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也可以讀出我的想法?那妳有沒有讀出我很愛——」
公孫燕回頭,冷冷瞪上。
他無辜地閉上嘴,走進涼亭內,自動自發地倒上一杯茶。「我很愛喝茶。」這樣可以了吧?
「王爺,近來御鳳衙司還是沒任何變動,所有事務依舊進行。」公孫燕輕聲報告著公事。
李弼微揚起眉。近日他足不出戶,一來是繼續扮重傷,二來是寸步不離地守著雪尹,關於外頭的動靜,他只能倚重他最信任的兩人。
「不過,今日早朝,國師稟報說赦魂日將近,今年宜大肆慶祝以盼國運昌隆,可又適逢有赤詭星劃天而去,到時候得要宵禁,皇城百姓皆不得入夜外出,所有喧鬧之所,都得暫歇。」
「赤詭星?」李弼明顯怔住。
「是,國師向皇上進言,要皇上待在金雀宮,在赤詭星劃過天際之前,都別踏離。」喝完涼茶後,黎少秦接手報告。「所以這幾夜,二十二衛都會在夜裡輪調值守,直到赤詭星完全離開。」
沉吟了半響,李弼才問:「可有說何時會通過天際?」
關於赤詭星的記載太多,他寧可信其有,所以南下之行,必定要先緩下了。
只是這樣一樣的日子,正是殺人嫁禍的好日子,相信上官羿和太上皇絕對不會錯過這個好時機。
「國師說了,赤詭星行徑詭異難測,他估算在二十日內會經過,三夜之內離開,但若超過二十日,今年的赦魂日就勢必要延後了。」黎少秦說得愁眉苦臉。「這對皇朝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為什麼?」舒雪尹一臉不解。
「你不知道?」黎少秦鬼叫起來。「這可是顆禍星,聽說百年總是要遇上一次的,我是沒見過,但聽老一代的人說,赤詭星降臨,代表江山易主,也聽說過赤詭星之夜,曾經發生皇城一次大火,甚至有大臣無故暴斃,太多太多可怕的事。」
正因為可怕﹐才要皇城二十二衛夜巡,且入夜後即關城門,除巡城兵外,任何人都不得在街上走動。
「這麼厲害?」舒雪尹眼睛轉啊轉,認定這肯定是古時候科學不發達時的某種傳言,感覺就好像是──「彗星?」
李弼驚愕地瞪著她,又聽她急問:「是不是一顆星星紅紅的很明顯,很慢很慢地飛過天空?」
話落,他的心為之一顫,大手不自覺地緊成拳。
「……舒姑娘,屬下可以請教你今年貴庚嗎?」黎少秦吶吶地問。
「年紀是女人的秘密。」她迅速板起臉。
「這是什麼秘密啊?」黎少秦不禁發噱。「我只是在想,你怎麼說得好像你親眼見過?」
「我是見過啊。」面對兩雙難以置信的眼,她又說:「在我家那裡,幾年總是會──」
話未,她的嘴巴已經被一隻大手摀住,她疑惑地看向大手的主人,發現他目色冷厲,不像在生氣﹐反倒像是被嚇到卻又強裝冷靜。
舒雪尹先是不解地看著他李弼半晌,不懂他神色為何遽變,也不懂他為何不讓她說。不就是彗星,哪會出什麼大事?這些古早人就是喜歡把特別的星星視作──她突地頓住。
彗星?她不就是被彗星帶來女雀的嗎?
第14章(2)
李弼在石亭中蹙眉沉思。
他原打算近幾日便要帶那小女人南下銜月城,如今偏遇上赤詭星,這算是天意嗎?
多待在皇城就多一天風險,若是可以,他恨不得立刻帶她遠走天涯,逃出王爺府被時刻緊盯的生活,反正他的身子已經恢復得差不多,要帶她走,輕而易舉,就怕有變數。
皇朝記載中,每逢赤詭星經過,傷的總是皇族,甚至是高官大臣,而雪尹是皇族中血統最純正的皇族人,如果硬要帶她走,卻碰巧遇上赤詭星,又若赤詭星正是她說的彗星,那結果豈不是更可怕?她豈不是要永遠離開他?!
只要有萬分之一的變數,佝就不賭,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不會輕舉妄動。
「王爺,舒姑娘今天也不出來吃嗎?」黎少秦問。
石桌上佈滿菜餚,公孫燕和黎少秦早已入座,但府中唯一的女主人卻不見縱影。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而是接連數次了。
李弼對面幾十尺外是寢房大門,十二扇錦門全開,外頭燈火通明,直探進屋內,卻依舊不見舒雪尹的身影,依這方位看去,他猜測,她肯定是躲到床上去了。
一開始他由著她,但接連數日皆如此,他已覺古怪,她恍若害怕黑夜的來臨。
這和赤詭星有關嗎?一切真如他想像的那般嗎?
