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你找他算賬啊!梁寧在心裡嘀咕,但皇帝舅舅有交代不可說。
兩人最終還是上了不同輛馬車,一來,地步不同,二來,兩人確實已不算是夫妻,形影相隨就怪嘛,這是梁寧很堅持的一點。
而朱漢鈞再次前往使館拜會穆莎公主,但最後依然是無功而返。
「公主為什麼不肯見王爺?」富麗堂皇的廳堂內,穆莎的貼身丫鬟實在忍不住積壓多日的好奇,開了口。
穆莎板著一張麗顏,冷冷的道:「你以為你是誰?有資格問本公主?」
該丫鬟嚇得立即跪地,「奴才錯了,請公主饒命。」
此刻,一名侍從快步走進來,站定拱手,「啟稟公主,有兩名瓷商請求見公主,他們還有一封信要先交給公主過目。」
她微點螓首,該名侍從立即將信送上,她展信一看,原來是京城經營瓷器的老店「璽瓷坊」,璽瓷坊也洋人往來貿易多年,此次前來的是其大當家跟二當家,「讓他們進來。」
出乎意料的,不見朱漢鈞,就連皇帝派轎要接她進宮,也以身體微恙謝絕的穆莎公主竟然同意了。
廳堂內的侍從、丫鬟莫不睜眼驚訝,但無人敢吭聲。
一會兒後,兩名商人打扮、年約五十的男子走進來,兩人還各捧了一隻做工精細的白玉瓷瓶,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兩人將瓷瓶交給侍從,即恭敬行禮,異口同聲道:「這兩隻白玉瓷瓶是敝坊的鎮坊之寶,也是我們送給公主的結婚賀禮。」
她僅是沉默的看著兩人。
兩人互看一眼,大當家拱手道:「我們是真心祝福公主能成為靖王爺的正妻,因為梁寧郡主一點都不適合。」
穆莎終於開了金口,「你們跟郡主很熟?」
二當家連忙點頭,也拱手道:「是,郡主在瓷商的商會很活躍,雖說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實屬正常,但梁寧郡主行事不厚道,完完全全斷了我們的財路,害我們現在生活大不易,還得卑賤的去拜託買主買貨。」
「沒錯,我們已經過得很不好了,她又著手幫鄉巴佬杜喜兄弟拿洋人單子,那些洋鬼子從此再也沒跟我們下過單!」大當家看著美麗的穆莎出言暗示,「說這麼多,就是要告訴公主,只要有任何需要我們的地方,我們都很願意為公主盡一分綿薄之力。」
穆莎臉色一變,怒看兩人,「你們是什麼東西?我堂堂薊金王國的公主,還得靠你們出力?再說了,我跟郡主是要結為姊妹,不是要成為冤家,你們究竟在使什麼壞心眼?」
兩人先是一愣,接著急急下跪,「公主饒命啊!」兩人惶恐的低頭互看一眼,明明從薊金王國來京城從商多年的老友就告訴他們,穆莎公主並不如表面那般正派親切,只要有利有錢就什麼事都能談,還建議可以藉公主之力來一吐他們生意被壞的大怨氣,要不,他們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也過來大放厥詞啊!
穆莎怒甩手,「還不滾!」
一旁的侍從連忙將兩人揪起來,趕了出去。
穆莎沉默的繃著一張俏臉,事實上,從她拜訪梁寧回來後,大多時候都是這樣,唯一做的事,就是派人每天打探朱漢鈞及梁寧的行蹤,令人摸不清她意欲為何。
突然,她開了口,「備轎,本公主要進宮覲見北棠皇帝。」
第8章(2)
「請皇上作主,詔告天下,為靖王爺跟穆莎舉辦一場隆重的婚禮,不然再空等下去,萬一我父皇不堪等待,發生什麼傷及兩國情誼的憾事,穆莎也無能為力。」
崇賢瞪著跪在地上的穆莎公主,先前要她進宮,她佯稱身體不舒服不來,沒想到,這次她主動進宮求見,開門見山就是提這件讓他也很掙扎的難事。
崇賢沉沉的吸了一口氣,「就朕所知,王爺與郡主仍然深受彼此,所以,朕替公主另覓良人如何?事實上,我國優秀男子不少。」
「稟皇上,穆莎是為靖王爺而來,而王爺有三妻四妾亦不為怪,穆莎不覺這有何難辦之處。」
崇賢皺眉,穆莎看似溫和,但卻執拗得讓人頭疼,這朱漢鈞也真是的,女人有千百種,他就挑到這種死心眼的。
「一切拜託皇上了,穆莎會心生感激的。」穆莎以乞求的目光凝睇,起身再恭恭敬敬的行個禮後,退了出去。
乘轎出皇宮後,行經大街時,一抹熟悉身影入了穆莎的眼,她示意轎子停下,附耳交代侍從一句話,就見該名侍從愣了一下,即道:「是,奴才會去辦。」
穆莎拉開轎簾看著後方巍峨的皇宮,神情複雜。
皇宮內,崇賢仍坐立難安,看來解鈴來需繫鈴人,他看向太監,「去!把朱漢鈞宣進宮來……還有,讓寧兒也一起進宮。」
「是!」太監連忙領命退下。
片刻之後,朱漢鈞、梁寧都進了宮,不待兩人行禮,崇賢就皺眉直指著朱漢鈞,「你是怎麼處理的?你的燙手山芋穆莎公主都主動進宮找朕了。」
「臣見不到公主,所以才想進宮見皇上,但皇上也不見臣。」他也有話說。
崇賢瞪大了眼,「說來又是朕的錯了?」
「皇上是有錯,且大錯特錯!」朱漢鈞是理直氣壯。
「注意你的用詞,免得真要犯下大錯。」
「那臣也認了,因為臣要批判皇上,縱然是九五之尊,也不該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沒給臣一點尊重,隨意主宰臣的婚姻,此等行徑著實令臣無法忍受。」朱漢鈞挺直背脊,面無懼色。
崇賢臉色一變,梁寧則倒抽了一口涼氣,他瘋了?怎麼如此莽撞?
