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弟說得是,我確實心疼。」公子碧佯裝不懂老八的意思,順著他的話尾附和。
公子策傻眼,這書獃老二,著實讓他摸不著頭緒,一下愛書,一下愛美人,江山呢?老二會不會突然哪天也大感興趣?不論老二對至尊寶座有無興趣,反正他眼裡就是容不下身份尊貴的老二。
公子封怔了下,沒想到假思凡會引起老二的興趣,老二可是故意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公子爵乾脆挑明的搬弄是非,「二哥也真是的,我三番兩次告訴你,二嫂與五哥以前情投意合,你怎地就是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瞧,五哥正是多日不見二嫂,才會眼巴巴過來想見她一面。」
「八弟,你別胡說。」冷傲的公子封低喝。「我與二嫂是清白的,二嫂已與二哥共結連理,身為弟弟的我,自是祝福他們,難道你心裡不祝福?今日我之所以前來,是關心二哥,反倒是八弟老愛編造不實謊言,你存的到底是什麼心?莫非你就見不得我與二哥友好?」
公子爵被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急忙撇清,「我當然是祝福二哥與二嫂,我又沒心懷不軌,你別把我說得好像我很愛興風作浪。」
「你本來就愛興風作浪,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公子策樂得補刀。
公子爵氣呼呼的瞪著連成一氣的老五和老七,大聲道:「二哥,難道你寧可聽信五哥和七哥的讒言,也不信我一片真心?」
真心?嗤,不正是王族最缺乏的。公子碧完全不信任他們,他不疾不徐的道:「我相信這其中必有誤會,既是誤會,咱們是親兄弟,大夥兒就別斤斤計較。」
公子爵不爽的重重哼了聲,別過臉,不看面目可憎的老五和老七。公子策光看老八氣壞了的模樣,便樂不可支。
公子封冷不防開口問:「二哥,你的傷勢可好了點?」
正在鬥氣的公子策與公子爵立即拋下對彼此的成見,將充滿算計的目光移向老二。來了!這才是他們三個今日前來的目的,一探他虛實。
公子碧佯裝不明所以,淡然一笑,「一點小傷,不礙事。」
公子爵可不容許他一語帶過,立即追問:「二哥,你與海妃向來不是母子情深嗎?為何會突然撕破臉?」公子碧一臉驚訝,「八弟,你是否誤解了?如你所言,我與我母妃感情深厚,豈會撕破臉。」
「可我聽說前幾日,你一路殺出海妃寢宮,這是事實不是嗎?」公子爵死死咬住他,壓根兒不信他的說詞,明明就是母子內哄,還不承認。
同樣不信的還有公子封與公子策,但兩兄弟默不作聲,由憋不住話的公子爵發難。
公子碧長歎了口氣,「既然八弟問了,我也就不再隱瞞。母妃感歎近來王城不甚平靜,不僅我多次遭到刺客伏擊,連思凡也成為刺客的目標,偏偏我的武藝平平……」說到這,他自嘲的雙手一攤,「在主使者尚未抓到的情況下,母妃深怕又有人心懷不軌,便要護衛陪我練身手,只是與其練武,我寧可醉心於書海,結果你們當然可以想見,我負傷落荒而逃。」
公子爵聽得一愣一愣,總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但又會有什麼事能夠讓海妃與老二反目?似乎沒有。
公子封對他的說詞持保留態度,在他眼裡,老二看似無意王位,可他真的無心於王位嗎?不見得,除非大事抵定,否則他不會將老二排除在外,尤其老二還有海妃這強而有力的靠山。
公子策同仇敵愾的嚷嚷,「真不曉得那些該死的刺客是誰派來的,我也幾次著了道,差點連命都沒了,倒是你們有沒有發現,自從三哥被父王派遺出使林國後,刺客似乎少了。」
聞言,公子爵拍案跳起,指著老七的鼻子叫嚷,「七哥,你可是在暗示三哥就是主使者?」
公子策氣定神閒的拍拍袖上不存在的灰塵,「我說的是事實,我們心裡都清楚,宸妃為何會遭父王流放,宸妃的心是黑的,正所謂有其母必有其子,三哥的心當然也是黑的。我覺得父王對待罪人還太過心慈手軟,誰曉得這些年,他們母子做過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公子封眉眼低斂,沉默不語。