「我去瞧瞧。」
走向房內,他拉長的影子迭在她蒙頭的被子上。
「你在做什麼?」大步走近,他先摸摸她的手,確定她沒有發冷亦沒發熱,再看她氣色,紅潤透嫩,手腕上的傷也已癒合,更是疑惑了。
「……呃,我覺得有點累,想要睡了。」扯下蒙在頭上的被子,舒雪尹笑得很無力。
他定定地看著她半晌。「雪尹,你瞧見了嗎?我差人在牡丹叢裡擱了幾個琉璃風燈,光從底竄出,顏色多重很漂亮,這是你提議的,你瞧好看嗎?」
「有有,我看見了,很漂亮。」她指著外頭。雖然不是很清楚,但她確實看見了燈火閃耀。
「那些風燈是赦魂日專用的,以八面七色琉璃所製成,上面有鳳紋團雕,很精緻。」他試圖把她誘下床。
「是喔。」可惜,這麼遠,她只看得見光,不可能看到燈。
床邊故事造成她對金雀相當大的憧憬,對於文化和背景,甚至每個慶典裡代表的小東西,她都很喜歡,可是可是……她怕呀。
要是彗星咻的一下子飛來,又咻的一下子把她帶走,那怎麼辦?光是想像就覺得頭皮發麻呀~
「那風燈裡頭是用宮中的冷凝石所點,有七彩色澤,光是獨燒一塊也是璀璨奪目,你想點嗎?」
聽見這麼稀奇的玩意兒,舒雪尹雙眼隨即發亮,笑很甜軟,但隨即又斂笑。
「可以在裡頭點嗎?」
「如果你不怕把這裡給燒了,就可以。」瞧她一臉不解,他難得有耐心地解釋。「冷凝石是煙花的原料,被燒時火會四濺,若在房子點的話,容易著火,你要在屋裡點嗎?」
「我明白天再點。」既然如此,她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白天是看不見光芒的。」
「……那我就不玩了。」她執拗道,堅持待在床上不下去。
「你不餓嗎?」
「我……」感覺肚子有騷動,她偷偷地按壓住。「不餓。」
如果他今天不打算拿食物進來給她吃,也只好裝不餓啊。
李弼微揚起眉,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你去吃飯吧。」
「你不吃,我還吃什麼?」
「可是你的傷還沒好得十足……」
「你也知道我的傷沒妳足嗎?」他戲謔冷哼。
瞪著他,她不知道已經多久沒瞧見他這麼淡然的表情,不禁撇撇嘴。「好啦,我陪你吃,但我只吃一點點就要睡了喔。」
「走。」他朝她伸出手。
乖乖地任他牽著走到屋外,途中她還不住朝天空探去。
「今天沒有星星。」他頭也不回地告知。
這樣也猜得到她在做什麼?舒雪尹在心裡咕噥著,走起路來像個小老頭,把自己縮縮縮,縮到極限,就盼望彗星不要看到她。
一到涼亭,她動作飛快地夾菜喝湯,半點欣賞身後美景的心思都沒有。
「好﹐我吃飽了。」把碗擱下,她有點緊張,感覺好像後頭有什麼在追逐,逼得她得快快回房。
冷覷她一眼,李弼拿起桌上的酒壺,替她斟上一杯。「今夜良晨美景,花好月圓,陪我喝一杯吧。」
她緊張的看向天空,只想趕快回房。「沒有月亮啊!」
黎少秦猛地噴了口飯,隨即轉過身捶胸,免得自己失控笑出聲。
「喝吧。」李弼冷著臉把酒遞給她。
看見他的臉色,舒雪尹很識時務的乖乖喝了口酒,見他不甚滿意,她只好很瀟灑地乾杯。
「這樣可以嗎?」她像只可憐的小狗狗,很努力地娛樂他,還不忘安撫自己緊張的情緒。
李弼冷冷地看著她。
身後燈火閃爍,映得他烏瞳彩綻勾魂光痕,但眸色冷冷的,看得她背脊發涼,於是她二話不說,喝了一杯又一杯,來個無三不成禮。
然後,腦袋開始發暈,眼前出現兩個面色冷淡的李弼。
不要吧,一個就夠她受的,還一次出現兩個?舒雪尹喃喃自語著,纖瘦身子在兩度搖擺之後,朝後躺下,李弼一把將她撈進懷裡。
「用完了,便教人撤下吧。」抱起她,李弼交代屬下後就朝房間走去。
回到房裡,他將她擱置在床上,點上火盆,拉過被子,把她緊緊摟進懷中,和衣與她同睡。
不一會,便傳來細微的聲音,懷裡的人兒開始有了動靜。
「好熱……」舒雪尹滿頭大汗。
他卻充耳不聞,將她摟得更緊,存心教她不得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