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昊極一臉冷漠,若不是殷秋水說有事要找這個男人,才讓人拿了令牌和信件到黑教位在臨安城的分舵,否則他壓根兒不想見到西門滅。
「那麼西門教主就別待太久,說完話就可以走了。」雷昊極不客氣地說。
西門滅高傲地嗤道:「本座也不想多待。」
「請!」雷昊極比了個手勢,就算看對方不順眼,但是為了殷秋水,他也會稍加忍耐。
待雷昊極領著他來到院落裡的小花廳,殷秋水已經坐在那兒等了。
「相公,謝謝你。」殷秋水面有難色地問道。「可明上我和西門大哥單獨說幾句話嗎?」她還不想讓雷昊極知道自己失去武功的事,也難以啟齒,更不想讓他因為同情而接受自己。
聞言,雷昊極眉頭一皺,不是因為不相信她,而是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和其它男人單獨說話,但他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說:「我一會兒再過來。」
殷秋水輕輕領首。「不會太久的。」
待雷昊極步出小花廳,坐在一旁的西門滅似乎猜到殷秋水請他來的原因。
「幸好過兩天我才會離開臨安城,否則只怕沒辦法這麼快見到面,你找我來,是想問有沒有恢復內力的辦法吧?」西門滅不想毀了她的希望,但還是得實話實說。「中了『絕陰毒掌』的人,重則當場斃命,輕則便是武功被廢……我真的沒辦法幫你。」他也希望有。
「西門大哥也不用太過自責,這不是你的錯。」殷秋水只能強顏歡笑。「我托你帶來的東西呢?」
西門滅從衣襟內抽出一樣用油紙妥善包好的東西。「這是你之前寄放在我這兒的,怎麼夾然要我把它拿來?」
「當然是有用處了。」殷秋水接過爺爺留下的遺物,也就是「龍隱劍法」的劍譜,出嫁之前她想到放在身上不保險,便寄放在西門滅身上,當時是再安全不過的做法。「多謝西門大哥這段日子代我保管。」
「往後有任何事,一樣叫人拿著令牌到分舵,不管是什麼事,我都會想辦法幫你。」西門滅希望她能好好地活著,不要像自己的親妹妹那樣紅顏薄命。
殷秋水感激地答應了。
當天晚上——
殷秋水坐在床上,兩手捧著紙張已經有些泛黃的劍譜,想到雷昊極等一下拿到它,應該會很開心才對,因為這是他這一生當中最大的願望,而爺爺地下有知,知道有人會珍視愛惜它,也會高興的。
喀地一聲,雷昊極推開房門進來了。
「你的身子才剛好,先睡投關係,不用等我。」說著,雷昊極的目光不期然的掠向她手上的書。「那是什麼?」
「龍隱劍法的劍譜。」
雷昊極先是一怔,沒料到會是它,隨即想起他答應過殷秋水,除非她主動給,要不然絕不會有半點強迫之意,所以只是多看了一眼。「為什麼突然把它拿出來,不怕我把它搶走?」他半開玩笑地問。
「不用搶,我就是要給你的。」說著,殷秋水便真的將劍譜遞給他。
「你不是一向堅持不給的嗎?」殷秋水這突來的舉動,反而讓雷昊極遲疑了,因此並沒有馬上伸手接過去。
殷秋水喉頭緊縮了下。「劍譜可以給你,但是我想交換一樣東西。」
「要交換什麼東西?」雷昊極納悶地問。
「……休書。」殷秋水費力地說出這兩個字。
「為什麼?你不是答應我會留下來?」雷昊極臉色一變,還以為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不同,不用擔心她又說要離開他。
「就當我說話不算話好了。」殷秋水態度堅決地說。「如果你不給我休書也沒關係,明天一早我還是要走。」
「為什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雷昊極一個箭步上前,扣住她的雙肩,將殷秋水從床榻上拉起來。
「再過兩天西門大哥就要離開臨安城,我打算跟他一起走。」殷秋水不敢直視他的眼,就怕被雷昊極看穿了。
「……你說謊。」雷昊極差一點就上當了,幸好他很快便恢復了理智。「你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女人,你愛的人是我,不是西門滅。」
「我……不愛你。」殷秋水別開臉蛋,說著違心之論。
雷昊極克制著用力搖晃她的衝動。「你在說謊……否則為什麼不敢看我?你要是真的不愛我,那就看著我的眼睛說!」
