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終於開了口,緩緩道:「我也在想,要怎麼做,你才不再深陷。」
「什麼?」鄔偌盈聞言,眼中盈滿淚水,顯然她的二公子心中,根本沒有她容身之地。
李逸伸手推開了懷中的她。「我不想誤你。」
「不!偌盈甘願,我什麼都不要,不管多久都願意等。」
李逸露出一抹慘笑。「這就是了,這樣你懂我和芊兒之間的感情了嗎?她不是什麼妖女,只是一個和你一般的女子。」李逸伸手再將鄔偌盈的手撥開。
「你曾是鄭國的貴族,當時,你一定也恨過唐軍,恨過我們為何要滅了你的國家,不是嗎?」
鄔偌盈微微啟口,想要說些什麼卻無法發出聲音。
李逸繼續說道:「芊兒也是,她貴為梁國公主,毫無選擇地,她必須和我們作對,不同的是,她因為懂得草藥,被蕭銑逼著施毒,才會被說成是妖女。」
「她也懂草藥?」鄔偌盈語帶訝異。
「是的。芊兒外表冰冷,但內心善良,當時我與她素昧平生,就是她在山崖邊救了我。」
「若不是她,我早已命喪谷底。留在山裡療傷的那段時間,是我一生中最懷念的日子。」
鄔偌盈輕輕往後退了一步,她清楚地看見,二公子提到蕭芍芊時,眼中有著她未曾見過的深情,是那樣迷人,卻又是那樣傷人。
李逸腦中盤旋著芊兒的身影。「這幾日芊兒寒氣若發作,必定會很難受。」念著芊兒的李逸,低聲說著,鄔偌盈在一旁,為自己得不到他的愛感到難過,卻又不知為何,對眼前為情所苦的李逸感到心痛。
「二公子當真忘不了她?」
「我豈是負心之人。」
「即便她可能……時日不多……」鄔偌盈說得輕聲,怕再次觸怒李逸,然而李逸卻昂起頭道:「不管是一生還是只有一日,我的心中永遠只會有她。」
「二公子,偌盈……能瞭解您心中的感受。只是現在大家都將她視為妖女,以二公子的身份,恐怕不會被世人接受。」
不料李逸對天一笑。「哈哈!不被世人接受又如何?我李逸何時在乎過其它人的眼光?我要愛便愛,豈是旁人所能左右?」
鄔偌盈看著這樣的二公子,心中萬般感觸。這樣的二公子就是她所愛的,他狂笑中的那份豪氣牽動著自己,他傲睨世間一切,讓她著迷。
但是……為何這樣的二公子,愛的偏偏不是自己。
「偌盈,許多事我只能解釋到此,現在我想麻煩你最後一件事。」
「二公子吩咐便是,偌盈必定照做。」
「幫我去牢中看看芊兒,我想知道她現在好不好。」
「我……」鄔偌盈躊躇了一會,終究還是答應了他。「好,二公子,我這就找機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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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軍地牢中,只聽見蕭銑不斷對天怒罵,蕭芍芊則靜靜在旁沉默無語。
鄔偌盈藉故遣走了送飯的獄卒,端了飯菜進來。
她走到蕭銑牢房前,蕭銑看也不看,接著她便往蕭芍芊的牢房走去。
「蕭芍芊,我是二公子的侍女。」
蕭芍芊聽到她這番話,抬起了頭。
「二公子要我過來,看你過得好不好。」鄔偌盈話才說完,蕭芍芊忙起身到牢邊問道:「他過得好不好?」
鄒偌盈從她眼中看見和二公子一模一樣的擔憂和思念。
「他過得不好,被關在房裡。」
「身上的傷呢?」
「都是外傷,無大礙。」
「請這位姑娘幫我轉告他,他之前的內傷一定要用丹貝草熬煮成藥汁,日夜各服一次,才會完全康復,還有他的外傷雖然不嚴重,但是也不可輕忽,綠憂草可以讓傷口快速癒合,請姑娘替他敷上,好好照顧他。」
「蕭姑娘,你可知或許明天你就會送命?」
「那又如何?」
「為何不見你擔憂?」
蕭芍芊聞言卻慘然一笑。「擔憂又如何?我誰也不怨,我與他本就敵對,不可能有結果,我愛上他的第一天就知道。不過我們有那段日子,我已無憾。」
「你都快沒命了,還擔心他的傷。」
「我擔心的不只這些。」蕭芍芊淡淡說道:「我走了,留他在世上,他必定比任何人都難過。姑娘,你是他的侍女嗎?那麼請你務必好好照顧他,也請你幫我轉告李逸,這世上女子何其多,請他忘了我吧!」
鄔偌盈看著蕭芍芊,她開始懂得為什麼二公子如此鍾情於她。
自己是那樣用盡心計要得到二公子關愛,而她卻在生命的最後—刻都還在為他著想。漆黑的牢房裡,鄔偌盈從蕭芍芊那對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真愛。
此時卻聽見隔壁的牢房內,傳來一陣咆哮。
「逆女!我若到了地下,也饒不了你!」
蕭銑的聲音在牢獄中迴盪,蕭芍芊卻什麼回應也沒有。
蕭銑見她沒有應答,更是憤怒:「若非你洩漏了解藥配方,我堂堂梁國怎會如此輕易被滅?我又怎會淪為階下囚?你枉為梁國公主,竟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我真想不到生你、養你竟落得此下場!」
蕭銑口不擇言地不斷怒罵,他淒厲的聲音不斷迴盪在這片黑暗中,蕭芍芊什麼也不想再解釋,鄔偌盈卻有些害怕,忙對她說道:「我走了,你的話我會轉告二公子。」她匆忙離開牢房,這才想到,方才蕭銑說什麼?
