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易國賢想藉由六十歲的壽宴好好慶祝一番,順便為年底的里長競選拉攏一下票源,但由於寶貝女兒帶回來了一個「鑽石級」身價的女婿,好好的一場壽宴簡直變成小倆口的喜宴。
於開衡和曉芃僵坐在宴席上,被迫接受眾人的祝賀與敬酒。
「里長伯,恭喜你啊!」鄉民甲舉杯道。
「如果年底的里長你再連任,就是雙喜臨門了。」鄉民乙附和道。
「曉芃跟她男朋友愈看愈有夫妻臉,郎才女貌,好相配啊!」鄰居A讚美道。
「你們家曉芃也快要三十歲,再單身下去就會變成敗犬女王了,快挑個日子讓兩人結婚啦!」鄰居B也加入催婚行列。
「會的會的……到時候大家再來喝喜酒啊……」
易國賢朗聲笑道,熱絡地與一干老朋友、好鄰居們把酒言歡,高談時事。
於開衡看到易家雙親喜悅與驕傲的面孔,好像真的把他當作未來女婿一般,為了不想破壞他們的興致,只得硬著頭皮繼續扮演假女婿。
反正,他跟曉芃都知道,只要兩人沒有婚姻關係,在婚前簽署的任何文件都不具有法律效力。
幸好現在的婚姻形式改為登記制,否則這場壽宴真會演變成兩人的喜宴。
「我剛去檢查過你的車子,車尾擦撞到的地方有點掉漆和凹痕,左邊的後車燈壞掉……」
曉芃附在他的耳畔低語,兩人研究著「落跑」路線。
方纔她藉著尿遁,悄悄地走到路邊檢查於開衡愛車擦撞的程度,所幸引擎和煞車等都沒有故障,還能開上路。
「但我剛才被你爸灌了幾杯紅酒,恐怕喜宴結束後,也不能馬上開車。」於開衡無奈地說。
「我也被灌了好幾杯啤酒。」曉芃鬱悶地輕咬著下唇。
「算了,就先把這場壽宴解決掉再說。」
於開衡看得很開,反正只要這場壽宴結束,他這位「假女婿」也能功成身退了。
「對不起……」她充滿歉意的水眸,柔柔地望著他。「如果我知道我家那些老人家會把場面搞成這樣,我絕對不會找你來的……」
「誰教我被『人贓俱獲』呢?」於開衡自嘲道。
若不是被狗仔記者偷拍上了八卦雜誌,兩人也不會被逼婚,說到底他也該為今天這場荒謬的鬧劇負上一半的責任。
「曉芃堂姊,恭喜你終於要脫離敗犬的行列了!」
平常在外縣市唸書的堂弟們,好不容易能聚在一起,也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湊上來鬧酒。
「謝謝!」
曉芃嬌瞪了這群臭男生一眼,沒好氣地說。
「祝你們永浴愛河,早生貴子。」堂弟易家齊說。
「臭小子,我們還沒有結婚,祝賀詞不要亂用!」曉芃澄清道。
「大伯父根本就是把今天當作是你們的喜宴了……」
平常就是家族裡孩子王的易家齊帶頭起哄,拿出一瓶從自家老爸酒櫃裡帶來的金門高粱酒擺放在桌上。
「未來的堂姊夫,你是要跟我們拚酒呢?還是要舌吻?」易家齊笑得賊兮兮的。
「舌吻、舌吻、舌吻……」一票臭男生們有默契地齊喊著。
幾個念高中的小堂弟,甚至學起流行音樂團體「大嘴巴」,唱起〈喇舌〉,曖昧親暱的歌詞教曉芃的臉頰窘紅一片。
「不要鬧了!」曉芃柔斥道。
「那就跟我們拚酒啊!」
剛滿二十歲的易家齊倒出一整杯高粱,準備跟未來的堂姊夫一較高下。
「這瓶高粱的酒精濃度至少三十八度欸。」於開衡微微地蹙起眉。
方纔他已經被灌了不少紅酒,如果再把這杯高粱喝下去,肯定要醉癱在這裡,休想開車回台北了。
「那就舌吻三十秒!」易家齊帶頭喊道。
曉芃苦著小臉,還來不及抗議,沒想到乾媽竟也湊上來喊,跟著一群臭小子瞎鬧。
兩人困窘的視線膠著在一起。
「舌吻還是高粱酒?」於開衡把選擇權留給曉芃。
如果她當真選了高粱酒,他也只得眼一閉、牙一咬,狠狠地干了它。
「……接吻好了。」她的俏臉泛著一片緋紅。
兩害相權取其輕,比起讓於開衡醉倒在這裡,她只能選擇損失一個吻。
眾人見目的達到,擊掌叫好,興奮地喊道:「歡迎未來的新郎、新娘,舌吻三十秒——」
於開衡抬起她的下顎,俊臉緩緩地湊上前。
易曉芃羞窘地閉上眼,連看他的勇氣也沒有。
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男性的氣息混著淡淡的酒味,噴拂在她的鼻端,心跳得彷彿要蹦出胸口般。