「我……總之我不想再待在這兒了。」殷秋水還是不肯看他。
「是他威脅你嗎?」雷昊極想到她和西門滅白天單獨談話的事,雖然沒有待太久就離開,難保中間有什麼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不是……」殷秋水不想牽連到朋友。
「那是為什麼?」雷昊極嘶啞地低吼。
「……我已經失去武功了。」殷秋水知道自己沒辦法再說謊下去,只能強忍著淚水,對他說出實情。「那一掌讓我的丹田受損,內力也無法匯聚,練了十多年的武功……就這麼廢了。」
聞言,雷昊極緊繃的神情才放鬆下來。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想到換成自己,只怕也無法承受這個打擊,便將她緊緊的擁進懷中。「原本打算這兩天找機會跟你談的,沒想到你已經先發現了。」
「既然這樣,你總該知道我為什麼要走了吧?」殷秋水不敢眨一下眼睛,就怕淚水會滾下來。「你之所以希望我留在身邊,有大部分的原因是喜歡跟我比劍,能找到一個好對手是件很快樂的事,可是現在的我連拿劍都很困難……」
「你在說什麼?你以為……」雷昊極這才明白她心裡是怎麼想的。「不……都是我的錯,因為太久、太久沒有親口對人坦白自己的感情,久到忘了該怎麼說,才會拖到現在,我該早點告訴你,我已經愛上你了……」
「你不用可憐我!」殷秋水氣憤地掙開他的懷抱,現在聽他親口說愛她,只覺得更心酸更諷刺。「你說過這輩子不會再愛上任何女人,難道不記得了嗎?我不要這種同情的愛,也不要你的憐憫!」
「我不是在同情你,也不是在憐憫你。」雷昊極沒想到有作繭自縛的一天。「記得咱們從大明山回到府裡,見到六叔的那一天,他一眼就看出我愛上你了,那就像是當頭棒喝,或許早在船上,你出手救我的那一刻,我就對你動了心。」
「如果你早一點跟我說這些,我會相信,會高興得哭了,可是現在……」殷秋水嚥下喉中的硬塊。「即便失去了武功,我也不想連自尊都失去了,所以才決定用爺爺的劍譜來交換我的自由。」
雷昊極抽緊下穎。「我不要你的劍譜,我只要你。」他看得出廢除武功讓殷秋水失去原有的自信和驕傲,打擊很大,讓他更後悔沒有早點把心中的愛意告訴她。「不是每個會使劍法的女人我都會愛,因為是你我才會動了心。」
「要我做什麼?現在的我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既無法自保,也沒辦法保護你,對你沒有任何幫助。」淚水終於還是滑下殷秋水的面頰。「我不想成為只會依賴相公的女人……」
「怎麼會沒有幫助呢?只要你待在我身邊,看著我、對我笑、跟我說話,我就覺得是一種快樂、是一種幸福了。」雷昊極對她敞開心胸,道出內心深埋的感情。「何況武林之中也有不乏失去內力,但又重新恢復的例子,只要不放棄,一定會找到辦法的。」
殷秋水抽噎地搖頭。
「就算我說不在乎你是不是失去武功,你一定也會以為我是在同情你、可憐你,你要我怎麼證明才會相信?」雷昊極急吼道。
「我……不知道……」殷秋水心亂如麻地低喃。
雷昊極深深的吸了口氣,因為他想到一個方法來證明了。「既然這樣,我只有這麼做了……」
說著,他便毅然地步出寢房。
「相公?」殷秋水困惑的看著他往外走。
她真的可以相信他說的話嗎?即便在幾年後,雷昊極也不會後悔?
殷秋水無所適從地心忖,可是她真的不想就這樣離開他,還有子光和子亮,他們已經失去了親娘,自己若是又丟下他們走了,會有多麼傷心難過,只怕一輩子都無法平復,更何況雷昊極也不是那種會輕易對女人動心的男人,她該對他多一點信心,也要對自己有信心才對。
殷秋水想到這兒,便決定去把他追回來,告訴他,她願意留下來,願意用盡一切努力嘗試恢復原本的內力,也願意再相信他。
就在殷秋水提著燈籠,一路尋了過去,才踏出院落不久,就聽到遠處傳來驚慌的叫聲,失去武功的她,沒辦法立刻施展輕功,等她好不容易找到聲音的來源,就已經看到烈焰沖天了。
「誰都不許救……」雷昊極執著火把,就站在失火的樓閣前,冷眼望著屋子愈燒愈旺。
府裡的奴僕只好停下所有的動作,眼睜睜地看著大火將屋子給吞噬,因為它是獨棟,沒有跟其它樓閣相連,所以不用擔心會遭到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