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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溫芯

  他正式對自己的父親宣戰。

  那天,她也在現場,遠遠地注視著他,他昂揚自信的神態震撼了她,芳心怦然直跳。

  她想,她是從那一刻才真正愛上他,愛上那個也許永遠不會把自己放在眼底的男人。

  她愛上了他……

  恩彤合上日記本,將思緒由遙遠的過去拉回來。

  她從小便有寫日記的習慣,記下自己經歷的點點滴滴,從日記裡,她能追溯自己所有的喜怒哀樂,愛戀與相思。

  她起身推開窗,仰望窗外一彎新月。

  這世上有各種愛人的理由,而她先是注意到他的脆弱與陰鬱,然後又為他的勇敢與衝勁而心動。

  她愛的,就是這樣矛盾又複雜的他。

  她很高興能接近他,與他同住一個屋簷下,貼身照料他的生活,她真的覺得很幸福。

  就算他總是對她發脾氣也無所謂,更何況,他偶爾也會乖乖聽話呢。

  想起傍晚時她在浴室替他刮鬍子,而他猶如小學生般端正僵硬地坐著,動都不敢動,她就不禁想笑,心房甜蜜蜜地融化著。

  他好像不太習慣這樣的服務,或許是眼睛看不見,讓他失去了把握,有一點點心慌與焦躁。

  「沒關係的,我又不會欺負你,所以你別這麼緊張。」

  那時候的她,幾乎有股衝動想對他開玩笑,但若是真說了,他肯定一點也不會感激,只會暴跳如雷。

  於是,她只好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對著窗外的月亮,在心裡悄悄地說——

  我真的不會欺負你喔,只會好好地愛你。

  ☆☆☆☆☆☆☆☆☆☆  ☆☆☆☆☆☆☆☆☆☆

  這女人是怎麼回事?

  突如其來地闖進他生活,對他又莫名其妙地體貼入微,像母親一般溫柔,有時卻也像個老師,愛說教。

  雖然她即便是在說道理,口氣也總是清柔平和的,但讓一向我行我素慣了的他聽了,總是逆耳。

  她憑什麼管他這麼多?憑什麼總是自以為是地待他好?

  就算是他奶奶花錢請來的看護,她做的也太多太超過了,他很難相信別的看護也會這樣照顧病人。

  別的看護會親手牽著病人,耐心地引導他記住家裡每一間房間的距離,以及每一件傢俱的方位嗎?

  可是她會。

  她會握著他雙手,像母親教搖搖學步的小嬰孩一般,一步一步,不惜陪他浪費整天的時間,只為了訓練他能夠一個人在屋內摸索著行走,不碰傷自己。

  想起當時的情景,鍾雅倫至今仍窘迫得臉頰發熱。他暗暗咬牙,縱然看不見自己臉上的表情,也知道一定很難看。

  別說表情了,最近他的外表,肯定也是一副蠢樣。為了開刀不得已剃的光頭,經過一段時日,是長出了幾根毛髮,但這種短得根本稱不上頭髮的長度,只會令他看起來更像一個剛出生的毛猴子。

  他頭髮長得奇怪,沒辦法自行刮鬍子,在眼前一片黑的情況下,就連洗澡洗臉恐怕都不見得洗得乾淨,走路時必須戰戰兢兢,吃飯時挾不到菜,只能等她將菜堆疊到自己餐盤上,再用湯匙一口口挖進嘴裡,不時還會掉下幾顆飯粒菜渣。

  現在的他,比起一個三歲小孩,未必高明多少,甚至更糟。

  他真是受夠了自己的無能!

  從小到大,這段失明期間絕對是他最討厭自己的時候,而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懼,萬一他永遠無法恢復視力怎麼辦?

  他會不會永遠被困在這個陰暗的牢籠裡,逃脫不了……

  「倫少爺,早餐做好了。」

  門外,傳來她溫雅的嗓音,拉回鍾雅倫陰鬱的思緒。

  他身子一僵,伸手抓來毛巾,擦了擦臉,掛回架上,然後轉身,扶著浴室牆面上的把手,緩緩前進。

  這扶手,是她請工人來安裝的,她說浴室地板濕滑,容易滑倒,叮嚀他特別注意。

  「我請人做的是活動式的把手,等你眼睛恢復了,隨時可以請人再來拆掉,不會妨礙美觀的。」可能擔心他不高興,她還特地聲明。

  她以為連自己的外貌都看不見的他,還會在乎家裡的裝潢是否美觀嗎?