於開衡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他原本只想輕輕含住,敷衍了事,卻沒有想到她的唇瓣嘗起來竟是如此的柔嫩,令他悸動不已。
他忍不住加深這個吻,貪婪地汲取屬於她的甜美馨香。
她在他的唇裡嘗到淡淡的酒味,還有屬於他陽剛的男性氣息,熱呼呼地捲燒而過,令她的心發緊地跳動著,雙手無助地攀住他的頸項。
兩人熾熱地纏吻著,所有的知覺全被對方攝去,幾乎聽不見那票鬧酒的堂弟們鼓掌喧囂的聲音……
第4章(1)
是夜。
於開衡沐浴完畢後,換上了曉芃跟自家堂弟借來的新內衣褲和運動服,肩上披著一條毛巾,頂著一頭濕淋淋的短髮,趿著拖鞋,從浴室走到曉芃的房間裡。
雖然他逃過了易家堂弟那杯三十八度的高粱酒,卻在事後又被三叔公抓去灌了一點茅台酒,所以還是沒能在壽宴結束後開車回到台北,只得留在易家過夜。
因為還有其他親戚也借宿在易家,導致沒有空房,所以他只得和曉芃同住在一間房間。
他拿起毛巾擦拭著髮梢上的水珠,好奇的目光打量著眼前佈置溫馨的臥室。
約莫五、六坪大小的空間裡,擺放了一張雙人床、深褐色原木衣櫃、同色系的書桌,靠窗的壁面上貼著數十張獎狀,紀錄著易曉芃學生時期優秀的成績。
淺藍色棉質被套上印著無數可愛的動物圖案,床頭櫃上放著小丸子造型的鬧鐘,還有史奴比、加菲貓等各種不同的卡通玩偶。
於開衡沒想到易曉芃外表看起來拘謹淡然,但本性多少還是有孩子氣的一面,他又拿起擺放在床頭櫃上的相框,白色邊框裡鑲著一張穿著白色襯衫、藍色百褶裙的高中制服的相片,上頭的人清秀的臉蛋漾著一抹甜甜的笑意。
他望著她巧笑倩兮的模樣,不禁回想起下午在宴席上發生的那個吻,那甜美的氣息令他悸動不已。
她當然不是他唯一吻過的女人。
要命的是,他居然對她的吻很有感覺。
該不會是下午被灌了太多酒,酒精迷醉了他的感官,讓他產生曖昧的錯覺?
「你需要吹風機嗎?」
曉芃拿著吹風機,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於開衡將相框放回床頭櫃,緩緩地轉過身,對上一張未施脂粉的素淨臉龐。
有別於上班時單調嚴肅的套裝形象,她穿著一襲淺紫色家居服,棉質上衣印著很可愛的米妮圖案和同色系的小短褲,露出一雙白皙勻稱的長腿,全身散發出一股純真的氣息。
少了高跟鞋和套裝,她專業特助的氣勢當場弱了好幾分,變得更加年輕,更加俏麗可愛。
此刻的易曉芃不像在辦公室與他朝夕相處的全能助理,倒比較像他記憶中那個甜美又帶點孤僻的小學妹。
她走到床沿,將吹風機的插頭插在插座上,遞給他。
「謝謝。」
他接過吹風機,按開電源,隨手撥了撥髮梢。
在他吹整頭髮的空檔,曉芃坐在床沿,雙手安放在大腿兩側,目光低低地望著自己的腳尖。
認識於開衡約十年,她知道他人還不錯,但不曉得他竟然能為她「犧牲」得這麼徹底。
面對家人的刁難和灌酒,他既沒有發火,也沒有戳破她的謊言,全程陪演到底,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雖然他只是臨時的「假女婿」,但他對她家人的態度既親切又誠懇,耐著性子地討好她的長輩,處處顧及她的感受,那種體貼入微的心思,教她的心底起了一股溫柔的悸動。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以為他是她的「真男友」,尤其是下午發生的那個吻,在她的心底激起了一圈甜蜜的漣漪。
「在想什麼?」
於開衡關掉吹風機,輕輕拍了拍她發愣的小臉。
「那個……謝謝你今天陪我演這場戲……」她恍惚地回過神。
「只是現在你家人好像把我這個假女婿當作是真女婿了,怎麼辦?」於開衡問道。
「過一段時間再跟他們說,我們個性不合分手了。」她早已想好了藉口。
「到時候你爸會不會率著全村裡民來台北討伐我這個負心漢?」他打趣地問著。
「你怕了嗎?」她頑皮地眨眨眼,自嘲道:「放心,我會跟我爸說,是我把你『始亂終棄』的。」
「你真的都用這招甩掉男朋友?」
他深邃的目光盯視著她,調侃的語氣帶著幾分試探的意味。
「才怪,我都是被臭男生劈腿的那一個!」她輕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