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不尋常了!
幾番查詢後,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的祖父竟然凍結他所有的帳戶!真不知道他怎麼辦到的。
但他現在情況危急,根本沒時間想這個,他得先去求救。
他打電話回台灣給品輝。「緊急情況。我現在人在希爾頓俱樂部,快找人拿錢給我!」
「你還沒碰到你的新特助嗎?」品輝有些訝異的問道。
「什麼新特助?」齊天問完後,忽然想到今天上午那個神情嚴肅的女人。
「你還不知道喔,你家太上皇把我們都給辭了,找了個女人說要當你的特助,據說她已經趕到美國去找你了,你不如耐心等等,她總會找到你的。」品輝有些酸溜溜的說著。看她一副積極強勢的模樣,他還以為她有多行呢。
啊!她好像有說過她叫什麼名字,但他該死的給忘了。
他很沒耐心的打斷品輝的抱怨,「快說!她叫什麼名字?」他急問。
他現在可是身無分文,腦袋偏偏只想起那張飄然而逝的紙條……
「楊雅立,優雅的雅,站立的立。」品輝看著她曾給的名片念道。
齊天把名字抄下,急急掛了電話。他得去櫃檯問問這個女人到底住在哪一間房。
希爾頓俱樂部,楊雅立的房間內。
齊天坐在沙發上,看著雅立喝水吃藥,然後她從行李箱裡拿出一些文件擱在桌上。
她用粗嘎的聲音對他說:「明天我們一起回台灣。」
他張大眼睛,一臉驚訝,道:「什麼?」
「明天我會幫你check out,機票我也已經訂好了,這是明天的行程表,我會在大廳等你。」說完,她又喝了口水。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臉上的輕鬆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解和焦躁。
整件事說來話長,但此刻她不僅喉嚨痛、頭痛、兩個耳朵還嗡嗡作響,契約書也放在台灣,實在不知從何說起。
她偏過頭清了清喉嚨,試圖讓自己的聲音清楚一點,不要像一隻鴨子般啞到讓人聽不懂。
但,隨即她又開始劇烈的咳嗽。
「很抱歉,我很不舒服,這事我們回台灣再談。」她舉起手做了一個stop的動作。
事已至此,他還能怎麼辦?
他聳聳肩,帶點同情的看著她,「你一定收了許多錢,抱病都要把我給押回去,真讓人感動。」說完,他搖搖頭,無奈的走出她房間。
待他一離開,雅立便把門關上,無奈的爬上床。
她明天還要飛很久的時間,實在沒那閒功夫理會他。
翌日,楊雅立照原訂計畫把齊天給帶回台灣。
領回各自的行李回到大廳,她對悶悶不樂的齊天說:「週一見。」便轉身酷酷的離去。
齊天坐上自家的轎車,在心裡反覆想著:這老頭究竟在想什麼?他到底想怎樣?
車子很快駛進齊家豪華氣派的中庭。儘管齊天有一卡車疑問在心中,但一走進大門,他還是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管家上前接過他的行李。
「趙伯,你的氣色越來越好了喔。」
菲傭對他微笑點頭。
「蘇菲雅,我真是有夠想念你泡的茶。」
齊天有種本事,他從來不吝對部屬或下人問候,且他望著部屬的眼神會讓人備受重視,這也讓被問候的人由衷感覺到溫暖。
管家私底下常常護著他,不忍他被嚴厲的祖父責罵。
「老爺等你吃飯呢。」管家將行李交給菲傭後,轉頭對他低聲提醒。
「唔,吃飯。」在家和爺爺吃飯是一件痛苦的事。
他收起笑容、繃緊神經走向餐廳,對坐在主位上的爺爺恭謹頷首。
「爺爺,我回來了。」
「嗯。」齊華民抬頭看了他一眼,很有威嚴的應了一聲。
管家幫齊天盛好飯,退出餐廳。
齊天正襟危坐準備聽訓。
「見過楊雅立了?」齊華民沉聲問道。
「是。」
「我讓他協助你管好公司,以後你的薪水直接跟她領,沒有達到她的要求就不能支薪。她只對我一個人負責。她的職稱雖然是特助,實則是你的老師,你要好好跟她學習。」
「但是,我經營公司已經半年多了,應該不需要再請『保姆』了吧。就算要特助,我也有好幾個了,都很優秀的。」
「哼!雖然我們是娛樂業,但總經理也不需要帶著雜技團在身邊。你需要的是懂財經、熟商法的專家,而不是美容、時裝、舞蹈、賽車、滑浪的外行人,我要的是集團利潤不是你個人的福利,所以我把他們全辭了。」
「……」雜技團?他最好不要笑出來。
齊華民看他一眼,「股東大會之前,你要沒能把你這半年給我搞掉的損失給拉回到去年的水準,我就把你從總經理的位置上徹下來,讓你到山上的遊樂場去當售票員。」
聽完,他暗暗吁了口氣。還好不是要他去餵老虎,這樣的安排還不算……太糟。
第二章
齊天坐在偌大的辦公室裡,手托著下巴望著準時來報到的楊雅立。
她的頭髮一絲不苟的盤在頭上,一張圓臉看來更圓,幸好她有個尖尖的下巴,要不活脫脫就像塊大餅,茶紅色粗框眼鏡後的一雙眼睛也是圓圓的,一張菱角嘴緊緊抿著,臉色白裡透紅,不同於第一次見面時的蒼白。
他想,她應該是上了樁。
唯一沒變的是白襯衫搭黑長褲。她大約縣有一百五十八公分,穿著一雙超高的黑色細跟高跟鞋,全身散發著某種不服輸的倔強。
他能理解為何祖父會挑上她,因為她看來充滿戰鬥力。根本不像個女人。
他好想念他那群美麗溫婉的助理們,走了六個甜姐兒換來一個女舍監,這種無聊到爆的日子,究竟要怎樣過下去?