  鍾雅倫嘲諷地勾唇,一面走,一面在心中計算距離。

  從浴室到臥房門口,要走十五步,到了門口右轉,首先經過書房,然後是視聽娛樂室,再走十步左右,便抵達餐廳。

  餐桌是四方形的,她在四個犀利的角落都安上了軟墊,防止桌角撞傷他。

  她走過來,想替他拉開餐椅,他微一擰眉。

  「我自己來。」他拒絕她的幫忙,摸索著扣住椅背,向後拉開,小心翼翼地坐下。

  她安靜地瞧著他,一聲不吭,但他彷彿能在腦海裡看見她正淺淺笑著,而那勾勒著滿意的笑容令他又是尷尬,又是冒火。

  「你在笑嗎?」他粗魯地衝口而出。

  「什麼?」她一愣,似乎沒料到他會這樣問。

  「你有沒有笑?」他堅持要一個答案。

  「我……沒有啊。」

  沒有就好。他憤然尋思。如果她膽敢露出那種母親似的慈藹溫婉的笑容,他保證會當場砍了她。

  就連他親生母親,也不曾對他展露過那樣的笑容——她憑什麼?

  他冷哼一聲。「今天吃什麼?」

  「今天吃海鮮粥。」她坐在他對面,聲調是一貫的平和。「我把蛤蜊跟蝦子的殼都剝開了,你可以放心吃;還有粥上面淋了蛋黃,是半生的,你面前還有一碟牛奶饅頭,右手邊有一杯現搾柳橙汁,我也煮了咖啡,如果想喝,我待會兒再幫你倒。」

  她將餐點的內容及擺設的位置,說得清清楚楚。

  這已經是每頓飯前的習慣了,她會鉅細靡遺地告訴他今天做了些什麼菜,配料是什麼,調味如何,用餐期間,她也會細心地觀察每一道料理合不合他的口味,作為下次改善的依據。

  她是個好看護,也是個好廚師,最奇妙的是,她做的菜味道很接近他年少時最喜歡的那位廚娘。

  那個總在他情緒低落時,偷偷為他送上一壺茶與點心的善良廚娘。

  「海鮮粥有些燙,你吃的時候小心點。」她柔聲叮囑。

  她真把他當成小孩子嗎?連吃個粥都會燙到舌頭?

  他沒好氣地撇唇,左手穩穩地扶住碗,右手握住湯匙,先嘗了一口,愕然愣住。

  「怎麼了?」她察覺他表情奇特。

  「這味道……」跟那個廚娘的手藝真的好像!他猶豫地蹙眉。

  「不好吃嗎?」她有些擔憂。

  他一窒,搖頭。

  很好吃,完全是他最懷念的口味,他記得少年時候最愛吃的便是那個廚娘親手調理的海鮮粥。

  握著湯匙的手微顫,他深吸口氣,硬生生排除胸臆一股淡淡的悵惘,低下頭,一口接一口吃著。

  為了不浪費一分一秒,他進食的速度一向飛快,沒兩分鐘,便吃了大半碗,看得恩彤目瞪口呆。

  「你在趕什麼?」

  「什麼?」他不解地抬頭。

  「吃東西的時候,最好是細嚼慢咽,消化才會好,你這樣很容易弄傷腸胃。」她輕聲低語。

  她又要開始說教了嗎?鍾雅倫擰眉。

  「今天天氣很不錯,外頭陽光很燦爛,天空很藍,可是溫度不會熱,涼涼的,很舒服。」

  她怎麼忽然談起天氣來了?他不明白她的用意。

  「現在才七點多,你又不急著去哪裡,沒有人催促你做任何事,為什麼不閒下來,慢慢地吃早餐,享受這個清新的早晨呢?」

  他懂了,她談論天氣是為了嘲弄他。

  他重重放下湯匙。「有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的。」

  「啊?」她愣住。

  「你是在笑我無事忙吧?」他語氣冰冷。「明明眼睛瞎了,不必工作也不必上班,所有事都做不來,所有事也都不需要我來做,何必還顯得急急忙忙的?你是在笑我無聊吧?」

  「我沒……嘲笑你的意思。」她悠然歎息。「我只是覺得你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喔?」

  「你從小到大,一定很少有閒下來的時候吧?小時候忙唸書,長大了忙工作,你的生活總是像顆陀螺轉不停。」清柔的嗓音投入他耳裡,盪開圈圈漣漪。「現在難得閒下來,可以悠哉地放個長假,你不覺得應該感謝上天嗎?」

  「什麼?」他怒髮衝冠——如果他頭上那幾根毛也能算是發的話。「你的意思是我該感謝老天讓我失明?」

  「我只是說,你不一定要把這件事看得那麼悲觀,就當你偷到一段長假,不是也不錯嗎?」

  所以她現在開始對他上起「人生哲學」課了。

  很好!鍾雅倫似笑非笑地凜唇。或許他不該單純只把她當看護,太小看人家了,她說不定還是個領有執照的心靈導師呢。

  「對不起,我是不是說太多了?」她敏感地看出他的不悅。

  「你的確說太多了。」他直「視」她,這一刻他真的很恨自己看不見這女人的臉——這麼多管閒事的女人到底是長什麼樣?

  他很好奇。

  他約會過不少女人,但即便是人人稱讚的天仙美女,落入他眼裡,也常覺得乏善可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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