是因為她已淚流滿面。
但這一切,英臣都看在眼裡,他清楚地看見她是如何的悲傷及憤怒。
她的拳頭既不重也不痛,但她的眼淚卻像針似的刺痛著他的心。
「欺負我會有快感嗎?」她氣憤地瞪視著他,有點語無倫次,「我餓死了,我快餓死了,你真的很過分,真的很討……」
她的話沒能說完,因為他突然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緊得她發不出聲音。
不,她發不出聲音不是因為他緊緊地抱著她,而是因為他……他用嘴巴堵住了她的嘴!
老天,他的嘴巴不只用來損她,還……還用來親她?
她瞪大了眼睛,整個人像洩氣的汽球般癱軟下來。怒氣不見了,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教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的心悸。
他的唇意外的溫暖又熾熱,跟他冷冰冰的外表完全不同。
她的臉頰依舊是熱燙的,但這次不是因為淚水。
她驚羞地瞪大了眼睛,木木地望著他。
因為距離太近,她不能清楚地看見他的臉、他的表情。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吻她?
正當她這麼想著的時候,他的唇離開了她的唇,往上在她的鼻尖輕點一記,然後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停留下來……
「我很抱歉……」
他低沉的聲音傳進她耳裡,教她心頭一悸。
「我不是故意要……」他的聲音低啞,透露著深深的懊悔。
她整個人呆住了,因為這一切是那麼的不真實。剛才還那麼可惡地對待她的他,現在卻緊緊地抱著她、親吻她,向她道歉。
他的胸口是那麼的溫暖,他的唇是那麼的炙熱,他的雙臂又是那麼的有力……她有種微醺的感覺,那是因為他吻了她嗎?
「你晚上沒吃嗎?」
他把唇貼在她額頭處說話,那熱氣透過她的皮膚表層,傳導至她的身體裡,一瞬間,她的身體充滿了一種溫熱的氣息。
她覺得胸口發脹,有點喘不過氣來……
不自覺地,她抬起淚濕卻嬌羞的眼簾凝視著他,而他正深深注視著她。
她的心一陣狂悸,臉頰像炸彈爆開了似的發燙。她急著想低下頭,卻被他制止了。
看著她嬌羞的麗顏,英臣只覺內心有一股熱流在蠢動。他知道那不是因為他喝了酒,也許是有一點,但不全然是。
在她一開門便發了瘋似地追打他、語無倫次地臭罵他之際,他的心更被緊緊攫住了。
那一際,他清楚地知道他確實是愛上了她,不是那種狂熱的、衝動的、想把她揉進懷裡的那種愛,而是希望往後的每一天,都能看著她的那種愛。 他是個不管做什麼事都需要理由的人,就像跟她結婚,理由就是報恩。但只有這件事大然是毫無理由的——愛上她。
他再一次低頭攫住她的唇,她柔軟又羞澀的唇—— 沙羅發現她跟英臣的身體緊緊貼合著,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 他的吻有著模糊他人意識的力量,讓她的腦袋有點混沌。她被他吻得幾乎不能呼吸,她快要癱軟,她……她緊抓著他的胳膊,以防自己往下滑。
而他,托住了她的腰,將她往上一提。
她感覺到他大大的手在她背後游移,像要摸清她的身體般揉著……那一瞬間,她意識到什麼,身體一震。
就在同一時刻,她聽見他沉沉地呼了一口氣,然後放開了她。
他神情有點懊惱,有點難堪,「我知道……」
她微怔。知道?知道什麼?
「放心,我答應過的事是不會反悔的。」他直視著她,「在蘇菲亞媽媽出院之前,我絕不會輕越雷池一步。」
聞言,她這才明白,原來他以為她剛才身體一震是在拒絕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拒絕他,但她知道……她並不討厭他那麼對她。
她想跟他解釋,但不知從何說起。
「我晚上沒吃,有點餓了。」他說,「替我熱菜吧。」
「咦?」
他熾熱卻壓抑的目光鎖住了她,「快餵飽我,不然我就要吃掉你了。」說罷,他轉身走開。
望著他的背影,沙羅愣了幾秒鐘。她回想著他剛才的話,臉頰突然轟地一熱。
快餵飽我,不然我就要吃掉你了。
天啊,這是一句多麼性感又充滿著暗示的話啊!
不過,為免真的被他吃掉,她還是趕快去幫他熱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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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羅一邊替蘇菲亞削著水果,一邊不自覺地哼著歌。
蘇菲亞睇著她,曖昧地一笑,「怎麼了?今天像只快樂的小鳥。」
「ㄟ?」她抬起頭,見蘇菲亞一臉怪笑地盯著她,立刻不打自招地羞紅了臉。
蘇菲亞興奮地說:「看來,昨天有什麼好事發生……」
「哪有什麼好事……」沙羅心虛地繼續削水果,「我只不過是聽您的話,做了一桌子菜等他而已。」
「好吃嗎?」蘇菲亞問。
「嗯,」她點頭,「他說很好吃。」
「我是問你……他好吃嗎?」
「ㄟ?!」沙羅猛一抬頭,驚羞地看著她。
而就在同時,她一不小心就劃傷了自己的手指頭。「唉呀!」
見狀,蘇菲亞驚慌地問:「沙羅,你沒事吧?」
「沒什麼……」雖然有點痛,但沙羅知道這只是一般的皮肉傷,貼塊OK繃就行了。
她擱下水果跟刀子,微噘著嘴睇著蘇菲亞,「媽咪,都是您啦,說什麼奇怪的話啊?」說著,她起身拿了張面紙把手指頭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