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殷秋水氣得直瞪眼,真沒遇過比他更讓人生氣的男人。
雷昊極覷著她臉上的紅潤,即便只是怒氣,總比方才面無血色來得好看許多。「看你的氣色已經好多,也沒再發抖,我就放心了。」
聽他這麼說,殷秋水這才注意到方纔那股驚惶慌亂的滋味,已經不知不覺消失不見,原來雷昊極是故意惹她生氣,好讓自己暫時忘記方才發生的事。
殷秋水仰起小臉,望進他那雙看起來黝黑冰凝的瞳眸,似乎不像表面上那麼冷酷無情,而是把宛如火焰般的熱情藏得太深、太好,其實這個男人也懂得體貼,只是表達的方式不同。
「我……只是從沒殺過人……」殷秋水小臉一紅,將兩人的距離拉開一些,想讓心跳恢復正常。
「剛剛那些人是七殺門的黨羽,仗著身懷武藝就魚肉百姓,還殺害了許多無辜的人,連小孩子也不放過,所以我才會率人將他們全都殺了,可惜還是有漏網之魚伺機想要報仇。像那樣的人死不足惜,你不需要有一絲罪惡感,或是覺得愧疚。」雷昊極希望這麼說能撫平她的情緒,想到自己第一次殺人時,雖然對方是個姦淫婦女的武林敗類,但是內已所受到的衝擊還是不小,所以可以理解殷秋水的心情。
這個男人是在安慰她嗎?殷秋水怔怔的看著雷昊極,旋即搖了搖蟒首,心想一定是暈船的關係,連帶著心也跟著動搖了,要記住這個男人娶她是有目的的,所以絕對不能喜歡上他。
「你手上的傷還是得包紮才行……」殷秋水走到自己的衣箱前,從裡頭拿出向來隨身攜帶的刀傷藥。
「只是皮肉傷,不打緊。」雷昊極並不以為意。
「剛才流了那麼多的血,你就不要逞強了。」當殷秋水忙著在他的傷口處灑上藥粉,卻感覺到有雙眼睛正盯著自己,讓她有些不自在起來。
「做什麼一直盯著我看?」
「只是以為你應該很討厭我才對。」雷昊極可以感覺到他們之間產生了種微妙變化,多了男人和女人之間才有的吸引力。
殷秋水嬌哼一聲。「就算是看到討厭的人受傷,我也不會見死不救,我這人可不會是非不分。
「這也算是好的開始,至少知道下次有人想殺我時,你不會袖手旁觀。」雷昊極想到這麼多年來他不再多看女人一眼,甚至沒再抱過女人,把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在武藝上頭,可是在這一刻,殷秋水卻撩起他內心沉寂己久的慾望,有了想得到她的衝動。
「如果換成別人,我也一樣會這麼做。」殷秋水就是不肯承認是為了救他,這個男人是死是活都跟她無關。
「我會記住你這句話。」雷昊極聽她這麼說,可以肯定如果再重來一次,殷秋水還是會出手救他。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外頭的情況。」
待艙房的門又關上了,殷秋水一面收抬著刀傷藥,一面想要釐清此刻對雷昊極所產生的混亂感覺,經過方纔的驚險,對他的感覺有些不一樣了,她好像快要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要是先對他動了心,那輸的將會是她,所以她絕對不能喜歡上雷昊極。
殷秋水不停地在心裡提醒自己。
兩天後的下午——
待殷秋水又穿上新娘紅袍,蓋上紅頭巾,然後坐上等在碼頭上的八人大轎,在迎親隊伍的歡慶樂聲之中,從船隻停靠的臨安城城西的碼頭,一路熱熱鬧鬧地往雷府的方向而去。
過不到半個時辰,雷昊極一身新郎大紅袍的坐在馬背上,已經領著花轎回到雷府大門前,鞭炮聲再度四起。
此刻的雷府裡裡外外都擠滿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就為了今天是雷昊極迎娶的新娘子進門的大好日子。
在新郎扇打轎頂、腳踢轎門,新娘也在過火、踏瓦等儀式之後,便進了雷府的廳堂,由於雷昊極的雙親早己過世了,便由家族中年紀最長的大伯父來擔任男方家的高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在主持婚禮的司儀朗頌聲中,便完成了所有的禮儀。
待新郎和新娘在賓客的簇擁之下進了新房,可惜還投開始鬧洞房,就被武功高強、忠心耿耿的「八鐵衛」給攔在外頭,只能望門興歎。
「今天來了不少武林中的前輩,我必須出去打聲招呼,你就待在房裡休息。」
