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事?」老闆咧著白牙,手上正在調一杯「皇家蜜桃」給另一桌的客人。
「我還要一杯Angel's Kiss。」
「沒問題,馬上送。」
老闆才回答完畢,就見元司晨壓著一張千元大鈔到桌上,低聲交代,「調濃一點,越濃越好,你知道怎麼做吧?」使使眼色,心照不宣啦!
元司晨留下收買老闆的大鈔,回到座位,老闆瞪著錢,元司晨的舉止代表什麼意思他當然知道,因為元司晨不是頭一個做過這種事的混蛋男人,塞錢給酒保除了那檔子事之外還能有什麼?不就是要酒保幫忙下藥或是動手腳灌醉女伴嗎?!
但、是——元司晨真是瞎了眼,沒看到他背後掛的那塊大木板嗎?
不幫忙做出任何傷害女士的行徑!
他可是一個有品的酒保,Bluestar更是一間正派的酒吧,不干缺德事好不好!老闆對元司晨的印象又扣十分,朝負分邁進。
誰規定天使之吻一定要可可酒加奶水來調?他就偏偏不。
「你覺得我們訂婚要辦在哪家飯店?」回到座位後,元司晨繼續轟炸范悠悠的耳朵。
沉默。
「我要先說,我們家不能接受吃流水席。」
沉默。
「對了,我都還不清楚你家裡有幾個兄弟姊妹?」
沉默。
「范小姐,你慢喝。」老闆又送飲品過來。
正好范悠悠的酒杯也空了,她端起第二杯喝,口感的落差太大,她以眼神詢問正要離開的老闆,老闆回她一個笑,范悠悠明白了,不多說什麼,繼續喝著偽裝成天使之吻的可可牛奶,幸好酒吧裡燈光昏黃,加上元司晨的注意力放在范悠悠喝酒的表情上,沒察覺杯中飲料的差異。
「再來一杯?」
她不置可否,元司晨又去替她點酒,她喝掉,他再來一杯。
奇怪了……她的酒量這麼好呀?!
「老闆,長島冰茶。」元司晨這次下猛藥,點了有「失身酒」之稱的狠角色,他就不信這杯下肚後,她不會軟綿綿地癱在他身上!
「好,長島冰『茶』馬上來。」
結果老闆端上來的,真的是長島冰「茶」——一杯冰紅茶,而不是以伏特加、蘭姆酒、龍舌蘭等等基酒調出來的正統長島冰茶。
「我想回去了。」范悠悠光喝這些飲料就喝飽了,她數不清自己喝掉多少可可牛奶,只覺得喝多了好膩。
「再把這杯喝完,喝完我送你回去。」至於回去哪裡,等她醉了之後就知道。
「但是你喝了酒不能開車。」她是打算坐計程車回去。
「一杯馬丁尼對我來說像一杯白開水。」元司晨揮揮手,說得毫不在意,但眸子發光注視著她與那杯長島冰「茶」。
看他那副樣子,范悠悠很清楚沒喝掉這杯紅茶,他是不會放棄的,她深吸一口氣,直接灌光它!
元司晨看得目瞪口呆,頭一次看到有人這樣喝長島冰茶的!
「呼。」喝光,她抹抹唇。「可以走了吧?」
「可、可以呀。」應該是酒精後勁還沒發作,等等在車上她就會暈了吧?
他駕駛著車子,沿途不斷偷瞄范悠悠的反應,她一點也看不出有醉態,漂亮的雙眉輕蹙著,車內音樂熱鬧激情,旋律讓人熱血沸騰,他似乎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飄散開來……他暍下肚的那杯馬丁尼在胃裡發酵,炙熱了每一顆細胞,他從車窗玻璃的反射中看到她美麗的五官,她的視線落在車外,又長又翹的睫毛半掩著黑琉璃般的眼瞳,挺直的俏鼻,微張的紅唇,那杯馬丁尼沒能讓他醉,倒是她,醇甜得誘人。
元司晨突然將車子停在路邊,范悠悠偏過頭覷他,以為他是要下車到便利商店買東西,不料他身軀形成的陰影卻籠罩著她而來,她還沒能反應,他已擒住她的臉蛋,喃喃低語:
「悠悠,你好美……」
他低頭,親吻她。
范悠悠瞠大眼,呼吸之間全是他的味道。
她驚呼,使勁推開他,反手解去安全帶扣環,拉開車門,在車外的排水溝邊嘔吐起來。
她不是作假,她將在Bluestar喝下的所有飲品都吐掉了,雙手壓抵在自己的胸口上,卻壓不住一波波從胃裡逼上來的痙攣。
「你這是什麼意思?!」元司晨從另一邊下車,看見她吐得一場糊塗,他知道她沒有喝醉,不是因為喝多而吐,是因為他吻她——
對一個男人來說,這是難以忍受的侮辱!