他好像在說……蕭芍芊洩漏了解藥配方?
鄔偌盈大感意外,怎麼會是「這個妖女」洩漏了解藥?但看見蕭銑像失心瘋般怒罵著蕭芍芊,這事……莫非不假?
她急著要往李逸房間走去,卻聽見其它婢女在竊竊私語。
「聽說那個妖女和蕭銑明天就要被拉到街上處死。」
「是啊!這樣也好,那妖女害死多少我們士兵不說,聽說還使了妖術,把二公子迷得昏頭轉向。」
鄔偌盈聽著,不知不覺加快腳步,她要趕快告訴李逸這個消息,不知為什麼,她也希望蕭芍芊不要就這樣死去。
不管是因為不想讓李逸憂傷,還是剛剛她親眼見到蕭芍芊那不為人知的一面,鄔偌盈不敢想像二公子若失去了蕭芍芊,會變成什麼模樣。
「大公子,偌盈替二公子帶了些外傷藥來,可否讓我進去?」
鄔偌盈在門外對著李威說著,假裝懷中有藥。
「好吧!讓她進去。」
李威聽見是送藥,也就沒有阻攔,鄔偌盈進屋,卻沒有見到李逸。
「二公子?」她往內室走,才發現李逸正在更衣。
但李逸換上的,卻是一身黑衣。
「你何時進來的?!」李逸見到她馬上披上外衣,鄔偌盈卻看得明白。
「二公子,如果……您是要去救蕭姑娘,可就要快,明日他們……就要被處死。」
「芊兒還好嗎?她知道這件事嗎?」李逸雙手突然緊緊握住她的肩,她多希望這份衝動是為了自己,然而此刻他所念所想的,全都是另一個身影。
「蕭姑娘不擔心自己,只擔心二公子。她要我轉告您,第一要好好療養內傷,第二是請您忘記她,世上還有很多女子。她說內傷要用丹貝草熬……」
「別說了。」李逸打斷她的話。「世上女子何其多,但我怎會對他人動情?」
「二公子,門外守衛眾多,又有大公子親自看著,況且您身上還有傷,就算硬拚,也很難取勝,偌盈勸您還是不要冒險。」
「你知道我要做什麼?」
「我看見二公子一身黑衣了。」
「你會說出去嗎?」
「偌盈會為二公子保密,但仍希望您三思。」
「偌盈,謝謝你。只要你不說,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會斟酌,你回去吧!」
鄔偌盈知道二公子是不會放著蕭芍芊不管的,她多說也無益,輕歎了一聲,便無奈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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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李逸從懷中取出一包藥粉。
他故意用力摔了一隻花瓶,又重重踢翻了桌椅。
李威在門外聽到聲音,擔心地問道:「一弟,你在做什麼?」
李逸不答話,不知又摔下了什麼東西,聽得李威心中志忑。
「你怎麼了?」他實在擔心,便命人打開房門。「二弟,你還好嗎?」
李威領著侍衛衝入,此時卻冷不防聞到一陣異味,緊接著就是頭暈目眩。
「二弟,你……」
「大哥,對不住。」李逸在房內灑下了迷藥,他知道現在自己勢單力薄,身上又帶傷,沒有辦法與這麼多人硬拚,只有用計將眾人迷昏。
「我一定要見芊兒。」他將李威等人反鎖在房內,然後快速閃身至暗處。
月黑風高,他悄悄隱身在柱後,等待巡邏的守衛走過,便往獄牢處去。
「二公子?」
待獄前的守衛發現李逸竟現身此處時,尚來不及訝異,便讓李逸點了穴道,抽走鑰匙。李逸迅速地奔至牢中,縱使一片漆黑,他還是很快就發現了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