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什麼問題?」茵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
「第一,你現在正在做什麼?」
「我在切菜。」他一個大男人在做家事卻不彆扭,毫不隱瞞。
「他在切菜。」阿玲摀住話筒,向菲兒報告。
「他在準備大餐等你回家,多浪漫!」菲兒用手肘撞撞柳茵,表情好不羨慕。
這樣就叫浪漫?柳茵一點也不覺得感動,那只是他取悅女人的手段之一。是他甘願操勞的,又沒人強迫他。
「第二,你是不是在追茵茵?」話題進入高潮了。
什麼?!就算是身經百戰的情聖也不得不吃驚。
「沒錯,我是在追她。」這叫作坦蕩光明、不打誑語。情聖就是不同凡響,愣了幾秒就直接作答。
「他承認了。」阿玲報告著。
「什麼?!」
菲兒和柳茵同時叫出。
「把電話給我,我有話告訴杜大哥。」菲兒搶著要和情聖談話。「喂,杜哥,我是菲兒。」
「怎麼樣?有何指教?」
「喂,臭人,你怎麼那麼不要臉?別亂講話行不行?」柳茵靠在電話旁大叫。
「告訴茵茵我最愛她生氣時候的樣子了。」他要菲兒停話,手裡忙著切洋蔥,不怕洋蔥刺鼻的氣味。
菲兒傳完話後,柳茵果然閉上嘴巴,兀自恨得牙癢癢的。
「杜哥,我要告訴你三件事。」菲兒說著,「第一,你是我的偶像。第二,我覺得劉善淳敵不過你這個對手,我會勸他早些死心的。」
「多謝支持!」原來他不是自戀,他的能力有目共睹、舉世聞名嘛!「那第三呢?」茵茵交的朋友真不錯。他暗暗稱讚道。
「第三,我認為……」逃離柳茵遠一點,菲兒深吸一日氣,慢慢道出:「我認為茵茵在喜歡你。」
「真的?你真的這麼認為?!」杜紹傑放下切到一半的洋蔥,欣喜若狂。
「才不是,我沒有!」柳茵在一旁氣瘋了。「把電話給我!」她追著菲兒跑。
「菲兒,改天我們約個時間,我請你和阿玲吃飯。」龍心大悅之下,杜紹傑承諾著。
「不用麻煩,趕快請我們喝喜酒就好了。」
「好啊——」他順口接話。
不對,喝喜酒?!結婚?!安定下來?!他有些訝異於自己的心直口快。
「什麼喜酒?我才不嫁他呢!」追不上菲兒,欲哭無淚的柳茵只能在原地跺腳叫罵。
「告訴茵茵我會再努力的。」他突然衝動地放話。
衝動?一向最鎮定的大情聖,可能嗎?什麼時候他像個年輕、不經事的小伙子,衝動地許下承諾、衝動地談未來,而且還笑得很認真、很篤定?
菲兒掛斷電話,轉告著杜紹傑的話。
「他不是真心的。」這是震驚過後柳茵下的結論。
「他不像是在開玩笑……」菲兒陷入不確定的深思之中。
不會的,他不是真心的。像他這種遊戲人間的男人不會改變的,他們過得太愜意,不會為任何女人而定下心。
不是柳茵不願相信,而是她「不敢」存有任何期待。
***
「我回來了。」柳茵進門通報著。
時鐘正巧敲了七下,她在約定的時間準時到家。
放下大包、小包的商品,她累得坐在沙發上休息。
「搬了什麼東西回家?」杜紹傑從廚房裡出現,端出兩盤開胃的生菜沙拉。「坐在這裡吃就好,反正只是沙拉,」體貼她一身懶骨頭,杜紹傑先讓她在沙發上吃。「吃吃看我自製的沙拉醬合不合胃口?」圍著圍裙的他英姿不減,卻多了份安定感,沒了情聖光鮮的包裝。
「你自製的?能吃嗎?」柳茵小心地叉起一小片菜葉,小口、小口地放進嘴巴。
「不會中毒啦。」杜紹傑脫掉那件令他自覺英雄氣短的圍裙。
「滿好吃的。」酸酸、香香的,的確好吃。
杜紹傑檢視著她買回來的東西,「買那麼多乳液做什麼?」
「一罐是白天用的,一罐是睡前用的,小罐的是眼霜。」女人的保養品有很多種,男人不會懂的。
「口紅、香水……指甲油……你要開化妝品專櫃呀?項鏈、兩副耳環、墨鏡、手鏈三條……」還罵他八爪章魚,她才是千手如來咧!買那麼多要掛哪兒?「布鞋、涼鞋、馬靴、高跟鞋……你太誇張了吧?」
「不會呀,我衣服類型多,需要不一樣的配件搭配。」她說得理直氣壯,沒有些許愧意。
他現在真為柳叔感到心痛,金錢如流水,一去不回頭啊!
