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他橫豎也喜歡這樣的保護色,此刻,他繼續保持沉默。
「快把解藥交出來,省得大家費功夫。」黑衣人持續對銀裳女子放話,只想拿到解藥回去解救他們的寨主。
「哼。」銀裳女子冷哼,想起那個骯髒的男人就反胃。「那臭男人動歪腦筋,想占本姑娘便宜,還敢來要解藥?!嘖嘖,天理何在?」
「天理輪不到妳來管,快把解藥交出來。」黑衣人不理會她話裡的嘲諷,只想拿到想要的東西。
「我只是毒癱他的身子,可沒取了他的命,你們別逼我出手,到時,哭爹喊娘的可會是你們。」銀裳女子不掩語氣中的輕蔑,話聲柔柔,眼神卻十分冷冽。
「一個小小女子,竟然口出狂言!」黑衣人還要再開口,銀裳女子卻已經失去耐心。
「解藥就在我懷裡,有本事就過來拿啊!」銀裳女子美眸瞇起,絲毫不掩飾她的傲氣。
「找死!」幾個黑衣人對視一眼,下一步就要發動攻擊——
「以多欺少,不是正人君子該有的舉動。」司徒加澤往前邁了一步,將銀裳女子護在身後,動作間無形告知對方,他要攬下這件麻煩。
一直以來,他隱居山中,不管世事,但沒想到在這深山裡,他還是招惹上紅塵中的一身腥。
「你想多管閒事?」黑衣人聲音一沉。
「只怕是不管不行。」司徒加澤看著銀裳女子一介女流,卻招惹這些凶狠人物,實感不解。
「想替我出頭?」銀裳女子從他身後探出頭來,好奇的往他一望。
一般男人為她出頭都是另有所圖,只是,他始終目不斜視,最無禮的時候,也只是盯著她的臉,還沒往下挪移到她曲線玲瓏的嬌軀上。
「如果妳不願意,我倒可以省事。」司徒加澤幽默的回她一句,心想她既然敢惹上這些人,也絕非泛泛之輩。
「願意!當然願意,慕容姬在此謝過公子伸出援手。」銀裳女子微微一福,對著他盈盈一笑。
她並非沒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如果可以不用動手,那倒也省事。
於是,她笑得更甜,美麗的唇兒揚了揚,縱使,她清亮的眼底,閃著某種寂寞的光芒——不過,從來也沒人能發現。
倘若在平時,面對這樣的笑容,司徒加澤可能會覺得心曠神怡,但現在,他可沒那樣的好心情。
「慕容姑娘。」司徒加澤正要開口,卻不料黑衣人已經沒有耐性繼續等下去,大刀往他一劈,直接就要取人性命。
司徒加澤護住身後的女子,利落閃過劈來的大刀,接著環住慕容姬的腰,讓她避過刺來的長劍,只見一男一女在刀風中閃躲。
劍風掃射,一身灰袍在風中旋轉,一頭黑髮在兩人四周飛舞,纏上他的頸,捲上他的身,空氣裡,鼻尖前,隱隱都是那淺淺、淡淡的香味,若有似無的飄在他的鼻尖。
他心神鎮定,保持優雅的笑容,一派的心平氣和,強健的雙臂擁著她旋轉,避開左邊刺來的劍、右側劈來的刀,動作流利順暢,沒半點拖泥帶水。
只不過,雖然兩人身上並沒見血,但慕容姬的長髮被削斷一截,連司徒加澤的灰袍都落下了一段,他卻仍然面不改色,唇邊的笑容讓他更添一抹清朗俊偉。
慕容姬有趣的看著自己的身軀,隨著他的使力而左舞右轉,好幾次,刀鋒劃過身際,她都以為自己的腦袋會分家,只不過,動作雖然驚險,但他們都能成功避開,他的氣息沒有一絲紊亂,明顯是個練家子。
看來,她可以放心,她的生命沒有危險了。
她的結語才落,耳邊卻傳來溫文的聲音。
「這些人氣瘋了,我們還是走為上策。」突然,司徒加澤對她提出這個建議。
「啊?」慕容姬還沒理解「走為上策」四個字,怎麼會在一個武林人士口中說出時,他已擒握住她的手腕,左躲右閃,覷了一個空,從人群中竄出身來,在林間急奔。
第1章(2)
涼風拂起頰畔長髮,很舒服,但,慕容姬卻沒半點乘風的雅興。
「公、公、公子?」慕容姬第一次啞口,說話支支吾吾不甚流暢,無法從剛才的從容心態調整回來。「你不是說要救我?」
「我是在救妳。」司徒加澤回頭,淡淡一笑,不明白她何來此言。
「可是……」慕容姬黛眉輕蹙。
「有什麼問題?」司徒加澤沒有停下飛縱的動作,還不忘回頭看著追兵,一邊拔下樹間林枝,鋒銳有力的往地上一插,忽左忽右、突前突後,看來紛亂,卻亂中有序,似是排列什麼陣式。
「可是……」慕容姬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只是疑惑著他扯著她飛跳樹梢的動作。「我覺得我們像是在逃命?」這好像不是一個大俠做的事吧?