范悠悠無法回應他半個字,她不斷地乾嘔,連眼淚都流了下來,元司晨一逕跳腳,氣憤不已地在她身邊踱步咒罵,完全沒有過去扶她的意思——他沒有過去使勁搖晃她都算很客氣了,還要他扶她?!想都別想!
「你竟然因為我吻你而狂吐?!你未免……未免太過分了吧?!」
「咳咳……」范悠悠還在咳嗽,卻聽見車門甩上的聲音,接著是引擎發動、呼嘯而去的轟隆聲響。
她好不容易穩住作怪的胃部,吁吁喘了好久的氣,稍稍平息下來,不意外地發現自己被盛怒的元司晨拋下,丟在路邊,鮮紅的車尾燈只剩下殘影,她雙腳有些發軟,挨坐在人行道邊,稍作休息。
沒關係,元司晨不載她回去沒關係,她可以自己搭車……呃,她的皮包和手機全放在元司晨的副駕駛座上。沒關係,她被拋在距離Bluestar十五分鐘車程的地方,走回去了不起四十五分鐘,她走路回去BlueStar,再向老闆借電話,打電話叫藍冬青來接……呃,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再有依靠他的蠢念頭,她不行再去打擾他,這個念頭要趕快甩掉,她要習慣不依賴他……
沒關係,她向老闆借錢坐車回家。
范悠悠蹣跚地站起,開始步行,她邊走邊用手背抹唇,唇上殘留著馬丁尼的味道,她好討厭,為什麼怎麼抹也抹不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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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冬青難得下場陪客人賭幾局,他心情很好,來者不拒,臉上掛著笑,痛宰客人也毫不留情,這番笑臉屠殺,換來客人的心甘情願。
「唉,又輸掉了……」
「大家怎麼都對我這麼客氣?承讓、承讓。」把錢大把大把的輸給他,真是太謝謝肥羊們了。
「明明是藍先生賭運太好,我們才要請你手下留情。」賭桌上一名客人笑道。
「不然再玩一把就好。」藍冬青也想收手,回到貴賓室裡休息一下,畢竟今晚灌下那麼多杯紅酒,說沒醉是騙人的。
「不要啦,藍先生你留下來繼續陪我們小賭嘛。」女客依依不捨,來賭場輸錢是一回事,輸錢給心儀的帥哥又是一回事。
「對呀、對呀,藍先生你可不能贏了就走人哦,我還想翻本呢。」另一位女客馬上附和,要將藍冬青留在台桌邊的意圖很明顯。
大家都很歡迎大野狼留在場上繼續屠殺小肥羊嗎?
席間某位賭客的手機突然響起,他低聲說了抱歉,離開座位到旁邊去接聽,藍冬青原先不以為意,但是手機另一端的來電者實在吼得太大聲,連賭場裡如此嘈雜都還能聽見他在吠些什麼——
「媽的臭女人以為自己長得美就拿喬也不想想我這幾個月對她唯唯諾諾又對她有求必應還把她當成公主伺候她卻連根寒毛都不讓我碰最氣死人的是我親她她竟然給我吐了——」
「阿晨,冷靜冷靜,我聽不懂你在氣什麼啦,有話慢慢說,你說的臭女人是誰?難道是你的新馬子?那個漂亮的冰山小美人?」
「除了她還有誰敢這樣對我?!」向來只有他對女人不好,還沒有女人膽敢如此惡質不賞臉!
「情人吵架在所難免嘛,你氣成這樣幹嘛呀?是你自己說過的,她脾氣怪沒關係,只要那張臉美就好了呀。」
聽到這裡,藍冬青已經可以確定來電者的身份,加上他知道接電話的客人是元司晨的好友蔣鈺,他喚來服務人員接手,向其他客人致歉,離席走近蔣鈺,在距離他大約兩步之處停下,蔣鈺和元司晨的對話中不斷出現令他感興趣的字眼。
「我是說過沒錯,但是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一忍再忍,阿鈺你能嗎?!當你親吻你的女明友時,她卻狂吐給你看,你作何感想?!」
「呃,親一下就吐給你看是很不給面子啦……」蔣鈺婉轉回應,實話是超級糗!
「對吧對吧!」
「那……你和她現在在冷戰?你把她罵到臭頭,她不會正好還在你旁邊聽你罵吧?」
「我把她丟在路邊了!」
「你把她丟在路邊了?!」蔣鈺驚呼,藍冬青濃眉倏地鎖緊。
「她愛吐就讓她去吐,吐夠了叫她自己走路回去!她連皮包都還在我車裡,哼哼哼……」說到這裡,元司晨才終於有了笑聲——冷笑。
「阿晨,你不是很喜歡她嗎?還要跟她訂婚耶,怎麼捨得這樣對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