「你也沒比三哥好,別說得你就一片忠肝義膽,你做過什麼,心知肚明。」公子爵反唇譏諷。
「我確實對父王一片赤忱,天地可表。」公子策臉不紅氣不喘的表明真心,「不像你,總是和三哥湊在一塊兒,你們倆不會在謀劃什麼吧?父王真該也查查你。」
「我對父王也一片忠心,沒做過任何違背良心的事,我與三哥不過是兄弟間友好的情誼,才不是你說的包藏禍心,你可別冤枉好人。」公子爵為免老七大作文章,立刻表明他的忠心。
「好人?哈!」公子策嗤之以鼻。
公子碧涼涼的看老七與老八唇槍舌劍,他們吵得越凶,對他越好。他的視線與沉默的公子封交會,兩人淡淡一笑,各自喝著杯中的茶,由著老七和老八吵翻天。
十五日後,太陽被厚重的雲層遮掩,天灰,隨時都會下雨。海妃設了家宴,召媳婦進宮。
宴無好宴,會無好會,公子碧自是不會讓晨露只身前往,夫妻倆連袂進宮,面對海妃的滔天怒焰。
海妃並不意外他們倆一同出現,她堆滿笑容,彷彿什麼事都不曾發生。「碧兒,思凡,你們可來了。」桌上已擺上庖人精心烹調的美食佳餚,美酒也已備妥,就等主子品嚐。
「思凡見過母妃。」晨露朝海妃屈膝一福,海妃不挑明發難,她也跟著不動聲色。
「母妃。」公子碧冷淡問候,對母妃指使大洋殺害晨露一事,仍餘怒未消,他小心提防母妃再祭出狠招。海妃上前握住媳婦的手,扶她起身,和善的招呼,「思凡免禮。你的傷勢復原得如何?」
她不著痕跡的瞄了眼傲然而立的兒子,當日碧兒無視她的命令,執意趕回白晨露身邊,使她大受打擊,眼睜睜看著碧兒不顧自身安危殺出她的寢宮,每見碧兒遭到護衛殺傷,她的心就痛擰一回,若非她下令護衛不再拚死攔人,恐怕早已兩敗俱傷。
從前她對白晨露就不甚喜歡,正因為她明白大王的心思,終有天會出手除掉銳司徒,是以她不樂見碧兒與白晨露太過親近,也未曾召見白晨露。
幸好碧兒傷勢不嚴重,否則她對白晨露的怨恨只會更加深。
「已經快要康復,謝母妃關心。」事實上被大洋殺傷的地方,仍會隱隱作疼。海妃溫柔拍拍她的手背,「都是自家人,說啥客套話。」
「是。」海妃表面釋出的善意,甜膩的令晨露毛骨悚然。
「碧兒,思凡,快坐。」沒能成功除去白晨露,教海妃引以為憾,可他們是一家子,不論是否各懷鬼胎,表面的歡喜和樂仍得做足。
公子碧與晨露一落坐,一旁的宮女立刻為兩人斟上溫熱的香茗。海妃朝宮女使了眼色,宮女立即退下,到外頭候著。
「碧兒,你是不是沒有好好照顧思凡?怎麼才幾日不見,她就消瘦不少。」她語帶責備。
「是兒臣不好,兒臣會更加注意,凡是關于思凡的安危,兒臣絕不輕忽大意。」他意有所指道。
海妃泰然自若的微笑,望向已成為眼中釘的媳婦,和藹道:「思凡,男人胸懷大志,就不會特別關心他們的女人,你可別介懷。」
「媳婦不會。」
「值得慶幸的是,兒臣胸無大志,所以可以多加關心思凡。」
海妃聞言臉色一沉,但唇角又瞬間上揚,恍若無事,「碧兒就是心性單純,醉心於書海,和他幾個兄弟性情截然不同,總是讓我為他牽腸掛肚。」
晨露暗暗佩服海妃的鎮定,明明欲置她於死地,偏又在面對她時,擺出和藹可親的面孔,莫怪過去專橫後宮的宸妃也拿她莫可奈何。
公子碧不以為然道:「倘若每個兄弟都性情相同,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海妃不快的睨了眼處處和她唱反調的兒子,「聽說你最近在府裡大興土木。」
「先前書樓被人放火燒了,總得清理再重蓋一座。」公子碧簡短回答,不意外母妃時刻派人留意他的動靜。
「難道碧兒不覺得書樓燒了,是老天爺在暗示你,該是放下竹簡,做正經事的時候?」
「兒臣倒以為,這是老天爺在暗示兒臣,先前的書樓過小,兒臣正好可以趁此機會,蓋座更大的書樓。」海妃怒瞪再也不順從她心意的兒子,雙眼幾乎要噴火。
「在此重要時刻,你不該再玩物喪志。」海妃字字凌厲。
「母妃所言甚是,此刻正是做學問的大好時機。」海妃語帶警告,「碧兒!」
公子碧揚著疏離的笑容,面對盛怒中的母妃。
坐在一旁的晨露聽得冷汗直冒,但她不想讓公子碧孤軍奮戰,大膽開口:「媳婦覺得夫婿醉心於書海並沒有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