「你買發卷幹嘛?你要把頭髮弄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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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只是好奇發卷怎麼用,買回來試試看而已。」涼涼酸酸的生菜已經將她的脾胃打開,「主菜呢?」
「主菜是牛排,到餐桌上吃。」
他把她帶到餐桌旁,不想再看她的「戰利品」,因為他沒力氣再為柳叔喊痛了。
***
吃得好飽、好撐。
柳茵倚在廚房的牆上,瞪著杜紹傑堵在水槽前的高大背影,翹著嘴覺得無聊得發慌。
「你在哪裡學來這麼好的廚藝?」她製造話題。
憑良心說,他的自製牛排比餐館的還要好吃,還有,他排出來的香蕉船真夠專業水準,害她不在乎卡路里多少,拚命將所有東西塞進肚子裡。
「看食譜、向我媽討教,」他忙著洗清碗盤,「別那麼貶低男人,許多大餐廳的主廚都是男性。煮菜這方面如果沒什麼性別歧視,不懶惰的男人可以做得比你們女性好。」他為全天下的男性叫屈。什麼「男主外、女主內」都是世俗的看法,為何要如此限定男女的工作範圍呢?兩個人在一起,誰愛做哪樣工作就去做,何苦分內外?
不過他沒有說實話,他的廚藝大部分都是從一位大廚師那裡學來的——許多年前的女朋友。這……他當然選擇不向茵茵提起,不算是欺騙,只能算得上「漏掉」。
「杜哥,」又喊他「杜哥」了,可見有事相求,「我好無聊。」
「去看電視。」這女孩,唉!要她撤嬌時她不屑他,在忙時她卻黏人。
「我不喜歡一個人看電視。」怎麼那麼絕情?無聊時喊著要追求她,有事做就叫她去抱電視機。「碗可不可以等一下再洗?」沉默了一會兒,她再度開口,這次語氣哀怨許多。
「放太久比較不好洗。」
「你不累嗎?」她迎上前去。「我來幫你——」
「不行。」他可沒忘記伯母的千交代、萬囑咐,還有柳叔放在櫃子內的茶具組。
「算了,不知好歹。」柳茵悶悶地退回原位。
看扁人的傢伙!和她爸、媽一鼻孔出氣!有她幫忙真的那麼糟糕嗎?她只不過「偶爾」會「不小心」打破「一些」碗盤,有什麼大不了的?老是把她當成殘障同胞,或是幫倒忙的人!
「生氣了?」背對著她,杜紹傑可以感覺得到她愈燒愈旺的怒火。
「我才不在意,樂得輕鬆。」
「是嗎?那你是不肯幫我羅?」明明是在說氣話。背著她,杜紹傑狡黠地笑著,「命苦喔!腰酸背痛的,煮飯還要兼洗碗……」他犧牲形象地抱怨著。
「活該。」誰教他剛才要拒絕她的。
「好妹妹呀,來幫我洗碗可不可以?」就相信她一次。洗碗這麼簡單的事,手腦協調的人應該都學得來。
「先說好,是你『求』我的。」柳茵緩慢地接近他。
「對,我「求』你幫忙的。」
這下她才歡歡喜喜地走到水槽前面。
「拿好。」杜紹傑站在她身後,把菜瓜布塞到她手上,雙手從她腰旁伸到她面前,陪她一起拿穩盤子。「很簡單,只要用泡沫將盤子刷乾淨就好。小心——」講到一半,她手一滑,盤子往下掉。
他伸手接住。
「盤子太滑了,對不起……」她很怕又搞砸這個機會,慌忙賠罪。
「沒關係,慢慢來。」他安慰著,感覺得出懷中的她很緊張。
柳茵集中精神地刷著碗,起先常常滑掉,幸好都被他接住,後來愈洗愈順手,盤子也不再滑落了。
「刷完了。」她露出甜甜的笑容。
「很好,」光明正大地靠著她、環著她,而且她還不抵抗或破口大罵,他喜歡這種感覺。「現在打開水龍頭將泡沫沖乾淨。」
她聽令地照做。
杜紹傑放鬆了雙手,看準她已經抓到洗碗的訣竅,應該不會再摔破碗盤。
真的好累……杜紹傑忙了一整天,現在終於可以鬆弛一下緊繃著的神經。
他悄悄將下巴靠在她肩上,伸出去的手也收回一些,環在她腰上,完全放鬆,沉浸於片刻的祥和之中。
她現在就像是他的小女人,也許更像他的小妻子。
嗯,也許她就是他在找的「完美」……也許……
雖然忙碌了一整天,但換來這份窩心的寧靜,他覺得很值得。再忙也值得!
「你癱在我身上幹嘛?」
完了,她發現了。「我很累。」
「你的手把我的衣服都弄濕了。」柳茵不悅地瞪著他潮濕的手。
「濕了會幹,怕什麼?」他要拿出男子氣概,堅持浪漫一次,「別分心。」他故意警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