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忍不住吸了下鼻子,趕忙應了一聲。
電話那端稍微停頓了一下,才再度傳來他的聲音。 「你在哭嗎?」他問。
「嗯。」她的聲音騙不了人,她只能承認。
手機那頭再度陷入安靜,她以為他會接著問為什麼,但是等了好一會兒,他還是什麼都沒說。但是即使如此,知道他在電話那頭,讓她好感動,感覺既安心、溫暖,又覺得好幸福。如果花和卡片不能代表什麼的話,那麼這通由他親自打給她的電話就夠了。他沒有生她的氣,更沒有不要她,真是太好了。
「我沒事。」不想讓他擔心,她又吸了下鼻子,沙啞的對他說。可是她這句話才剛說完,前方的入口處卻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一陣詭異的騷動氣氛。
艾蘭反射性的將目光轉向騷動的來源,卻被驀然出現在辦公室入口處的章士餚嚇了一大跳。她睜大被淚水洗得晶瑩剔透的雙眼,看他筆直大步的朝她走過來,整個人因驚愕過度而愣在原地,呆若木雞。
她紅腫的臉頰讓章士餚瞬間抽緊下巴,眼中射出陰鬱的怒火,差一點就失控的咆哮出聲。他停在她面前,伸手先用指腹輕輕地抹去她眼眶邊的淚水,才將手移到她紅腫的臉頰上。
「發生了什麼事?」他嗓音輕柔的開口問。
「你怎麼來了?」艾蘭先是茫然的眨了眨眼,又看了一下手上的手機,才以沙啞的嗓音,茫惑不解的反問。
「因為你在哭。」他先回答她的問題,然後直接問道: 「誰打的?」是誰敢打她?
艾蘭又眨了眨眼,終於將他的出現和回答兜在一塊。他是因為聽見她在哭,所以才跑過來的,結果卻看到她被人打了的痕跡。他該不會以為她哭,是因為挨打的關係吧?
「不是這樣的。」她搖著頭沙啞的說。
「不要說沒人打你,你的臉上還留有掌印。」
「的確有人賞了我一巴掌,但!」
「是誰?」他只想知道這個該死的人是誰!
「但是,我哭並不是因為有人打我。」她急著想把話說完。
「我現在只想知道那個該死的人是誰。」他微笑的說,語音輕柔,卻冷冽的讓辦公室裡的人全打起寒顫。
艾蘭抿著嘴,沉默不語的看著他。她知道現在辦公室裡的每個人都在瞪著他們,現在才想要掩飾已經來不及了,不過,她不想再理會他們,或者他們會有什麼反應。但她也從來沒想過要用自己與章士餚的關係給他們難看,所以她只是為難的看著他,卻始終沒有開口說出他想知道的那個名字。
「沒關係,你不想說,我不會為難你。」他溫柔的開口,卻在她剛剛鬆一口氣的時候,轉身看向辦公室裡的其它人。
「誰打的?」他沉聲問。
頓時,辦公室裡的所有人全面無血色,冷汗直流了起來。他們驚懼的屏住呼吸,連動也不敢動一下,更別提開口說話。
沒有人知道艾蘭和老闆有這層關係,雖然老闆之前曾為了大家使喚艾蘭為他們買便當的事,親自降臨過他很少出現的總務部,但也只那麼一次而已,之後他們積習難改,仍常使喚艾蘭為他們做事,結果都沒事。知道此時此刻,他們才知道,其實過去他們一直都在太歲頭上動土。
他們死定了!