雷昊極睇了一眼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子,雖然蓋著頭巾,不過也想像得出她正用盛滿怒火的美眸瞪著自己,經過船上這兩天的相處,也慢慢瞭解剛進門的妻子可不是溫順聽話的女子。
「除非你想趁這時候逃走,好讓我在所有的人面前顏面盡失,那就另當別論了。」
殷秋水嬌嗤一聲。「逃走?我為什麼要逃走?本姑娘從來不知道逃這個字要怎麼寫。」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多了。」雷昊極嘴角抽動一下,險些笑出聲來,其實她並不難對付,只要用對方法。
聞言,殷秋水這才發現自己被將了一軍,心想她實在不該逞口舌之快,結果卻讓對方有機可乘了。
「那我先出去了。」雷昊極真的覺得她是個沒有心機的女人,愈是跟殷秋水相處,就愈覺得她的可愛和單純。
聽到新房的門被關上,殷秋水兀自生著悶氣,居然被雷昊極的話一激就上當了,只要她想走,就一定走得了,何況丟臉是他的事,和自己無關,因為這樁婚事原本就不是她要的,她更不在意那些閒言閒語。
「我真是笨。」殷秋水懊惱地喃道。
第二章(2)
就這樣,殷秋水只能坐在喜床上,等候外頭的宴席結束,蓋在頭上的那塊紅巾讓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夫人,頭巾還不能拿下來。」婢女趕忙阻止。
殷秋水揭起頭巾的一角,打量了下眼前這間貼著紅色囍字的新房。
「這兒只有你和我在,不會有人知道的。」反正雷昊極都見過她的臉了,何必再拘泥於表面上的形式。
「可是……」婢女為難地說。
就在這當口,窗子被人偷偷地打開來,兩道小小的身影飛掠進來,手上的短劍筆直的刺向坐在喜床上的殷秋水。
「看劍。」兩個一模一樣的稚嫩嗓音大聲喝道。
沒想到會遭到襲擊,殷秋水側身閃過,很快地扯下紅頭巾,瞅著眼前一對約莫八歲的小男孩,長相和穿著不但一模一樣,連聲音都很難分得出誰是誰來,只見他們五官俊俏稚氣,神情卻高傲得很,和某個男人很像。
「想當我娘……」
「先打贏我。」兩個小男孩異口同聲地高喊,手上握著短劍再度朝殷秋水疾刺而去。
婢女緊張得大叫。「子光少爺!子亮少爺!」
殷秋水見他們雖然小小年紀,但是每一招一式倒是比劃得有模有樣,可見得下了不少功夫,讓她想起小時候跟爺爺學習劍法的情形。
「就憑這樣是贏不了我的……」殷秋水伸出兩指,捏住其中一名小男孩的短劍,不管他怎麼使力,就是抽不回去。
「放開他!」另一名小男孩為了救自己的雙生兄弟,跟著舉起短劍刺去。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本事。」殷秋水用另一隻手的兩根手指捏住他的短劍。
兩個小男孩使盡吃奶的力氣也無法把短劍抽回去,兩雙大大的眼睛直瞪著殷秋水,然後又異口同聲地說。
「別以為你贏了……」
「我就要叫你娘。」
婢女又急又慌地說:「子光少爺、子亮少爺,你們怎麼可以闖進新房來?夫人,請你不要為難兩位少爺……」
「他們……是你們大當家的兒子?」殷秋水這才想起似乎有聽爹說過,雷昊極的妻子在生下孩子沒幾天便過世了,當時並沒有太在意,現在才知道生下的是一對雙生子。
「是,夫人,他們是……呃……這位是子光少爺?這位則是子亮少爺?」婢女不禁面有難色,因為她根本分不出兩位小主子,只好隨便猜了。
「笨。又弄錯了!」兩個小男孩撇了撇紅潤的嘴角。
「是奴婢太笨,老是弄錯。」
婢女心想除了大當家之外,府裡也沒有人能分辨出他們誰是誰,不是只有自己而己。
「不過兩位少爺還是快點出去比較好,要是大當家回來看到會生氣的。」
殷秋水這才鬆開手指,讓他們把短劍抽回去。「你們想打贏我還早得很,下次出招記得要快一點。」
「你不要太得意。」兩個小男孩氣沖沖地叫道。
「要是下次你們再輸給我,就要拜我為師。」殷秋水兩手抱胸的睇晚著兩張氣沖沖的小臉。
子光下巴一抬。「我才不要。」
「我也不要!」子亮也是一樣的表情。
「我爹絕對不會喜歡你的,因為他最喜歡的是我娘。」子光就是要給這個剛進門當他娘的女人一點顏色瞧瞧。
子亮也大聲地說:「我娘是我爹這輩子最喜歡的女人,一定是你這個壞女人逼他成親的。」大家都說爹這麼多年都不再娶,一定是忘不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