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涼了,她打著哆嗦,環抱住自己,一不小心讓懷裡的袖囊掉出來,滾出一顆青綠的藥丸。
那是百解丸,毒郎君曾說過,吞下百解丸三個月內將百毒不侵。
這個名字一竄出腦門,她猛地一驚。
天啊,日子過了多久了?
慕容姬摀住唇,沒想到這個她原先看不上眼的地方,竟然讓她忘了該做的正事,已經兩個月了,表示毒郎君身上的毒也發作過兩次。
天啊,她怎麼會安逸到忘了一切?
想像著毒郎君毒發的模樣,她從容不再,瞬間轉為濃濃的自責。
他是那麼相信她,交付她這等大事,但是她竟然忘了?
「不是叮嚀過你很多次,天氣已經轉涼,外出要記得添衣。」司徒從身後又一次替她披上外衣。
慕容姬掩下眸底的情緒,回眸就是一個淺淺的笑,怎麼能說不添衣是故意,她就喜歡他衣服上那暖暖的味道。
只是,她變得貪心了,他衣衫上的溫暖不能再滿足她,她偎進他懷裡,索討他的溫柔。
司徒溫柔的大手從身後環著她,已經習慣她主動偎上嬌軀,將她抱在懷裡。
「我跟你說……」突然,慕容姬想到了什麼,一個側身昂首,而司徒也適巧低下頭,說時遲那時快,兩人的唇有了短暫接觸,並火速分開。
司徒眸光如火,呼吸濃濁、下顎緊繃,而慕容姬一愣,小手在身側握成拳,心跳急馳。
兩人眸光交纏,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被他灼熱的目光催眠,沒有意識到自己輕啟著唇瓣,等待著他的吻……
終於,他深切地吻上了她。
司徒以舌描繪著她的唇,雙手緊環住嬌軀,首次失去自製吻上她,他顯得格外狂熱且放肆。
幾乎是熱唇一貼上她,她就失去理智,輕易地束手就擒,回應著他熱切的吻。
未曾如此渴望過一個人,她幾近熱情的呼應著他,小手攀上他的頸,多希望他有力的雙臂能緊緊將她擁住。
「留下來,別去理會世俗的事,別管那斷魂根,留下來陪我,我會照顧你。」
司徒捧著她的臉,真心誠意的望進她眸底。
他的話,撥開了曖昧迷霧,讓慕容姬想起他們之間還有斷魂根的牽扯。
她輕輕推開他,往前走了幾步。
「只不過是一個吻,你就想讓我放棄斷魂根嗎?」她迷惘的注視著前方,覺得心有些痛了。
在他心裡,斷魂根遠比自己重要……
他們倆是敵人,爭奪同一個東西,一直到現在,她終於認清這一點,他們是敵人。
「那東西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司徒還想遊說她,但是她卻已經不想聽了。
慕容姬美眸斂了斂,想起剛才激烈的心情,想起她不該繼續為他動心,想起她沒有時間繼續蹉跎——
「我已經沒有時間等了。」慕容姬不想逼他,不想跟他鬧僵,但是她不能再耗下去。
聽出她話中勢在必得的決心,司徒歎了一口氣,這一天,終究是到了。
「我不能給你。」他斷然拒絕,決絕的轉身,往木屋走去。
看著他背身離開的身影,慕容姬心中挫敗更深。
一段日子過去了,他為什麼都不肯改變,就算是為了她,都不願意嗎?
挫敗迅速轉變為憤怒,她在他的身後怒吼。「給我!」
她強勢的命令道,一個猛烈轉身,他替她披上的外衣落地,一如他們倆之間美好的這一段——染塵。
司徒繼續往前,慕容姬一怒,縱身一躍,擋去他的去路。
「給我。」她伸手,美麗雙眸迸出威脅的光芒。
「姬兒,我不想傷你。」司徒斂下眼眸,雖然不再帶著平常的笑意,卻也不願扯破臉。
「我知道你不想傷我,那就給我,快點給我!」慕容姬扯住他的領口,氣沖沖的扭扯著他。
不過是幾株草,為什麼不願給她?
她只是想盡快完成自己的任務,然後……
然後呢?
這個念頭一湧起,她突地驚駭了。
她不敢置信的發現,自己竟然在想任務完成之後,盡快回到他的身邊?
不!她戀著毒郎君已然十多年,她不可能因為這短短兩個月的相處,就將心交給這個男人,不可能!