崇賢瞪著朱漢鈞,「你不僅質疑朕,還嫌朕多管閒事?」
「是!所以,臣不領聖旨,也不願叩頭謝恩,臣更要說,皇上單方面下方面下旨毀婚,對臣是一種莫大的屈辱……」
「夠了!你別亂說話。」想死也別這樣啊!梁寧急得制止他,也想安撫皇帝的情緒,但朱漢鈞只是揚手要她別插手。
椅上的崇賢傾身向前,一手撐著膝蓋,黑眸陰鬱的瞠視著朱漢鈞,「光是你現在的態度,朕就可以把你關進牢裡!」
「臣無畏,臣站在這裡,就是捍衛臣的榮譽與尊嚴。」黑眸坦然直視,義正詞嚴得令皇帝的臉幾乎要扭曲,而如此膽大妄為的行徑,更令在場的人膽寒不已。
「皇帝舅舅,他、他語無倫次,可能是喝醉了……」梁寧連忙為他找借口,沒想到這個笨蛋竟不領情,上前一步再開口。
「臣沒喝醉,臣只是拒絕當一個『惟命是從』的丈夫,還是,原來皇上就是看準了臣抗命,如此剛好可以名正言順的再削掉朱家的實權?」
這一席話,頓時激怒了隱忍怒火的崇賢,「來人啊!將靖王爺關入天牢!」他繃著臉龐下令。
兩名御前侍衛立即上前,梁寧慌了,急急的站到丈夫身前,但馬上又被朱漢鈞拉到身後,他直視著皇帝,「男子漢敢作敢當,臣還要說一件事,因為臣仍視寧兒為吾妻,所以,我二人仍有夫妻之實,這筆帳,皇上一併算吧。」
此話一出,空氣瞬間凝結,室內陷入一片寂靜中。
雖然暖閣內除了他們,也只有太監跟侍衛,而他們也知道在這裡聽到的任何話都要有聽沒有懂,或是聽而不聞,但這一席膽大包天的話仍讓一些人頻頻冒汗,卻又不敢去擦拭額頭上的汗珠。
當事者梁寧也困困窘而粉臉通紅,這個男人是笨蛋嗎?想被革職?還是要掉腦袋?「皇帝舅舅……」
「將靖王爺關入天牢,還有,這件事誰也不許外傳,只要有任何耳語出現,你們這些奴才全要掉腦袋!」崇賢厲聲下令,一旁的太監、侍衛立即低頭應聲。
其中兩名侍衛步上前,一臉歉意的向朱漢鈞行個禮,才帶著他出暖閣。
崇賢這才吐了一口長氣,但似乎想到某件事,他眼裡竟閃出一道笑意。
而梁寧眼巴巴的看著朱漢鈞被帶走,再見一干人等都離開了,馬上拉皇帝的手,「皇帝舅舅,你怎麼讓漢鈞去吃牢飯?他可是負責京城城防的人。」
崇賢反問:「你心疼了?」也應該啦,兩人還有夫妻關係。
「我……」梁寧語塞,但心疼是真,她也真的很不爭氣。
「別說了,他逆君欺上,朕乃九五之尊又怎可戲言?他是關定了,你就回去吧。」崇賢強忍住笑意,撐住一臉嚴峻神色。
梁寧咬著下唇,難過的向皇帝行個禮,這才沮喪的退出宮殿。
終於,崇賢再也忍俊不住的大笑出場,再抬頭看著雕繪精細的天花板喃喃道:「母后,您是不是也覺得太好了?當初是咱們將寧兒塞給靖王,本以為寧兒是半推半就的,所以怕寧兒不開心外,也擔心他不會真心珍愛寧兒,可現在再也無慮了。」
他真的確定朱漢鈞是愛寧兒的,因為不滿他下旨讓兩人離異,所以朱漢鈞才會一臉怨恨的看著自己,好像恨不得要剜出他這個皇上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