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簡單說清楚不就行了,何必如此勞師動眾,還把師太她們給架來此處?」洛無央搖了下頭,她們這樣一鬧,依月影的性子是絕不會答應的。
「為了劍譜,把不相干的人拖下水,在道義上實在過不去。」洛無央搖頭。
「本門自有本門的考慮。」燕秋霜回了一句。
這劍譜何等重要,那容得了這丫頭說個「不」字,為了要確保萬無一失,才會把水月庵的人架來這兒,主要就是要讓月影無法拒絕。
當天在威遠鑣局見識到月影的劍法時,一開始只是驚奇,並無其它想法,是之後回想時覺得不對勁,才會在客棧時故意試探。
只是沒想到情況會失控,她自己也失去理智,若不是洛無央當時砍斷她的劍,她可能當場就誤殺月影,那這劍譜就永遠見不到天日了。
更確定自己的想法無誤,是在威遠鑣局草叢發現了月影的斷劍,那時她才忽然想起第一代護法就叫月影,而她的隨身武器即是腰劍。
「怎麼樣,肯幫忙嗎?」席歡開口問。
「不要。」她拒絕得爽快。
「你這臭丫頭。」燕秋霜火道,她就知道會這樣。
「我為什麼要幫你們!」月影也一肚子火。「誰叫你們把我師父她們綁來這兒,還叫我去偷紅雨劍,求人是這樣求的嗎?」
「你這個……」
「好了。」席歡制止燕秋霜再說話。「如果我們一開始就拜託你,你也不見得會幫忙,站在我們的立場,自然是要想個萬無一失的辦法,我說得沒錯吧?洛公子,就算我們手段是激烈了些,可這關係到本門傳續的武功,自然不能等閒視之。」
「別把我拉進你們的渾水裡。」洛無央輕鬆撇個一乾二淨。「要我說,我自然是向著月影,再怎麼樣也不可能站在你們那兒。」
聽見這話,月影喜上眉梢,嘴角眉間都是笑意。
看來若要說服這丫頭,得換個方式。
「能不能借一步說話,洛公子。」席歡媚笑著問。
「不行。」回答的是月影。「你在打什麼主意?」她才不會讓他們兩人獨處。
「我什麼主意也沒打,姑娘不用緊張。」
「我看我們還是就此告辭。」洛無央說道。
「你們別想走。」燕秋霜決意阻攔。「別忘了水月庵的人……」
「我不是說了她們沒事嗎?」洛無央道。
「這次沒事,可不保證下次沒事。」燕秋霜冷言道。
一聽見這話,月影下意識地就要拔劍,沒想又讓洛無央扣住手。
「放開我,我殺了她們一了百了。」月影火道。
洛無央瞄了燕秋霜與席歡一眼。「你們真打算不顧道義嗎?」
「道義?」席歡笑了開來。「玉煞宮可從來不在乎這些,只要達到目的就成了。」
「有你這句話,我就不用太過顧忌了。」
席歡一怔。「什麼意思?」
「道義這種東西,有時的確是滿令人厭煩的,但是為了好好過日子,表面功夫最好還是做一下,否則可會自找麻煩。」
「你這話什麼意思?」
洛無央冷笑一聲。「我家老太爺說過一句話,人要有本事才能猖狂,否則只會自取其辱。」
席歡打量著他,江湖上關於他武功修為的傳言並不多,除了他祖父洛青鳳曾是江湖上響叮噹的狂人外,他的兒子乃至孫子們,都沒有太多可供讚歎的事跡。
再加上洛青鳳退隱江湖後開始從商,便很少再介入江湖紛爭,孫侄輩們雖有在江湖走動,但卻始終沒闖出什麼名號,如果不提洛青鳳之名,甚至有些人根本沒聽聞過他們自身的名字。
江湖上這種例子不勝枚舉,即使做過武林盟主的人物,現今他們的子孫也沒幾個更勝前人。
「要殺你們對我來說不是難事,不過念在這次沒有人受傷,我不跟你們計較,可如果再有下次……」洛無央鬆開手。
月影瞬間拔劍,席歡本能地往後偏,寒光一閃,月影的劍已回鞘,削斷的黑髮自席歡頸肩垂落至地。
「你的腦袋就暫時寄放著。」月影冷哼一聲。
席歡詫異地摸了下頸旁被削斷的發。「看來燕秋霜倒沒虛誇了你的劍術,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本門劍法厲害之處,難怪當初能威震江湖。」
「走吧!」洛無央對月影說道。「師太她們中了軟筋散,行動不便,不過我想她們現在應該已經走到外頭來了。」
「好。」她勾著他的手往外走。
見他們就要走出去,燕秋霜決定一拚,朝著屋內的弟子喊道:「把他們攔下。」
「啊——」
下一瞬間,只聽得燕秋霜慘叫一聲,胸口插著一把飛刀。
一旁的席歡與弟子們都嚇了一大跳,驚呼道:「燕堂主……」