唉!
唉唉!
唉唉唉!
就算他可以把心中無數的歎息疊成一個巨大的金字塔,也沒辦法把她給埋進去。 她還是站在他面前,他好歹得說句話。
他隨口冒了一句,「你,感冒好啦?」
明明是一句問候語,他的語氣卻充分的表達出他無限的遺憾加失望。
「是。」她的眉宇間也有絲不耐。
喔,原來她正常的聲音是這樣,還算清脆不難聽,可惜沒。有感情。他暗地評論著。
見他懶洋洋的坐在辦公椅裡,沒進一步指示,雅立睞他一眼。走回自己的座位。
她的座位離他不遠,和他同一個辦公室,只是比較角落。
她拿起桌上一張報表,再度向他走來。
「這是各部門上個月的損益表,有些單位的固定支出有偏高的傾向,建議總經理親自去瞭解一下。」雅立說。
「叫會計主任來問一下就好了,親自去看不是很沒效率?」
「華福是間大公司,如果你不能一開始就發現問題並且有效處理,部屬不會服你,欺上瞞下的事是很容易發生的。」
「喔。你講話可真直接。」聽女人這樣講話真的很不習慣。
她直接?那當然!
她可沒有多少時間,而他看來就像個扶不起的阿斗。某些部門自他接手後,績效如此地差,半年來他竟然完全置之不理,在她看來是很不可思議的事。
「有些帳目很不合理,如果你能親自到現場看看,聽聽第一線員工的說法,會比較容易掌握問題的關鍵。」她繼續說。
「聽說我的薪水得跟你領?還得由你看我的表現評估發多少薪水給我?」他問。
「契約書上是這樣寫。」她證實。
「好吧,那我們該看哪兒就看哪兒,走吧。」他懶詳洋的說。
「等一下,這張給你。」
「這又是什麼?」
「針對你該瞭解的事,讓你現場發問的文稿。」
「老天,這又是什麼蠢事?」
「這是必要措施。你必須看來像個力圖振興改革的總經理,齊天用力瞪著已經幫他開門,站在一旁恭候他走出去的雅立,他不平的走出去又走回來,指著她的鼻子問,「你這是拐著彎說我笨?」
雅立一臉心平氣和,緩緩的吐出,「我以為,這就是我站在這裡的唯一理由。」
他瞠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著她。她、她竟回答得這樣理直氣壯!
他不覺多看了她兩眼。這個長相平凡的女人到底是打哪兒來的自信?他搖搖頭,走進了電梯。
雅立按了地下一樓,要到地下停車場。
她眼睛直盯著樓層的按鈕,站得非常挺直。
打量了她全身上下後,齊天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她給人的第一印象,那就是——難以相處。
看來,他這一年的日子鐵定不會好過到哪兒去。
「我爺爺到底打哪兒把你找來的?」他脫口便把他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是我來找他的。」她答。
「你毛遂自薦要當我的特助?」
這就讓他更加想不通了。原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她何必這樣非找他麻煩不可?
雅立聽了黑線掛滿半邊臉,很不屑的上下打量著他。「這種事,八輩子也不可能!」
自戀也要有個限度,她基本上是為了理念在忍受他。
「你似乎不喜歡這個工作?」他的確嗅到某種壓抑的氣氛。