此時,那一顆青綠色的百解丸,就這麼滾出她的懷中。
見到那顆藥丸,那特殊的香氣隨即飄進司徒敏銳的鼻尖,他蹙起眉頭,彎身拾起它。
這香氣不是——
「這是誰給你的?」司徒的注意力被轉移,發現這就是她剛出現時,體內所充斥的蝕骨香毒。
「一個朋友,就是那需要斷魂根解毒的朋友,你必須快把東西給我。」慕容姬沒有注意到他臉色的變化,只是強調斷魂根之於她的重要性。
「他在你身上下毒,是為了逼你來拿斷魂根?」司徒輕聲說出口,聲音突地冷得像冰,透露出危險的訊息。
「你在說什麼?」慕容姬不解的回視著他。「這是百解丸,是解藥,不是毒藥,你這個藥神是鼻子不靈了?或是刻意想轉移話題?」慕容姬不滿的指控。
「這不是解藥。」司徒試圖想解釋。
「這是解藥。」慕容姬根本聽不進他的話。
「慕容!」他改變稱謂,臉色凝重地握住她肩膀。「這是蝕骨香,一種聚十幾種難尋藥草提煉,能讓男人銷魂,卻也能蝕了男人骨血的斷魂毒物。」
「什麼?」慕容姬因他口中的形容愣住了。「不可能,毒郎君說這是……」
「不只如此,這蝕骨香在女人的體內孕化,散發出來的香氣,能讓男人慾望蓬髮,進而與其交合。」司徒再三強調,就是要讓她知道危險性。「三個月後,連你都會身受其害,渴望交合,否則生不如死……」
「不、不可能!毒郎君這麼做能得到什麼好處?」慕容姬消極的搖頭,堅持不肯相信他。
「只要我與你……」司徒適禮的跳過「那個」細節,直接告知結果。「你將會吸收男人身上的精血,你體內就能孕育致命毒素,你的血會成為最具毒性的穿腸毒藥。」
「胡扯!」慕容姬喝斥,不相信毒郎君會這麼對她。「如你所言不假,為什麼已經兩個月過去,我仍然一點兒事也沒有?」
「因為我已經替你解了毒。」司徒俊朗的五官逼近她,面對這等生死大事,他的臉色凝重,目光十分銳利。
慕容姬回想起在初識的那一旬裡,每天都得吞下一碗苦藥,她以為那只是治風寒的,沒想到是——不!不可能,她不能輕易相信他!
「你在騙我!」慕容姬的表情瞬間僵硬。「你以為這麼說,我就會相信你,就不會向你索討斷魂根了,對不對?」
「慕容!」司徒不知道該氣,還是該傷心。「你該相信我!」
「不!我該信的是毒郎君!」慕容姬斬斷腦海中翻飛的思緒,拿走斷魂根,離開放雲山的心意突地堅決起來。
她一把搶走他手中的藥丸,直接往嘴裡一吞,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司徒還來不及阻止,那顆藥丸已經被她嚥入口。
「慕容!」司徒這下是又急又怒。「為什麼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我這麼做是要讓你死心,無論你怎麼攻擊毒郎君,我都不會相信你!」慕容姬無法解釋心中複雜的情緒。
「你真是……」司徒一心惱著自己怎麼會那麼不小心,竟讓她吞了毒藥,舊疾若在她體內復發,只怕會更嚴重。「慕容,他不是好人。」
司徒語重心長,沉聲說道,不願見她繼續被蒙蔽。
「住口!」慕容姬怒目瞠斥。「你可以批評我,但不准你批評他,毒郎君對我有恩,我對他有情,若你再出言相詆,信不信我毒啞你!」
她的激烈反應,讓司徒一顆心直往下墜。那男人如此傷她,她卻一心護他,連句真話也聽不得。
縱然她心底深處,仿似被他的話給影響,開始懷疑氣毒郎君,但她卻因此更加氣怒——
他竟然能如此輕易的影響她,怎麼可以?
「我只是擔心這毒再發,餘毒難清,只怕一個月後,你就要吃苦頭了!」司徒眉頭擰緊,不願她受到任何傷害。
「就算是吃苦頭,也是我的事,你只要把斷魂根交給我,其餘的我自行負責。」
「慕容,我想幫你。」司徒往前一步,但慕容姬心緒大亂,無法接受他,反倒跟著倒退幾步。
「想幫我就給我斷魂根,我要救毒郎君的命!」
司徒喉頭一緊,像是有塊石頭壓上了胸口,讓他喘不過氣。
她這麼愛毒郎君嗎?
「如果你聽得還不夠清楚,我再讓你知道,為了能夠救活他,我願意付出一切,就算是我的命,我都不在乎。」慕容姬氣得連聲音都微顫。
「你不在乎,我在乎!」司徒終於被惹怒了,體內氣血沸騰,突地,這句話就從他的口中喊出。
此話一出,教兩人都怔愣了。
他說……他說……
在他察覺心底對她的在乎之後,縱使,他覺得心寒,還是無法對她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