「我們是在逃命。」司徒加澤說得大言不慚,絲毫不以為忤。
「逃、逃命?」慕容姬半晌說不出話,聰慧的眼神難得露出幾分遲疑。「你所謂的『伸出援手』,就是拉著我逃命?」
「能活下來就好,什麼方式有差別嗎?」司徒加澤微微勾起薄唇,笑了。
他伸手折下最後一根樹枝,往後一個飛刺,直直插入乾涸的大地,放慢飛縱的腳步,只因為身後的迷蹤陣已成,三個時辰裡,那些人只會在林間瞎闖,逃不出他設下的陣法,他們安全了。
「這樣逃難般的狼狽,你不覺得有損尊嚴嗎?」慕容姬訝異得蹙起眉,這些俠義人士不是最愛面子的嗎?
「能活下來就好,不是嗎?」他緩下腳步,輕輕的在地上落下,慕容姬雖然心裡不怕,但還是習慣的回頭看了追兵,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停下所有的動作。
「不會是因為我說了逃難看來狼狽,所以你要留下來受死吧?」慕容姬黛眉緊蹙,雖然她的懷裡拽著「亡命散」,後頭的追兵傷不了她,但這情況的突變還是教她無法適應。
這男人,會不會太強出頭了?
除了輕功,沒見他使出一招半式,這樣的人也敢多管閒事,真不知道該說他見義勇為,還是該說他沒長腦袋。
「放心,短時間內,他們不會追上來了。」司徒加澤禮貌的鬆開手,沒有替自己辯解,倒是轉開了話題。
「慕容姑娘,妳體內有異常的藥性反應,是被人下了毒嗎?」司徒關心問道。
「沒有。」慕容姬搖搖頭,雙眼閃著奇異的光芒,很驚訝他只不過是握了自己的手,就能察覺她的脈象有異。
她回頭看了山林一眼,原先緊追在身後的黑衣人全部失去蹤影,再對照他一派從容爾雅的表情,她不得不相信他的說法,他們的確甩開敵人的追擊,這下子,她才對這一位看來沒有殺傷力的男人,心態上有略為改觀。
「妳呼出的氣息有異香,那不是人體該有。」司徒再次提醒,有許多人被下了毒卻不自知,死得不明不白。
「下毒,是我專門的,難免呼息間會吸入一些。」她簡單解釋,還是繞回原來的問題。「你是究竟何方神聖?這麼厲害?」
司徒笑了笑。「我只是個農夫,種花種草種菜,恰巧懂得一些脈象罷了。妳剛剛說妳是專門下毒的?」他環起手臂,想起適才那些人也開口跟她要解藥。
「是啊。」慕容姬將一頭濕髮撩到身前,用手擰乾,顧盼之間,姿態十分撩人,說出的話卻十分狠絕。「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是該死,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就是活得不耐煩了。」
司徒加澤眉頭微蹙,察覺她外貌瞧來柔媚似水,卻有著異於常人的暴戾,從她眼神裡流露出來的冷絕,絕不僅只是說說而已。
「姑娘,上天有好生之德,若非必要,還是別隨意傷人。」司徒正欲搬出一大套「勿擾人害已」的建議時,慕容姬倒是不耐了。
「停!」嬌媚的眼神勾了他一眼,紅唇微微嘟起。「瞧你看來年紀不大,怎麼說起話來,像七八十歲、發白齒搖的老頭了。」
她的評論讓司徒微微一愣,他勾起笑唇,態度卻仍是不慍不火,心想,或許是他隱居在深山久了,真像是個老頭。
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們兩個是不同世界的人,多說無益。
「既然姑娘無礙,那司徒就不耽擱姑娘,就此告別。」他拱手一揖,只當萍水相逢,要將這無意招惹的紅塵瀟灑放下。
慕容姬怔愣了下,倒是很訝異先提離開的人是他。
一般男人見著她,就像蜜蜂瞧見了蜜,總是在她身邊纏纏繞繞、沒完沒了,他倒是沒把她往心裡頭擺。
「你怕我對你下毒?」她環起手臂,黛眉挑高。「跑得這麼快?」
「當然不是。」司徒加澤搖頭,毒這等事,從來不曾困擾他。「有急事不容暫緩,過了時機就來不及。」他藥筐裡的斷魂根種子,得在天明前落地,時辰晚了,就等於沒了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