洛無央頭也不回地說道:「這只是一個小教訓,別再來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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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外頭,月影就發現師父與師姊妹們攙扶著彼此,緩緩走來。
「你們沒事吧?」她如釋重負地跑向她們。
「師姊……」
一群小女尼蹣跚要跑向前,卻因雙腳無力而倒了一地。
「我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們。」
「她們不分青紅皂白把我們綁走了。」
「我就說師姊捨不得我們的……」
「你剛剛明明說師姊才不會來。」
「我哪有——」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讓月影頭都疼了。
「好了,通通閉嘴。」她喝道。「誰說我來救你們,給我添的麻煩還不夠嗎?」
「師姊……」
「好了,快起來,還要坐在地上多久。」趕羊似的,她以劍鞘指揮,示意她們快站起來。
「師姊好凶喔……」
「還是這麼壞心。」
「我們被下了藥,都走不動。」
「要不要我去叫玉煞宮的人來伺候你們。」月影斥喝一聲。
「不用了,不用了。」
她們扶著彼此,搖晃地起身。
「她們沒為難你吧?」惠良走到月影面前。
月影不自在地移開視線,不敢瞧她。「沒有,我已經給她們教訓了。」
「是該給她們教訓,這玉煞宮也太不像話了。」惠易冷哼一聲。
「師妹,別說了,大家沒事就好。」月影的性子,禁不起煽風點火。「洛公子在前頭吧?」
她隱約瞧見個身影在前頭,可夜太黑,看不清楚,方纔她們在房裡商量著怎麼脫身,突然房門就開了。
外頭玉煞宮的弟子全被點了穴,而洛無央就站在外頭,她還來不及問清楚,洛無央已說月影在另一邊,他不放心,得去瞧瞧。
「你叫他過來,我有幾個疑惑想問他。」
「知道了。」月影往前奔去。「洛無央,師父找你呢!」
月影輕快而甜蜜的語氣讓眾人怔了下。
「哎喲!那是師姊的聲音嗎?都起雞皮疙瘩了。」
「小心被師姊聽到,我們會挨揍。」
「師姊不是很討厭洛師兄的嗎?」圓淮疑惑地瞧著師姊抱著洛師兄的手臂。
「師姐在笑呢!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圓香吃驚地望了天空一眼。
「你糊塗啦!現在哪有太陽?」
惠良聽著月影歡喜的語氣,有感而發地說:「看來將月影托付給洛公子還真是做了正確的決定。」
雖然當初並沒預料到會是如此結果,但現在這樣可說是圓滿落幕。
「只要她不在水月庵出家,怎麼樣都好。」只要一想到那丫頭無法無天的模樣,惠易就頭痛。
她如釋重負的表情讓惠良笑了起來。
「那孩子自小就吃了不少苦,我只希望她的人生已是苦盡甘來,倒吃甘蔗。」
瞧著月影拉著洛無央朝她走來,她不自覺地咧嘴而笑,這下她也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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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後。
「公子,該起來了。」
翻過身,假裝沒聽見這聲音,曬過太陽的乾草味真是香。
「公子……」
「走開,別吵我。」
「真是辛苦你了。」坐在牛車前頭的莊稼漢回頭朝家僕打扮的洛無央說了句。「你家公子還真是貪睡。」
「是啊!」洛無央微笑道。「公子,要進城了,快起來。」
沒聽見,假裝沒聽見,翻身將臉往乾草堆埋。
「到這兒就成了,勞煩你了。」洛無央給了莊稼漢一些錢。
「你們家公子怎麼辦?」
「我背著就成了。」他下了牛車,將貪睡的人背起。
「真是嬌生慣養。」莊稼漢感歎一句。「我們村裡也有個少爺,懶得自己走路,成天要人背,結果有一天,一個僕人沒背好,由樓梯上滾下,傷了背脊,這下好了,大夫說後半輩子也不用走了……」
「你詛咒我啊!」月影睜開一隻眼。
「怎麼敢啊!公子。我是粗人,不會說話,只是跟你說個鄉里故事。」莊稼漢笑了笑。
「我們家公子不是懶得走,他只是想撒嬌任性一下。」洛無央笑著往前走。
「撒嬌?」漢子摸摸頭。「男人也撒嬌?」
月影暈紅臉。「我才不是在撒嬌,我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