「我在問,誰打的?」章士餚緩慢地又問一次,那冷峻的語氣,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發起抖來。
「別這樣。」艾蘭伸手輕輕地搭在他手臂上,嘗試想安撫他的怒氣。
經理室的門在這時突然打開,張經理從經理室走出來,卻在察覺到辦公室僵滯的氣氛而猛然停下腳步,然後看見了頂頭上司。
「老闆?」他驚訝的叫道,快步走向他。 「您到總務部來有事嗎?」
「你來得正是時候,張經理。」章士餚冷冷的一笑。
張經理渾身一僵,他雖然到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是老闆的怒火,他是已經徹頭徹尾地感覺到了。
「是,不知道老闆有什麼吩咐?」他戰戰兢兢的應聲。
「找出動手打人的人,立刻開除他。」他冷酷無情的命令。
「不要!」艾蘭驚呼出聲。
聽見她的叫聲,張經理這才發現艾蘭的存在,以及看到她被打得又紅又腫、慘不忍睹的左臉。 「艾蘭,你的連怎麼一回事?誰打的?」他皺眉問她。她搖搖頭,不願供出人名。
畢竟在他底下工作了兩年,張經理知道艾蘭心地善良,絕不會樂見有人因她而被開除,即使那人動手打了她也一樣。所以他轉頭對老闆說: 「老闆,同事們相處難免會發生口角,情緒比較激動的時候,偶爾會失控,但其實這件事沒那麼嚴重,您--」
「沒那麼嚴重?」章士餚冷冷地打斷他,眼神冰冷的瞅著他, 「我的未婚妻在我的公司被我員工打傷,你說沒那麼嚴重是嗎?張經理。」
張經理倒抽一口冷氣,雙眼圓睜,一瞬間被嚇呆了。不只他,在場的所有人也都被嚇呆了。他們目瞪口呆、張口結舌的說不出一句話,甚至於連驚呼的聲音都發佈出來。
未婚妻?艾蘭是老闆的未婚妻?怎麼可能?但這是老闆親口說出來的話,不可能有假。
砰!安靜的辦公室裡突然發出一聲砰然巨響,嚇得曾經奴役過『老闆夫人』而無法心安理得、心裡有鬼的眾人猛然一震,三魂七魄頓時被嚇飛了一半。
張經理是在場除老闆大人和艾蘭外,惟一一個對得起良心的人,雖然他偶爾也曾使喚過艾蘭為他跑腿做事,但是因為有上司與下屬的關係,只要不過分,他並不覺得有什麼錯。轉身看向巨響的來處,就在他身後。
只見廖珍珍連人帶椅的整個翻到在地板上,除了模樣狼狽外,臉上還掛著驚慌失措的表情,和驚嚇過度的蒼白。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張經理已經知道犯人是誰了。老闆一定也知道了。
「張經理。」章士餚沉聲道。
他無聲的輕歎一聲,回應說: 「我會處理。」然後就見老闆點了下頭,沉默不語的將他們未來的老闆娘帶走。辦公室在他們走了之後的好半晌,仍是一片凝窒靜默。
「可不可以不要開除她?」一走出總務部,來到無人的走廊上,艾蘭立刻開口為廖珍珍求情。
「不可能。」章士餚斬釘截鐵的回答。
「她並沒有做錯任何事,只是打了我一巴掌而已。」她不放棄,繼續遊說。
「打了你一巴掌還不夠嗎?」章士餚猛然停下腳步,憤憤不平,尤其是看到她依舊紅腫的面頰時。
「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艾蘭眉頭輕蹙,拚命想著該怎麼替廖珍珍說好話。她雖然不喜歡她,但是從沒想過要害她失去工作,而且據她所知,她已經為方達工作了六年多了,聽說現在工作又不好找。
「她不是故意要動手打我的,是我沒做好她交待的事,說了些會激怒她的話,所以她才會一時氣過頭……」她猶豫的解釋,沒想到卻造成反效果。
「除了動手打你,她還使喚你?」章士餚更加怒不可待。
艾蘭這才發現自己似乎是愈說愈錯,可是又不能什麼都不說呀。
「她不知道我和你的關係。」
「所以她就可以隨便動手打你?」他瞇眼質問。他疼在手心的寶貝,可以任人這樣欺負的嗎?
「她不說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我不會只是開除她,我會讓她吃牢飯。」他說得信誓旦旦。
面對他吃了秤砣鐵了心的反應,艾蘭簡直是無計可施。 「士餚!」
「不要再說了。」他打斷她,伸手就將她整個圈進懷裡,低下頭來凝視著她。
「可是!」她還想再說,卻又被他打斷。
「我沒辦法容忍膽敢傷害你一根汗毛的人待在我的公司裡。」他看著她堅定的說, 「如果連在我的公司、我的地盤,我都不能保護我所愛的人毫髮無傷,那我還算是個男人嗎?」他輕撫著她臉上的紅腫,眼中充滿了沒能保護好她的自責。艾蘭突然無話可說。
就在此事,走廊盡頭轉彎處突然傳來一陣交談聲,嚇得她雙目圓睜,反射性的立刻將他推開,往後退離幾步。
「幹麼?」章士餚不解的皺眉問。
「有人來了。」她迅速而小聲的對他說。
「有人來了又如何?經過剛才的事情之後,你還擔心別人不知道我們的關係嗎?」
艾蘭霍然呆愣在原地。他說得沒錯,經過剛才的事,她還怕被人撞見她和老闆大人走在一起嗎?恐怕在他們走出總務部後的一分鐘內,他們的事就已經傳遍公司上下了。
太好了,現在她還有辦法若無其事的繼續在公司上班嗎?經理和總務部裡的同事,甚至是其它同事以後會怎麼看到她?是當她單純的艾蘭?還是老闆的女朋友、未婚妻來看?如果答案是後者,她真的還有辦法繼續在這裡工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